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冬至。到了數九天氣。雖說無風。天氣也乾冷。
曹穿着裘皮大氅。上帶着護的帽子。加上氅衣領子上半尺高的皮草。遮嚴嚴實實。絲毫不覺寒。
天空蔚藍。萬里無雲。
雖說道路兩側草木早已凋零。但是遠山上未消積雪。勾勒出一抹白邊。在冬日暖陽下閃。別有一番情。
各院的使喚丫頭婆子。由紫晶領着。帶着各院主子的鋪蓋使用。昨兒已經乘了幾輛車。到小湯山先收拾。
今兒過來的。是寅父子與各院帶着孩子們的女眷。
曹寅帶着天恆乘坐一車。李氏帶着長生坐一車。初瑜帶着天慧坐一車。田氏帶着左成左住兄弟坐一車。憐秋惜秋帶着妞妞坐一車。
其他人等。三四個一車的。五六個一車的。前前後後的。攏共用了十多輛車。加上隨行的管家長隨侍衛小。浩浩蕩蕩的。足有近百人。
府裡內務委了封與錢姨娘。外事兒則是交代了曹頌。安排的妥當。
姨娘出生平民之家。是讀人家的女孩兒。其父曾在江寧織造府當差。同曹家有些私交。曹原配氏三年無子後。主動幫丈夫納了個良妾。就是封氏。
錢氏是曹家家生子先是孫太君身邊的丫頭。曹出生三年後。由老太君指給曹寅爲妾。
封氏已經五十多歲。知書達理平素鮮出自己子。是個安靜穩當的人。
錢氏雖年輕。但也安分守己之人。
除了她們兩個。曹寅還有幾個通房。其中繡服侍李久李氏平素也頗爲倚仗她。早年天佑初生李氏去州媳婦下奶。就是將江寧府中家務相托。
原想着擡舉繡做。沒想到她卻是命薄。臘月裡染了風寒。沒了。
剩下兩個通房並不曹所愛李氏也待之平平。就沒有擡給名分。
卻說馬車裡。天佑恆生兩個雖說不是頭一遭出門但是出城還是第一遭。兄弟兩個亦是穿着大毛衣。跟個小肉球的。雀躍不已。
在祖父面前又不敢失禮。他們只能強忍着滿心好奇。伸出小腦袋。恨不貼在馬車車窗上。巴巴的往外頭張望看野景。馬車的窗戶是一尺長一尺來的格子窗巴大小的棱格當中。鑲嵌了玻璃。
“山山。哥哥。”恆生看到遠山。不由小睛發亮。小胖手指着遠處。興奮的天佑道。
天佑回頭看了曹一眼。將祖父並無嗔怪之意。笑着對恆生道:“是山。父親不是說。到了莊子。就帶咱們到山上抓鳥雀麼?不知是不是這個山。”
恆生歪着小腦袋。想了半晌。嘀咕道:“哥哥。父親會飛麼?”
天佑聽他說這個。搖搖頭道:“父親又不是鳥雀。怎麼會飛?”
恆生抓了抓後腦。不解的問道:“要是父親不會那怎麼抓鳥?這人一到跟前。鳥雀都飛了。”
天佑也被恆生給說糊了。對於生長在宅門裡的小公子來說。這摸魚捕鳥實不能算是常識。不知道也是有的。
這從安定門到小湯山之間。原就有官道。這幾年因爲皇家修溫泉莊子。這邊的官道更是修繕的平坦筆直。因此。馬車走起來。甚是平穩。並不比城裡的青石板路差多少。
曹寅原是閉目養神。聽了兩個孫子的對話。睜開眼睛。不禁莞爾。
恆生剛好看在他。乖乖的放下小手。喚了聲“祖父”。
馬車外。曹已經了興致。同氏兄弟兩個指了指前面的一個路口。策馬奔騰。比試身手。
“駕。駕。”嘹亮的聲音。夾雜着馬蹄聲。在遼闊的原野上。傳出甚遠。
天佑與恆生兩個聽了。想要開門望。又不敢。急的小猴子似的。
曹寅卻不敢讓他們見風。怕着涼了。了不的。板着臉。咳了一聲。考校兩個孫兒功課。
天佑這邊尚好。恆那邊。就要耳撓腮。也顧不再看賽馬熱鬧。
皇宮。阿哥所。
十七福晉親自奉藥。十七阿哥接了。看着這黑乎乎的藥湯。直皺眉。
“爺早點喝了。睡着發發汗。”七福晉說道。
十七阿哥苦笑道:“都發了幾日了。還不見好。”話音未落。就忍不住“咳”了起來。一時沒拿穩藥碗。已是落到的上。
碗摔粉碎。藥湯落。狼藉一片。
十七福晉見狀。的的上。探過身子。伸出手去。拍了拍十七阿哥的後背。好幫他咳的舒服些。
十七阿哥只覺的咳的喘不上氣。咳的嗓子眼腥鹹。才慢慢的止了咳。
他看了一眼的上的湯。十七福道:“好好的藥。讓我糟蹋了。不用再熬。晚上一起喝吧。”
十七福晉伸出帕子。幫十七阿哥擦了擦嘴角。道:“瞧爺說的。這是藥。怎麼能斷?”
“太醫院裡的方子。喝一碗多喝一碗。又能如何?誰還指望真能靠這個治病?”十七阿哥冷哼了一聲。
因夏生病之時。十七阿哥對院本就存了惡感;待八阿哥過世。他對太醫院也就不再指望。
能救不救。同殺人有什麼區別?
就算是皇子。遇到庸醫。也要丟性命。
只是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太多。十七阿哥雖不平。卻不是他能出頭露面追究之事。
十七福晉聞言。道:“也不能硬挺。要是爺覺的這個方子不妥當。那咱們再傳個太醫過來瞧瞧?”
十七阿哥搖搖頭道:“不用了。折騰來折騰去的。沒什麼區別。”
夫妻兩個正說着話就聽由院子裡穿來倉促的腳步聲隨後內侍隔着門稟道:“爺福晉。奴有事稟告。”
十七福晉站起身來。看着十七阿哥。等着他示意。十七阿哥點點頭。揚聲道:“進來吧。”
那內侍進了屋子跪稟道:“爺福晉。方纔公府使人往宮裡話。老公爺沒了。”
十七福晉聞言身一軟是站不穩。強扶了炕沿。纔沒有跌倒。十七阿哥將身上的被子揭開。翻身下的。
孫家。鴉兒衚衕。家新宅。
穎坐在內堂手
子臉上難掩憂色。
“大爺奉大老爺與大太太出城了?”曹穎聽了婆子的告稟。已是忍不住。這半個月她實忙緊。既要爲丈夫延醫問藥。還操心搬之事。
因早就存了疑慮。懷疑是堂弟曹做的手腳。所以曹穎對家裡“鬼打牆”之事。並沒有什麼懼意。甚私下裡。也存了災樂禍之心。被丈夫欺凌這些年。也了不的見丈夫多吃些苦頭。
誰會想到。事情發展卻是出乎的想象。
孫珏的病。比想象中的重。幾乎到了夜不能寐的的步。開始時。他心浮氣躁。有時還忍不住揮揮胳膊。打老婆兩下出出氣。沒想到。只要動手。晚上“捱揍”更兇。
三番兩次後。孫也折騰的怕了。不敢再隨便動手腳。這“打”的才輕些。
原以爲是惹不幹的東西。孫珏就使人請道士到家裡做了兩場法事。卻是丁點用都沒有。
孫珏實撐下去了。就使人高價在廣化寺附近買了新宅子。急匆匆的遷居。
除了剛遷居那兩日平外。其他時間晚仍是“捱揍”。孫珏到底只是個俗人。對於鬼神之說也存了畏懼之心。
他一邊打發人尋求高僧名。一邊拿了銀子。使人去附近的寺廟裡捐香銀子。祈禱平安。
因着急搬家。新宅就買貴了。加上這大半個月做法師吃藥的銀子銀子花跟流水的。看的曹穎也是着急。
穎這個時候也困惑。不曉的到底是是孃家兄弟的手筆。
就算要懲戒。這也折騰的差。並不見有什麼成效。只怕日子太平。孫珏就要舊態復發。
要是不是“懲戒”。真是惹了邪穢之物。那曹穎真是想也不敢想。
說實在話。曹穎心對曹這個弟。有幾分畏之心。要是真將她被打之事鬧大。那個堂弟絕對有本事好好教訓教訓姐夫。對於這點。穎始終深信。
所以她才延遲至今日。纔敢使人去尋曹。沒想到。緣分不到。曹出城了。
穎正是滿心愁緒。不知該從何處整理。就見到婆子進來道:“奶奶。大管家尋了個道爺。在前院候着。”
穎這邊尚未說話。就聽到裡屋傳來孫珏的聲音。道:“快請。快請。請到這邊說話。”
穎見丈夫如此。好遵命。使人去請前院的道士。
少一時。就有個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跟在丫鬟後頭進來。
那老道臉上始終帶着笑。眼神中是探究。進了屋子。他來不及跟孫珏與曹穎見好。就直勾勾的望着孫珏。臉色越來越難看。
孫珏被盯的頭皮發。後陣一陣的冒冷汗。
那老道眉頭起。長吁了口氣。了搖頭。
孫珏只覺的小心肝亂顫。嗓子眼響幹。已經是說不出話。半晌。他才嗦着嘴脣。道:“尊者。可是有什麼不對?”
那老道並不言語。是從法袋裡掏出個小袋子。口中唸唸有詞。走了兩趟八卦步。才用一把桃木劍。挑張咒符。在孫珏眼前。好生舞了一番。
孫珏見這老道的做派。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厥過去。
曹穎在旁。心裡也沒底。小聲道:“尊者。外子的病如何了?”
那老道搖了搖頭。並沒有立時回。而是道:“些話。還要交代奶奶。勞煩奶奶出來說話。”
這卻是要揹着孫珏了。孫珏不由發急。喝道:“有什麼話。就這裡說吧。”
那老道還是不情不的模樣。躊了半晌。方緩說道:“這位爺上輩子脾氣暴虐。竟然凌打妻妾。最後由妻妾們商。一條白綾。將這位爺給完結了。閻王爺那邊。本是要將這位爺打入的獄。還是這位爺在閻王爺面前說盡了好話。立了善人誓言。才勉強轉世。”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孫爺之前的宅子。小道方纔隨着貴管家。已經去看過。風水太惡。加上孫爺破誓。自是引外邪入侵。”
孫珏已經嚇的失了血色。驚恐道:“那該如何化解。”
小湯山。曹家莊子。
經過半日的跋涉。中午時分曹家諸人終於到了溫泉莊子。紫晶這邊已經使人預備好午飯。待衆人放下行李。收拾完畢。飯菜酒擺好了。
這邊的溫泉莊子。是曹親自設計的。並沒有請名家執筆。他按照幾個泉眼的分佈。設計了幾個院落。
曹夫婦自是佔了主院。曹夫婦與紫晶帶着孩佔了東院。田氏憐秋姊妹用了西院。
雖說不如當初第一處莊子修建的那樣。有四時景緻。但是這邊莊子的好處。也不是一星半點。
後院一處泉眼上。修了一座暖房。裡面種了瓜果蔬菜。之前曹府裡的供應。也有這邊溫莊子送進程的。
曹懷疑自己是不老了。不然什麼生起“務農”之心。對於那個暖房最爲關切。
用了午飯。曹便着幾個小的。往暖房去。連素不愛動的天慧。聽了父親描繪的蔬瓜果。也露出嚮往之意。
初瑜見了。舍不的違女兒的心思。叫人抱了天慧。也往暖房裡去了。房是磚木所建。有在屋頂。用了半透明的琉璃瓦。平素琉璃瓦上都要蓋着大棉被因今兒天氣好。日頭足。所這纔將棉被揭開。
房足有十幾間屋子那麼大。兩頭點着爐子。使的暖房裡比外頭暖和多。
放眼一看。都是綠油的菜的。菜油菜小白菜。還有茄子辣椒黃瓜什麼的。
幾個孩子眼睛已經夠使了。妞妞也踮起腳尖。去摸菜架上的黃瓜花。
連平素生活在市井中的方七娘。前其景。都不由詫異。
外頭數九嚴寒。路邊積雪未消。草木皆枯。這屋子裡就種出綠油油的菜。
初瑜早聽說城外屋種菜的。但是親眼所見。這也是頭一遭。也不禁有些新奇。
曹使勁的嗅了嗅子。聞着這泥土同青菜混合的氣味。看着這盎然生機。只覺心裡鬆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