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縣,淮水兩岸二十七縣之一,該縣大部分位於淮水之南,而淮水之北只有一鎮數村,臨着淮水河岸,乃是一個靠河運,鹽業繁榮的大鎮。
比起在高郵城內,還能坐看局勢發展,而後再做出選擇的家族來,位於淮水一線的村鎮可沒有退路,只能在天龍帝國跟南面的大楚帝國之間做出選擇。
臨河鎮作爲一個臨着渡口的大鎮,是南來北往的重要渡口,位置重要性不言而喻,在臨河鎮內駐紮有一個完整的營,其中三大隊兵馬駐紮鎮內,兩大隊駐守渡口,加上鎮內還有協防民兵,一個鎮上差不多有八百兵。
不過這鎮上兵雖不少,但卻是承受着十足的壓力,因爲臨河鎮在淮水北岸只佔據巴掌大的地方,而就在三十多裡外的北安縣,可就駐紮着天龍帝國不下六營兵馬,自從禁軍放棄北面的泰安府以及淮水北岸一些易守難攻之地,龜縮青州以南,天龍帝國雖快速的重佔了這些地盤,但並沒有對龜縮南方的禁軍窮追猛打。
倒不是不想,只是在初期,天龍帝國對幽州動兵,抽不出兵馬來,而且那時白起不打帝國都已是我彌陀佛了,哪裡還會挑起爭端,而等帝國恢復了些元氣,白起所率的禁軍已在青州南部紮下根,加上司徒浩不想動武,而是想和平爭取,所以雙方在淮水一線並沒有多少摩擦,甚至有時巡邏,雙方的兵還會聊上幾句。
但是隨着白起等禁軍將領明確南投,大楚開始竊據青州南部三府半,帝國這邊可就是耐不住了,沒等司徒浩傳來明確的旨意,淮水一線就已火藥味十足。
臨河鎮,悅來樓,乃是這座鎮上最大的大酒樓,五層的石木結構臨着河岸,開着窗戶就能看到滾滾的淮水波濤。
“淮河金鯉來嘍!”店夥計拖着三尺長的大托盤,上面盛着一尾兩尺有餘的金色鯉魚,兩條鬚子仿若龍鬚,這正是悅來樓上最爲有名的金鯉躍龍門,當然這菜可不是誰來都有,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這得看運氣。
“莊鎮長,這可太破費了,這一條二尺多的金鯉可是沒千金難買啊!”說話的是一個穿着薄甲,腰間挎着一把虎嘯雲刀的魁梧大漢,此人正是駐紮在臨河鎮的禁軍營尉,霍正。
“呵呵,霍將軍客氣了不是,我臨河鎮這兩年能安居樂業,夜不閉戶,可是多虧了諸位將士的辛苦, 區區一條金鯉可是代表不了臨河鎮上萬百姓的敬意,上座,今個還備了從北面買來的雪烈酒,這可是你們當兵的最愛!”
霍正被請了上座,望着這一桌豐盛的酒肉,還有熱情過分了的莊鎮長,卻是不由地眯着眼睛玩味了起來:“莊鎮長今個如此破費,又這般熱情,可不光是要答謝而已吧!”
莊亮微微一笑,卻是坐到側座坐下,臉上笑容不減的道:“霍將軍這話說的,這次宴請霍將軍,自是答謝爲主,當然也有一點小事,不過還是先將這條鯉魚躍龍門先吃掉再說,這金鯉每年只有秋後纔有出沒產卵,極其難得!抓到不容易,能吃到更是不容易,沒有機緣可就只能乾瞪眼,也是霍將軍趕上了。”
霍正哦了一聲,舉起筷子在金鯉身上夾了一塊肥嫩肉下來,放入口中,卻是回味無窮,不過霍正吃了一口後,卻沒有再下筷子,而是道:“不知莊鎮長所說的小事是?”
莊亮也是長吁了一聲,道:“霍將軍是雲州人吧!”
霍正點了點頭,道:“雲州東海府人,怎麼了!”
莊亮也是呼了口氣,道:“今個卻是有幾句話想對着將軍說起,將軍乃雲州人,更是禁軍一員,禁軍者,近衛也,乃是皇帝最信的兵馬,最忠誠的一羣衛士,如今青州內的禁軍,無不是帝國最精銳,也是最忠誠於天龍帝國的兵馬!”
“白大元帥更是從微末小卒被皇家提拔,晉爲大元帥,統轄二十萬禁軍,儘管有親王之爭,皇位之易,但作爲天龍帝國的禁軍,世受皇恩,豈能因爲一點點原因,就擁兵自重,如今更是南投,這豈不是不忠不義之舉!”
“那莊鎮長想要說的是?”霍正已是面色有些清冷,一雙虎目望着莊亮道。
“霍將軍,我只想勸你,勿要聽信那叛將的鼓動,做那不忠之舉,帝國早晚是要重定九州的,如今吾皇皇位穩固,親王之爭已棄,如今朝廷之上,衆志成城,上下一心,勵精圖治,天龍朝五百年正朔,民心所向啊,霍將軍要爲自己考慮啊!”
霍正卻是輕笑一聲,道:“莊鎮長是當說客來的麼,不過只這麼一條魚可是收買不了我的!”
莊亮一聽有戲,頓時繼續道:“這點不用擔心,只要霍將軍願意投靠,帝國立刻以旅團長一職相授,而且封子爵,三代罔替,至於其他賞賜,也不在話下!”
霍正聽了,卻是嗯了一聲,微微點頭:“倒是下了些本錢,不過……!”霍正站起身,目露出一道精光的看到莊亮道:“不過很可惜!霍某不願做不忠之人!”
“莊鎮長說的不錯,我霍正確實出身禁軍,至今當兵已有十四年,先在雲州軍團,後入禁軍,但是莊鎮長有一點說錯了,我可沒有受到多少皇恩,我霍正出身平民之家,在軍中雖有戰功,敢於拼搏,卻備受上級打壓,戰功被奪,在邊塞苦熬六年,幾經生死,卻纔換來一伍長之職,後入禁軍,更是從頭做起!”
“一輩子都沒晉升之途,而那些貴族,大家族子弟卻片功沒立一入禁軍就已爲隊正之職,之後,稍有功勞,一年一遷,軍中哪有我等平民的位置,如不是跟隨白將軍,我霍正早已是路邊亡魂,哪裡會是管一營精銳的營尉!”
“白元帥待我等以至誠,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上上下下無不尊崇,何況我能有今日,更賴白元帥賞賜的靈丹,方有今日之實力,可以說我霍正有今日全賴白元帥,跟北面的勞什子皇室有何關係!”
“我當兵拿餉,爲國效命,可是半點也不拖欠北面,而且北面至今還拖欠,剋扣我餉銀三百多金,哼,爲這樣的帝國賣命,不值!如果莊鎮長沒有其他要事,我先回了!”
莊亮聽着霍正所言,卻是苦笑連連,本來他還有幾分把握說服對方的心卻反而被對方的話所動搖,帝國體制腐朽,他怎能不知曉,沒點背景,想要在帝國出頭可謂是千難萬難,處事不公,將領喝兵血,冒領功勞,更是司空見慣的事。
“霍將軍,這一會,從西面北安縣內怕是已有帝國大軍來襲,你手中只有五百兵馬,算上鎮上民兵也不過八百,你想如何面對!”莊亮輕呼了口氣,叫住要下樓的霍正道。
霍正扭過頭,看向莊亮,道:“莊鎮長,你說的可是真的!”
“這時候,我還有必要欺騙將軍麼,我莊家能有今日,也是賴白帥恩典,我何嘗不想報這恩德,但是咱們臨河鎮靠在淮水北岸,四周無險可守,而在咫尺之地就有帝國大軍,我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全鎮百姓考慮,所以纔不得不答應對方勸降將軍!”
“其實我這心裡也是掙扎的很!”莊亮所在的莊家在臨河鎮雖也有根基,但能有今日,卻還是因爲白帥剷除了之前的項家,纔有莊家出頭之日,否則莊家不過就是一小家族,備受打壓。
“西面北安縣不過只有兵馬三千不到,而且大多都是新募的青壯新兵,雖經過這兩三年的訓練,但卻連血都不曾見過,何必懼之!我麾下五百精銳,可是一路從北面殺過來的,他劉二腦袋不來還好,來了,定叫他有來無回!”
霍正可是自信滿滿,畢竟跟對方只隔着幾十里路,雖說之前一直相安無事,但是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打起來,所以對那邊的情況霍正可是知之甚詳。
劉二腦袋,是北安縣望族劉家的二少爺,此人在青州通靈學院畢業,實力在地靈初階水準,沒領過兵,更沒上過戰場,卻因爲劉家的背景,而當上了六個營的旅團長之職,當然這是帝國特許地方建立起的武裝,算是地方性質。
霍正爲啥對天龍帝國很失望,很大原因就是有劉二腦袋這麼一貨,別看對方有三千人馬,但是他還真沒有看在眼裡,整一淮水一線,能跟他們一較長短的,也只有上游鹽都的兵馬,再不就是東面泰山王,司徒不二的泰山軍還有點戰力,其他的,大多中看不中用。
“霍將軍可千萬別大意啊,那劉安雖實力不強,但劉家可有數個實力不弱的供奉,最強的大供奉,可是有地靈高階的實力,在這濟陽府也算是一號人物!”
“不就是竄天猴休羽麼,我自有對付他的手段,莊鎮長如果想要落子,還是等等看再說,太早做選擇,到時可沒有可退之路,說起來,這兩年我跟莊鎮長配合可還算舒坦,如果刀兵相向,我可不想到那地步!”
莊亮點了下頭,道:“罷,大不了就棄了這份家業難逃就是!”莊亮也是一咬牙,做出這決定可不容易,且不說鄉土難離,這一旦離開了熟悉的家鄉,再想建起如今這家業來,不一定要耗費多少。
破家值萬貫,對於他這種小家族,搬一次家,搞不好就得家道中落。
“莊鎮長不會後悔今日所選的!”霍正說着大步流星的下樓,莊亮提供的情報可是很重要,沒想到那劉二腦袋居然敢主動上門挑釁。
莊亮看着霍正離開,卻是坐回了椅子上,一臉苦笑的自言自語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啊,明明是要勸對方反正的,怎麼最後自己反而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