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晴看着她，愣了愣，遲疑道：“十色被查封了。”
作爲京城十大酒吧之一，十色一向是年輕人夜生活很好的去處，距離大學城又挺近。
榮晴只以爲她算是十色的常客，笑了笑，繼續道：“說是涉嫌組織賣淫什麼的，幕後老闆都進了局子。不過那種地方這些事難免的，能在京城開酒吧，人家背後肯定也有人，指不定一兩天就出來了。”
“哦。”程思琪看着她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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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有些反應過激了，畢竟，榮晴對宋望另一層身份一無所知。
程思琪又擡眼看向了緋川逸。
緋川逸一隻手握着方向盤，很安靜很專注的開車，可俊俏的側臉明顯帶了些往常罕見的嚴肅，薄脣微抿。
宋望的心腹之一，十色被查封，他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程思琪也知道。
其實從第一次在十色走廊裡遇到宋望，她就心知肚明，宋望除了寰宇總裁之外，應當有着其他隱秘的身份。
他出現在十色，經理對上他畢恭畢敬，活脫脫古代的侍從見了主子，他送她和楚瀅回楚家，十多個男人跟着他，單從氣息上，就不尋常。
她是混跡過酒吧的人，單從感覺上，便可以隱約判斷出旁人的身份屬性。
是正是邪，是君子是小人，是大人物，還是小角色。
這一世的宋望，應當亦正亦邪。
很明顯，十色是他的產業，也應當是他慣常落腳的地點之一，李侯和趙青，便好像他的左膀右臂，一人在暗，一人在明。
那，昨天晚上趙青打電話，說的應該正是這件事。
身爲楚家老爺子寵愛的外孫，又有寰宇、橙光總裁的雙層身份，他在京城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可眼下－－
有人要對付他嗎？
程思琪這樣想着，一路上心神不寧，車子駛到了劇組拍戲的西餐廳，她在員工休息室換衣服，順帶着，給宋望打電話。
宋望在寰宇頂層辦公室。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他正開會，因爲集團旗下典當行出事，還發了火，會議室兩列人齊齊噤聲，吹着冷氣，額頭上還冒汗。
肆無忌憚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將所有人嚇了一跳。
宋望拿過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眉眼舒緩些，身子往後靠，帶着椅子滑動了一小截，接聽電話。
“喂？”程思琪聲音柔和，帶着些試探。
“起牀了嗎？”宋望握着手機，微微低頭，柔聲問了一句。
他一說話，會議室裡一衆人齊齊鬆了一口氣，一時間，只覺得程思琪簡直像菩薩，專門來解救人。
“嗯。”程思琪笑了笑，“也不看看都幾點了。”
宋望聽着她說話，低低笑一聲。
程思琪道：“你在公司嗎？榮姐說十色出事了？十色是不是你的產業？”
“嗯。”宋望應了聲，略微想了想，道，“這些事你不用擔心，我處理就行，你安心拍戲。”
“那好，工作別太累。”程思琪話音落地，掛了電話。
宋望也掐了電話，將手機重新放在桌面上，他自己也往前一些，屈起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邊敲邊道：“一億七千萬，創新高了哈。”
“宋總，梅老闆也是愛瓷成癡，一時糊塗。”會議室有人小心翼翼地說了句。
“愛瓷成癡？”宋望看着他，的挑眉嗤笑一聲，“不認識元青花？”
“這……”下面說話的中年男人愣了愣，不吱聲了。
典當行是寰宇最先一批產業，眼下，全國各大城市十九家連鎖店面，店老闆自然也是寰宇元老級別員工，一向頗得宋望信任，權限很大。
權利最大的店老闆，單次支配金額上限達一億元。
可眼下，十多天來，五家以上店老闆都不同程度地收入了以假亂真的贗品，最誇張的，未經上報收入後代仿製元青花，單次損失一億七千萬。
想起來，也是讓人心顫。
中年人口中的梅老闆受了打擊，突發心臟病差點鬧出人名，開會的一衆人裡面也有着專程趕來的幾個典當行老闆，此刻眼看着宋望眉眼冷凝譏誚，一顆心“突突突”跳個不停。
他們在這一行也都有些年頭，看走眼的時候極少。
這一次，齊齊失利。
眼下再回想起來，總覺得事情透露着詭異，就好像，有人約好了似的，衝着宋氏典當行而來。
“行了。”宋望敲桌子的動作頓了一下，擰眉道：“梅老闆入職多年以來，第一次違反規定，不做追究，其他人也是。”
“不過，下不爲例。”宋望一板一眼地說着話，站起身來，伸手將自己頸間的領帶扯了扯，“散會。”
這話說完，他便轉身往自己的辦公室而去。
門口打電話的趙青收了手機，連忙跟上去，頭皮發麻地報備道：“大哥，橙光那邊出事了。”
宋望走路的步子頓了一下，眉宇間頗爲不耐，聲音低沉道：“說。”
“公司旗下一個二線藝人昨天過生日，去他家慶生的公司藝人有二十多個……”趙青蹙着眉，邊走邊道。
“說重點成麼？”宋望擡眸瞥了他一眼。
“咳咳。”趙青直接道，“聚衆吸毒，全部進去了。”
“你說什麼？”宋望一口氣沒提上來，腳步倏然止住，聲音越發低沉，伸手在自己的太陽穴上使勁揉了兩下，“你剛纔說幾個人？”
“二十多個。”趙青聲音低了一些。
公司旗下二十多個藝人聚衆吸毒被抓，新聞剛爆出來，網上已經吵翻天，當真是罕見的大丑聞了。
“二十多人。”宋望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扯了領帶扔在沙發上，冷笑道，“讓都在裡面呆着吧。”
呃……
趙青看他一眼，略微想了想，道：“我已經讓公關緊急處理了。”
“哼哼。”宋望哼唧了兩聲，沒說話，也沒回復。
趙青也無奈，伸手在自己太陽穴上揉了揉，若有所思道：“從昨天一早開始，橙光、十色、典當行、藝人，這事情一件接一件，應當都並非巧合。”
宋望已經坐到了辦公椅上，擡起頭，用看白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半天，脣角輕輕勾起，譏誚道：“這還用說嗎？”
“孟家？”趙青挑眉看他。
“*不離十。”宋望道，“不過眼下尚且不能確定，李侯那邊怎麼樣？”
“包廂經理和幾個服務生已經招了。”趙青眉眼鬱結。
“招了。”宋望呵呵笑兩聲，“真他媽有膽量。”
“據說一口咬定是李侯授意。”趙青看着他，繼續道，“李侯和程謙的關係都被抖了出來，這一樁我暫時壓下來了。”
眼下網絡日益發展，許多受到公衆關注的案件，進展和結果都會通過網絡平臺公佈天下，同性戀這種事，說起來的不怎麼光明。
畢竟，這社會上依舊有許多人不能接受。
“讓他們先編着，有本事編得天衣無縫。”宋望繼續冷笑，將自己頸間的襯衫鈕釦解開了兩顆。
抑鬱不已。
“還不管？”趙青有點詫異地看着他，“那我們怎麼辦？”
“與其見招拆招，不如主動出擊。”宋望看他一眼，指腹在自己色澤淺白的薄脣上摩挲了兩下，半晌，開口道，“就從李侯的事情入手，先弄明白後面找事的是哪路人？”
“孟家發家至今也就三代，能在京城發展到這一步，後面的勢力應當並非泛泛，不容小覷。”趙青若有所思。
京城四大家，邵、靳、孟、楚。
唯有孟家，一開始實力最弱，發展卻最爲迅速，很明顯，背後定然有人鼎力扶持。
楚家雖說實力不弱，可自己大哥畢竟姓宋。
若是牽扯到這方面爭鬥，老爺子自然多有顧慮，牽一髮而動全身，要出手，也得多方考量，如若不能一擊即中，指不定，到頭來還惹得一身騷。
自己大哥這想法，也着實有些冒進了。
“那要怎麼樣？”宋望敲着桌子，一字一頓，“他封我一間酒吧，我封他一座會所？還是他給我典當行賣十多件贗品，我在孟家的場子裡鬧點事賺點錢？”
宋望說着話，冷笑：“小打小鬧什麼時候到頭，指不定，這些還都是障眼法，一擊命中，若是身後扶持的勢力都沒有了，孟家還能翻出什麼大浪？”
“可……”趙青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自己大哥到了京城，十年走到這一步，實屬不易。
他發展生意，楚老爺子知道些，不過一向並不十分贊同，說白了，商業之外，除卻老爺子的關係，他和政壇的牽扯還稍微淺了些。
要不然，也不會先前和顧青媛訂婚了。
他要做的不是顧青媛的丈夫，而是顧市長的女婿。
想到這，趙青突然愣了愣，猛地反應過來，程思琪是顧市長的女兒，自己大哥，可不正是顧市長的女婿麼？
可，很明顯這些其實沒什麼用。
趙青心裡百轉千回，半晌，又道：“邵家在軍政兩界，底氣最足。”
京城四大家以邵家爲首，說白了，是因爲邵家枝繁葉茂，人丁最爲興旺，而每一代，人才俊傑輩出，濟濟一堂。
自家大哥和邵老爺子關係親厚，和邵正澤……
趙青愣了一下，好吧，他實在也是不知道，自個大哥和邵家那一位到底算個什麼關係？
要是自個大哥被孟家鬥倒了，邵正澤會不會說一句：“你也有今天？”
趙青當真無法確定。
“你也說了，那是邵家。”宋望看了他一眼，神色抑鬱，“不是楚家，更不是宋家。”
政界關係紛擾繁雜，就是他，也不確定能不能取得楚老爺子全力支持，更何況邵家。
宋望淡淡想着，朝趙青道：“就這樣，先去查吧，查細點，別被人家領着跑偏了方向。”
“是。”趙青應了一聲，先出去。
宋望抿抿脣，身子往後靠，坐在椅子上往落地窗邊滑了一截，轉身，看窗外。
孟家格局成當下這樣，雖說孟二之外，其他幾個人免不了各懷鬼胎，表面上，卻應當是暫時擰成了一條繩。
嘖，都是邵正澤的緣故！
突然想到這一遭，宋望難免不爽，綺麗工整的眉擰得緊緊的。
桌上電話突然又響了起來。
他坐在椅子上轉過去，拿起手機看了看。
屏幕上顯示：邵正澤。
宋望定定地看着，沒接，等電話響到第三聲，纔不緊不慢地接了電話，聲音散漫地“嗯”了一聲。
“宋望？”邵正澤問了句。
“除了我還有誰？”宋望握着手機，又靠着椅子滑到落地窗跟前，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他說話向來陰陽怪氣，邵正澤懶得計較，直接道：“你最近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宋望明知故問。
“十色，橙光。”邵正澤不知道典當行的事，簡短道。
“這不是很明顯遭小人了麼？”宋望漫不經心，說了這一句。
“孟家？”邵正澤若有所思，半晌，聲音沉穩道，“你能應付嗎？”
孟二掌控孟家的消息他自然早早知道，也是沒想到事情能峰迴路轉地發展到這一步，可上次車間裡，給了孟歌一槍，又撂了話，按着他的行事作風，這樁恩怨算是就此揭了過去。
孟歌若不動，他便不動。
只沒想到，孟歌坐大，直接影響了宋望。
“哼哼。”宋望握着手機哼哼兩聲，悶悶地笑起來，“有什麼我應付不了的，你這話問得忒奇怪。”
他神色倨傲，說話的語調也張狂，邵正澤只聽着聲音，都能想象出此時此刻他何種表情。
半晌，聲音清冽地笑了笑，道：“那你慢慢應付吧。”
話音落地，他高冷地直接掐了電話。
“嘿。”宋望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通話結束”愣了一下，恨不得從電話裡把邵正澤揪出來揍一頓。
神色抑鬱地正要放下電話，手機又在手中響起來。
來電：允卿。
宋望沒怎麼猶豫，直接接聽。
“是孟家？”靳允卿開門見山地直接問了句。
“*不離十。”宋望說着話，磨磨牙，冷笑，“其他人沒有這麼陰。”
“你準備怎麼做？”靳允卿道。
“釜底抽薪。”宋望笑了笑，“孟家在政界的那座靠山，你知道嗎？”
“不特別清楚。”靳允卿略微想了想，“你這想法挺冒進，得一擊即中才行，不然很難收場。”
“我知道。”宋望淡淡道。
他這話，便是已經做了決定鐵了心，靳允卿自然瞭解，沉默了一小下，道：“需要我的時候，別客氣。”
“我不和你客氣。”宋望笑了笑。
“那就成。”靳允卿也笑，“先掛了，這會還有點事。”
“嗯。”宋望應聲，將手機放回桌面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跟前，靜靜地往外看。
思緒遊離。
……
他在發呆，程思琪出了員工休息室，也有點心不在焉。
尚未開拍，她坐在凳子上，由着劇組的化妝師幫她上妝，榮晴在邊上打電話，沒一會，到了她跟前。
神色焦躁。
“怎麼了？”程思琪看着她，笑着問了一句。
“還不是旗下那兩個藝人。”榮晴嘆一聲，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她在華娛的時候手下就帶着好幾個新人，華娛併入橙光，她一開始也沒有隨時跟着程思琪，因而，那幾個新人一直還在她手下。
也就剛出道，就惹出這樣一檔醜事，以後估計很難起來。
榮晴嘆了一聲，繼續道：“公司旗下那個偶像小生，齊俊毅，你知道吧？”
“嗯。”程思琪略微想了想，點頭道，“就上半年拍《別戀》的那個男主角吧，今年人氣還挺旺。”
“昨晚過生日，公司旗下二十個藝人幫他慶生，聚衆吸毒，大清早全部進監獄了。”榮晴看着她，神色沉重地說了一句。
“啊。”程思琪又愣一下。
齊俊毅是橙光眼下人氣很旺的新人之一，想也知道，幫着他慶生的也大多都是公司這一兩批的新人。
也就剛培養出道，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滅頂之災。
想到早上十色的事情，程思琪心情倏然沉重起來，只覺得，樁樁件件，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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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錦，真的是一個取章節名的廢柴，每次都要糾結n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