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大腦運轉所需要的鮮血,全要憑藉着脖子的通道供應,上面還有幾條大動脈,一旦受傷醫治不及時,不要說普通人,即便是武功再高的江湖俠客,也要命喪黃泉!
周雲飛的脖子被鳩摩啼的兩隻大手死死的掐住,便好像是孫猴子頭上的金剛緊箍咒,一點一點的消耗掉他的性命!
周雲飛感覺血氣不順,頭顱裡的下不去,胸膛裡新鮮的上不來,兩隻眼珠子向外凸,視線越來越模糊,嗓子不由自主的發出“嘶嘶”的詭異音調,一陣接着一陣的眩暈襲來,臉頰腫脹,像要爆裂,臉色漲的通紅,甚至發紫!
此時的周雲飛身處絕境,臨死的邊緣,五感被放大至無數倍,他可以清晰的聞到鳩摩啼的鼻息,順着鳩摩啼的手掌,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脈搏強而有力的跳動。
周雲飛的雙腳離地,四肢逐漸變得冰涼,再也沒有掙扎的力氣!
然而奇妙的是,越是在生死關頭,周雲飛的思維越是運轉的迅速,似乎有一扇緊閉的大門,對他豁然敞開,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他分明的感受到鳩摩啼的強烈脈搏之中,蘊含着一絲的虛弱,“堅持!只要堅持,我就能活下來!”周雲飛暗自想着,終於開始了他早已算計好的計策!
周雲飛強撐着最後的一絲清明,左手握着鳩摩啼的手臂,借力使力,左肩一沉,右肩聳起,右手順勢帶刀而出,硬生生的插在鳩摩啼的左眼上!
這一下可要了鳩摩啼的老命,他服用血精丹之後,雖然硬皮如鐵,刀槍不入,但是眼睛還是與尋常人的眼睛一樣,極其的脆弱,被周雲飛這一刀扎中,頓時血流泉涌,疼痛難忍,捂住眼睛,驚天動地的哀嚎!
鳩摩啼一鬆手,給了周雲飛喘息的機會,他“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腦子裡的眩暈變得更加嚴重。
周雲飛知道這是大腦極度缺氧之後的症狀,若在正常的情況下,不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暈倒過去,一切感覺全無,全身的不適都會消失,可是現在他處在強敵的手裡,哪能不省人事的暈厥,只能用堅強的意志,強打起精神,一步三晃的遠離鳩摩啼!
鳩摩啼的左眼劇痛衝腦,想捂也不敢捂,想拔出刀子又不敢拔,劇痛之下,右眼自然而然的緊緊閉上。處於一片黑暗之中,鳩摩啼腦子裡想着的仍然是殺掉周雲飛,他勉勉強強的睜開右眼,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又扯動了左眼的傷勢,疼的他呲牙咧嘴,滿臉猙獰的不成人樣!
“玄覺,你別跑!”鳩摩啼咆哮着,他稍微看清楚一點視線,竟然看到周雲飛距離他越來越遠,心中焦急,腳下踉踉蹌蹌的走出一步。
走路,這在平時在平常不過的動作,在這個時候成了鳩摩啼的難題!他發現,每邁步走出一步,插在左眼上的兵刃就會微微的晃動一下,這輕微的晃動,就像惡鬼嗜心一樣,鳩摩啼覺得左半邊身子全然已經疼痛的沒有了感覺,變得麻木。
若說服用血精丹之後的鳩摩啼變成了只知殺戮的野獸,那麼此刻受傷的鳩摩啼便如同阿鼻地獄裡最兇猛的妖魔,失去了最後的一點兒人性。
鳩摩啼眯縫着眼,看見周雲飛越跑越遠,心裡像是烈火焚燒一樣的憤怒,無處發泄,右手抓着刀子,仰天嚎叫,“撲哧”一聲,硬生生的自己拔出了插在眼裡的刀子!
這一聲嚎叫,好比猛虎嘯山,更像是陣陣冬雷,方圓幾裡內的動物聽到聲音,紛紛四處逃離,飛禽遮日,走獸奔離,好似末日一般。
鳩摩啼一手拿着刀子,刀子上還帶着完好的眼珠,不住的滴着鮮血。鳩摩啼擡起刀子,將刀子上的眼珠對準自己,眯着右眼仔細瞧着,越瞧越生氣,怒道:“你敢瞪我!我吃了你!”
話剛說完,鳩摩啼張開大嘴,一嘴將刀子上的眼珠咬住,咀嚼幾下,生吞下去!
他吃完自己的眼珠,在一扭頭,朝着周雲飛追去!
前面的周雲飛聽到鳩摩啼的長嚎,自言自語道:“這不是人,這是成魔了!我得趕緊走!不能把小命搭在這兒!等到鳩摩啼的藥勁兒過去,就是他的死期,天下就太平了!”
周雲飛逐漸恢復了氣力,也顧不上自己的軍刀,只盼着保住小命兒,腳步越來越快,仍是朝着密林深處,沒有人煙的地方而去。
後面的鳩摩啼瞎了一隻眼睛,不僅僅視線少了一半,加上疼痛,行動力大不如以前,沒過多久,就失去了周雲飛的行蹤。
鳩摩啼瘋狂的轉着頭,朝着四面八方叫喊:“玄覺,出來,我!殺!了!你!”
周雲飛早已偷偷的躲在一棵參天高樹的樹幹上,用茂密的枝葉做成掩飾,從地面仰頭往上面瞧去,根本看不着他的行跡,可是他身在高處,看着下面卻是一清二楚,把鳩摩啼的動作盡收眼底。
周雲飛看着樹下的鳩摩啼好似一隻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轉,心裡一陣好笑,心裡輕鬆,他這才仔細的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四周巨樹林立,不遠處卻突兀的有一片空地,地上零散着倒着一些大樹的樹幹,樹幹上長着一些青苔與蘑菇,看得出大樹倒掉的時間不短,看不出新鮮的痕跡。
“這裡不是當日我與巨猿兄打鬥的場所!”周雲飛詫異的辨認出那處空地,當年正是他與巨猿不打不相識,好一番爭鬥,纔將密林裡打出一片空地,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若是如此,那麼……”周雲飛計上心來,越想越興奮,身子微微蹲起,想要朝着遠處看看,誰知腳下一滑,一不留神,發出了一聲輕響。
“糟了!”周雲飛暗叫一聲“不好”,往下一看,果不其然,正好看見半張臉上全是鮮血的鳩摩啼衝着他的方向巡視!
鳩摩啼失去半邊視線,可是耳力極好,順着聲音的方向,不多一會兒,就察覺到了周雲飛的藏身處。他大吼着,拾起地上的石頭,朝着周雲飛投擲而來!
這些石頭個頭不大,卻帶着鳩摩啼的巨力,像是一顆顆炮彈,呼嘯而來!
周雲飛知道這裡躲藏不住,毫不猶豫,飛身向另一棵大樹上跳去!
大樹上的周雲飛像只猴子,蹦來蹦去,叫地上的鳩摩啼摸不準位置,投擲的石子總是落空,更是氣得鳩摩啼咬牙切齒,原地跺腳!
忽然,周雲飛停在一棵大樹上,腰上綁着一截樹藤,對着瘋狂的鳩摩啼叫囂道:“國師,你來追我啊!哈哈哈!你可抓不着我呢!”
鳩摩啼恨得牙根直癢癢,一跺腳,身子如炮彈一般,直奔周雲飛所棲身的那棵大樹而去。
只聽見“轟隆隆”一聲悶響之後,接着是樹幹斷裂的脆響,一棵百年的古樹,轉眼間就被鳩摩啼撞倒,朝着地上砸去!
鳩摩啼眼見周雲飛躲閃不及,隨着大樹一齊落到地上,心中大喜,高興的蹦蹦跳跳,口裡不斷的呼喊着不知名的音節,朝着周雲飛跑去。
周雲飛蹲在樹幹上,身上也沒受傷,他靜靜的看着一代當世高僧,表現的如同沒有開化的野人,“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周雲飛心裡頓時感慨着世事無常,究竟是他做錯了,還是鳩摩啼做錯了?沒有答案。
鳩摩啼此刻心裡雖然疑惑周雲飛怎麼呆在原地,不再逃跑,可是這個念頭隨即被拋在腦後,殺掉周雲飛的念頭佔領着頭腦裡的至高點。
鳩摩啼距離周雲飛越來越近,眼瞅着一把就能抓住他的身子,叫他好看,突然異變叢生,鳩摩啼腳下一空,身體向下墮去!
蹲在樹幹上的周雲飛心裡大喜,他見自己的計策成功,還沒來得及高興,驀地看見鳩摩啼的大手緊緊的抓住自己所處的樹幹,耷拉在半空!
原來,這一切都是周雲飛的計謀,他昔日與巨猿在這裡打鬥,知道附近有一處隱藏的斷崖,在平地上絕對看不出來,只有靠近之時才能發現。
他將鳩摩啼引到這裡,佯裝躲在樹上,大樹被鳩摩啼撞到之後,半截樹幹正好懸在斷崖的上空,可是被地上的植被擋住,鳩摩啼看不出端倪,腳下踏空,正中了天然的陷阱!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
周雲飛百般算計,卻沒料到鳩摩啼反應靈敏過人,瞬息之間抓住生機,勾住樹幹。
這一下,懸在斷崖上的樹幹失去平衡,一頭高高的翹起,一頭向懸崖傾斜,樹幹上蹲着的周雲飛頓時站立不穩,與鳩摩啼一同墜向斷崖下堅硬的地面!
周雲飛與鳩摩啼兩人,俱是張牙舞爪的想要抓住任何能抓住的東西,止住下墜的勢頭。
周雲飛暗自想道:“不是我無能啊,是這個對手太難纏了!這都殺不死他?那我去死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