就在唐蘊與妻女對話之際,長眉羅漢眉毛卻漸漸皺起,一雙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目光中充滿疑惑。
這時候被一旁的李大人看見,還道是因唐蘊的話不喜,在一旁道:“羅漢爺莫要與這些婦人計較,她們頭髮長見識短,哪會知曉佛法之精妙!”說完,轉頭呵斥道:“民婦唐陳氏,如今唐老弟證悟成佛,正是他機緣來了,你怎的還能這麼不識時務,非要破壞了這天大的機緣不成?”
“大人冤枉啊!”陳氏悲呼一聲,抽泣道:“民婦雖然見識淺薄,但也知三從四德,按理說出嫁從夫在家從父,若老爺真得了機緣,我與小女本不該阻撓,但眼下老爺如此薄情,自己出家不算,竟還把一切傢俬散盡,這叫我孤兒寡母怎麼過活?更還有婆婆臥病在牀,我們又該如何照顧?”
在場衆人一聽,不禁都大是點頭。
“這陳氏說的也有道理,唐員外成佛也好,出家也罷,既然都已經舍了妻兒老母,怎麼還能做的這麼絕,把人家後路斷了!”
“尤其是在有母親臥病在牀的情況下,辛辛苦苦把他拉扯這麼大,到如今卻如此對待他母親,好歹也是生養之恩,這也太狼心狗肺,不當人子了!”
“……”
在一片議論聲中,唐員外面上依然毫無愧色,更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如老僧入定一般,眉目低垂,口中喃喃似念着佛號,李大人見了心生佩服。暗道果然不愧是成佛之人,心性竟然如此穩固。緊接着,李大人面色一冷,站出來大聲呵斥道:“一派胡言!”
這一聲爆喝,讓場中瞬間一靜。李大人滿意的點點頭,才低頭對跪坐的陳氏冷聲道:“唐陳氏,唐老弟既然斬斷俗緣,與你等自然再無任何關係,休說是萬貫家財,那些都是唐老弟一人所賺。沉江還是沉海,都只憑他的心意,何須向你等商量?”說到這,他頓了頓,不等陳氏開口辯駁。繼續道:“依本官看來,你就是貪婪成性,更見不得別人好!眼見唐老弟即登極樂,卻沒有把家財留給你,你便懷恨在心,惡意前來中傷唐老弟,想要哄騙世人,叫唐老弟背上一世罵名。哼!你說你區區一介婦人,怎的心性卻如此狠毒!”
這一番連消帶打偷換概念,別說陳氏一個無知婦人。就連在場每一個觀衆都被砸的暈暈乎乎的,良久,有人小聲道:“李大人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啊……”
“沒想到這陳氏竟然如此惡毒,說不得她之前之所以嫁入唐家,就是爲了圖唐家錢財,現如今眼看願望落空。所以……”
“唉……真爲唐員外不值,說不得唐員外之所以把萬貫家財沉於江底。就是看清了這貪婪惡毒的婦人,不想便宜了她……”
“就是。就是……”
“……”
陳氏感覺自己都快暈了,急忙想要開口反駁,但李大人哪裡會給她機會,眼見控制了流言蜚語,當下一聲令下,對身旁差人喝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這陳氏母女壓下去,先關入大牢,等我日後審理!”
那差人不敢違背,領命一聲,幾個人不顧陳氏母女的哭喊,硬拉着她們,從人羣中心匆匆拽了出去。
李大人見事情解決,才露出一臉笑意,小聲對唐蘊道:“唐老弟你看老哥這樣處置如何?”
“阿彌陀佛!”唐蘊低聲宣了一句佛號,面無喜怒,緩緩道:“李大人奉公執法,貧僧怎會有何異議,人間之事,自依人間律法便可!”
“呵呵……”
“……”
唐蘊沒有再理會李大人,轉頭看向長眉,卻見羅漢爺眉頭深鎖,面目冷峻,一雙眼在人羣中四下掃射着,他不由心下一跳,脫口問道:“羅漢爺爲何如此這般模樣?可是這裡有什麼不妥?”
長眉羅漢緩緩搖頭,沒有立即回答。
只見他先是聳聳鼻子,之後又伸出手在面前掐算着什麼。不一會兒的功夫,他臉色一變再變,到最後黑漆漆宛似鍋底。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按捺住心中的煩悶,羅漢爺擡起頭對唐蘊道:“弟子前來之際,曾領佛旨徹查一位在此地謗佛之人,不知唐員外可有耳聞?”
唐蘊呆了一下,心道:這裡竟然有人謗佛?究竟誰有那麼大膽子?難道不想活了嗎?如此想着,他的表情當然滿是迷茫。
長眉見了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道:“罷了,既然員外也不知,那就算了吧……”
“羅漢爺爲何不推算一下?”李大人脫口問出,將羅漢爺打斷。這邊唐蘊也是疑惑的看了過去,看着長眉滿臉不解。
長眉羅漢皺了皺眉,兩縷眉毛飄飄揚揚,隨風凌亂,更添一臉慍色,但他最終也只是搖頭,嘆了口氣道:“如果能算出,我也就不會問唐員外了,也不知那人究竟什麼修爲,竟然連我也……”說到這,羅漢爺忽然一怔,猛然記起,兩年前在萬槐鎮,自己也碰到過這種情況!
……是同一個人嗎?
長眉羅漢閉目凝神,思考了半晌,總覺得十分有可能,但卻又無法確定,沉默片刻,決定還是去找佛祖問問清楚。看了一眼唐蘊,他催促道:“唐員外俗事已了,還請快快踏上祥雲,好由弟子帶您去面見我佛。另外,弟子還有要事稟明佛祖,希望唐員外多多包涵。”
“豈敢,羅漢爺要事要緊……”唐蘊一邊說着,一邊毫不猶豫的踏上祥雲,走到長眉身後,之後轉身,向李大人揮了揮手,權做告別。
李大人拱手回禮,方要相訴離情,但剛一張口,這邊長眉羅漢卻沒有拖沓,只一瞬間,便催動了祥雲,帶着唐蘊快速的升上天空,而後向西方掠去。
雲去風來,地面上百姓高呼“恭送佛爺”,磕頭如搗蒜,李大人卻面色不改,直望着祥雲消失在天際,才驀然收回目光。
揮手招來一位官差,只見他吩咐了什麼,那官差眼睛猛地一亮,興奮的掃了一眼江心處大船,嘿嘿一笑,又招呼了幾個同伴,之後低着頭,快步離開。李大人摸了摸下巴,若無若無的掃了一眼大船,滿面的春風得意……
一片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古木參天,遮天翳日。林中長着蒼翠欲滴的竹子,竹林裡點綴着參天的古鬆蒼柏,垂楊綠柳、嫩草鮮花,在一片鳥語鶯聲中,隨着風兒吹過,連綿的樹林隨風起伏,讓人彷彿置身與綠色的海洋裡,海洋裡碧波翻滾,那是一條蜿蜒清溪。寧靜祥和的氣氛,就彷彿是那世外桃源,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山頂,陽光照射下,彷彿有片片霞光,唯美得猶如幻象,就好像讓人到了仙山仙境。
有詩爲證:
忽入仙山滿眼驚,玲瓏剔透自天成。
靈芝葉上露初閃,古柏枝端雲欲行。
霧鎖小溪藏碧影,風撩楊柳蕩心聲。
回眸看那霞光綽,浣去凡心詩意生。
在這白雲悠悠,綠水幽幽的美輪美奐下,從遠處忽然射來金、紫兩道虹光,一前一後的,落在山頂處巨巖之上,光芒消散,顯露出安逸、濟顛兩人的身影。
兩人並沒有急着說話,放眼打量了好一會兒羣山景色,安逸才轉頭道:“好一個瘋和尚,沒想到竟然連打架都能選到這般秀美的景色,若不是氣場不對,還真想與你痛飲一番!”
“呵呵……其實痛飲也不無不可,不過嘛,還是要做過一場之後纔可以吶!”濟顛在此時竟又恢復了一絲癲態,甩了甩頭髮,道:“道士,如果你打的過我,和尚我給你打酒喝,如果你打不過我,那你給和尚我打酒喝,這個賭注怎麼樣?”
濟顛此時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看的安逸滿臉訝然,琢磨不透他之前還是滿臉嚴肅就差拼命的架勢,這會兒怎麼又變了。
不過安逸也懶得細想,他只是想找人試試修爲,並不一定就要結仇,所以對於現在這種狀態也還是很滿意的。故挑了挑眉,笑笑道:“好,今日貧道爭取贏你幾葫蘆美……”
話到此時被一道金光打斷,只見那濟公趁安逸說話之際,猛地從腰間摸起破爛蒲扇,一揮之下發出一道金色巨風,帶着漫天的石屑,劈頭蓋臉向安逸罩去。
安逸心中一驚,沒功夫大罵濟顛無恥,立即縱身一躍,跳至空中,同時手上天魔明心劍已然出手,使了一個力劈華山,發出巨大的紫色劍氣,從上到下狠狠劈向巨風,只見巨風一分爲二,紫色劍氣餘威不減,向後面的濟公身上飛去。濟公哈哈大笑,連退三步,手中破爛團扇再次一揮,就已將到了身前的劍氣擊散。安逸在此時罵道:“好一個不要臉的瘋和尚,要不是道爺我反應快,還真着了你的道了!”
濟顛大笑道:“既然是打架,難道還要划拳定誰先出手?道士你也太不明……哎呦……你他媽偷襲!”
“跟和尚你學的!”
“……”
在兩人交戰不遠處的另一座山頭上,濃郁的密林之中,趙斌與白雪面面相覷。
良久,白雪捅了捅趙斌,悄聲道:“喂……你說……是不是修爲高的……都是這麼……呃……這麼……”
無恥嗎?
趙斌抽了抽嘴角,乾笑道:“咳咳……那個……嗯……好好看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