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盛夏大反攻已過去了十日,這個流火的夏季似乎越發的酷熱起來,這讓人們異常的想要有一場雨水,來降降溫度。
咕嘟,咕嘟,靠坐在城牆後頭的一個老兵接過一個少年送上來的大碗,然後一伸脖就將這一碗水一飲而盡,這一碗可不是什麼醇香的酒,也不是什麼其他酸甜的果汁,不過只是普通的井水,但卻甘甜涼爽,這是剛剛從附近的一口井內打出來的,但在此時此刻,這一碗甘冽的水卻比其他都更讓守在城頭上的將士更加過癮。
“再來一大碗,娘地,再不喝水,我都感覺自己快成曬乾‘肉’了!”
鬆水的少年呵呵一笑,從桶內又舀出一大勺來,充滿了整個大瓷碗,他喜歡這個工作,雖要冒着些危險,但是每送十桶水,他都能獲得一份足夠他飽餐一頓的食物,而他只要勤勞一點,足夠讓一家人煮一份濃稠的粥吃上兩頓,而這在封閉了大半年之久的城裡,無疑已是一種奢侈。
冷卓成爲朱雀城主人後的第三天,就頒佈了新的居民食物分配製度,比起之前那單調的每日分發一頓粥來,這份新的食物分配,顯然更加能調動城內百姓協助守城的積極‘性’。
每一樣工作都被制定了糧食配比,只要完成相應的工作就能得到食物,而這無疑比起每日只能‘混’上一頓稀粥,而後就躺着等死的日子要有奔頭的多,當然這樣做的結果,有好也有壞,好處是城內抗擊唐軍,聖教軍的勁頭十足,所有的人都相信勝利或許就在不遠。
而壞處就是糧食在這樣的配給下,在快速的流失,不過暫時的,城內的糧草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抄沒了黃,史,恭,龐四大家以及跟他們關係莫逆的家族後,從這些人的家中除了蒐羅出大批的金銀財富,古玩珍寶外,還有大量的糧食。
無疑這些糧食再次成了這些家族走上行刑臺的一個罪惡的罪證,在連將士都實行了糧食配給,不上城牆作戰,也只有稀粥可喝的情況下,這些家族還裹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於是在全城大審判時,這些家族的核心成員都被施以斬立決,而其他成員,也盡數受到了不等的懲罰,比如去城牆上跟敵軍廝殺以換取軍功來彌補自己的罪。
而城內的這一次大動‘蕩’,冷卓處理的很乾淨利落,而靖南侯勢力被清楚後,空留出來的大片勢力真空,很快就成了剩下家族爭奪的焦點,而向這個只有二十二歲,但已手握楚州軍政實權的平安侯投效已成了朱雀城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冷卓的地位空前的鞏固,儘管在城內的一些譬如青樓,軍隊慰安所內有很多人都在痛罵冷卓,但是更多的人在爲冷卓奔走宣揚。
朱雀城外的局面也已有了些大的變化,城南方向,聖教軍隊對朱雀城的攻擊已越發的收斂,因爲他們不在是無所顧忌能夠瘋狂的攻打朱雀城,在他們的旁邊,他們的外圍營地,是帝國的南武軍團,是的,他們佔據了外圍營地,就在聖教軍的眼皮子底下,並且紮下了根。
這也多虧了聖教軍的三環防禦體系,這讓南武軍團在奪佔外圍營地之後,可以直接拿來就用,而之間的防禦隔離帶是最好的雙方分界線。
至於中環的營地則成了雙方膠着廝殺的地方,營地幾乎已被廢弛了,那一夜的戰鬥持續了一夜,並且繼續了兩天兩夜,雙方在這一條寬不過五公里,長二十餘公里的地帶,廝殺的血流成河。
而大戰之後的格局就是,聖教保住了最後的內圈防線,也是最主要的防線,但卻失去了外圍兩圈營地,最外圈被帝國軍佔領,中圈的區域成了雙方繼續膠着廝殺的流血之地。
朱雀城南雖依舊有重兵,但面對身邊同樣臥着的猛虎,卻不得不收斂起來。
聖教軍現在可算是有苦自知,本來他們靠着雄厚的兵力,可以從兩個方向發起攻城,但是現在,城南的大軍卻已成了‘雞’肋般的存在,放棄又不能放棄,而堅守卻又耗費太多‘精’力,而且這一個方向再也很難提供足夠的力量發動攻城了。
攻城依舊在繼續,但是攻勢卻是十分的疲軟,那一夜,大量的投石車,還有攻城器械被毀,這些可都是在半年的時間內不斷的積累起來的,想要再造出來,不知道又要‘花’費多少時間,而靠着剩下的攻城器械,卻無法滿足之前那種密集攻城,一時間,朱雀城面對的攻勢爲之一緩。
勝利似乎已就在眼前了!時間也進入到了六月底,一個讓人悶熱,煩躁,煎熬的時間。
而就在朱雀城往西五六百公里外的西巖府,一處挨着九川府山巒之地的地方,卻從那山的裂隙中走出一大羣密密麻麻的兵馬。
這是九川叛軍張揚所部,張揚這個人本是帝國磐石軍團的一員將領,後背叛帝國割據地方,隨後,聖教勢大,短暫的投靠了聖教,征伐那些地方上的‘門’閥兵馬,卻是被打的大敗,後帶着殘兵進入了九川府。
投機一般的依附了剛佔領九川府的貴族叛軍,獲得了北面兩個縣的駐地,而後不斷的拉攏壯丁,吸收難民青壯,以及潰散的兵馬,兵力很快就恢復了全盛時期,而在秦良‘玉’,樑紅‘玉’突然從山中殺回谷中,大鬧一番,後南下盤龍城,卻讓張揚抓住了機會,趁機吞併了不少潰散兵馬,吞併了其他川中軍隊,成了川中王。
不過他雖是川中王,手中擁有七八萬兵馬,還轄制不少其他兵馬,但實力卻並不強,兩萬駐守的谷中城,一個夜襲就被秦瓊拿下,守將率先逃跑,由此可見他麾下兵馬的能耐。
在谷南道關口,張揚最後迫於無奈投降了盤龍軍團,張揚的兵馬並沒有被解散,他也沒有被閒置起來,秋後算賬,而是被伍子胥,孫武委派爲先鋒,依舊打着貴族叛軍的旗號,從川北進入西巖府。
整個九川府八成的地盤已盡被盤龍軍團佔有,而盤龍軍團的一部分主力也前往了川北,另一部分則清剿散落在九川山中的潰軍,恢復九川秩序,而張揚這一部先鋒卻是出了九川府,先行踏入了西巖府。
西巖府五郡之地,九成以上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坦之地,境內多河流,西巖府以及湘水東面的朱雀府,可是楚州最大的湘水河畔糧產地,不過今年湘水之東的朱雀大平原是不用指望了,戰爭讓這裡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田園自是荒蕪一片。
而湘水之西的西巖府等地卻沒有耽擱‘春’耕,聖教並非那種單純的農民義軍,他也有着國家的構架,所以在佔據楚西兩府之後,聖教就開始恢復地方,除了徵召大批青壯入軍外,‘春’耕也按農時如期進行,四月‘春’耕,經過五六兩月生長,如今西巖府境內已是稻子一望無邊。
稻子已開始褪去青綠,開始轉黃,而到了七月中旬,夏稻就可以收穫了,而這一季的糧食對於聖教來說十分的重要,儘管去年聖教起事後,繳獲了無數糧食,但是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這些糧食卻已消耗的差不多了。
百十萬大軍在前線每日人吃馬喂,每日都消耗甚巨,就算兵馬減少一半,每日的消耗依舊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而西巖府去年秋收的糧食,卻有很大一部分運入朱雀府,因爲朱雀府作爲楚州首府,消耗更大,而南平倉則收入了這一批糧食中的大部。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聖教軍靠着教宗的鼓動,雖免去了錢的麻煩,但是糧食卻不能免,而隨着去歲的餘糧漸少,新糧正黃之際,卻是一個最爲關鍵的時期,如果在這個時候,西巖府的糧食被大肆破壞,那麼對聖教來說將是一個毀滅‘性’的災難。
無疑這半個多月將是一個重要的時期,聖教做了一些應對措施,但是‘精’銳盡數都在朱雀城下,靠着地方各級又編成的民軍能保護得了這些糧食麼。
張揚的叛軍在這個時候來了,如一羣飢餓的狼羣,或許讓張揚這幾萬兵馬去跟大軍廝殺有點勉爲其難,但是如果是搞這種破壞,欺負鄉里百姓,禍害地方,這卻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而張揚也得到了伍子胥的保證,這一次只要乾的漂亮,所掠奪的資財所得他能得到一成,而之後,他可以去做一個地主,富家翁,甚至離開楚州都可以,這是冷卓親筆的書信,蓋有楚州兵馬使大印的。
就爲了這個赦免,張揚也會盡力,而且這種事,本來就是他最擅長的,於是在他率領下,他麾下的三萬多叛軍穿過九川府的羣山谷道,來到了西巖府境內。
而在這個黃昏,他就帶着人屠滅了附近的十數個村落,而後將那田裡的稻子狠狠的踐踏摧殘一番,縱情的肆虐了一個晚上,而在這一夜,張揚召集了部下,分兵數路,開始了伍子胥,孫武定下的蝗蟲計劃。
取蝗蟲所過,寸草不生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