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呵,一看韋賢在這裡發愣,就知道這裡面有情況,試探性的問道:“韋老,我的要求是不是有困難呵?”
韋賢心裡面打着鼓,先前自己還傻呼呼的認爲這是一件喜事呵,”大錯特錯“了,這件事明明就是災難呵。
皇帝陛下和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就像兩座高山對峙着,中間有一條鐵索,下面是無底的深淵,韋賢覺得自己則是一個“小心翼翼”在鐵索上行走的人,極力保待着微弱的平衡,一不留神就會掉下去。
韋賢想了半天,還是覺得給皇帝陛下立後這件事,自己既然決定保持中立,只能往祖宗成法、禮儀規則這些大道理上面說,這樣自己才能在皇帝陛下和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兩邊都不遭人非議:
“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我實話跟您說,這件事的確有點困難——祖宗成規是男人只能有一妻,但可以納妾,當今皇上既然已經有許平君這個明媒正娶的正妻了,那麼再取妾室就不用非得費事說媒……不過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委屈令嬡了?”
其實給皇帝當小妾,都是平常人家削尖了腦袋想要往裡擠的事情。但放在霍光這可不成,人家是大司馬大將軍,封邑兩萬戶的侯爵之首,韋賢正是明白這個道理,纔沒敢答應。
霍光聞言沉思了半響,然後有點不甘心的問道:“韋老您看,這件事還有迴旋的餘地麼?”
韋老聽他這麼說,心裡面真是“七上八下”,沉吟了一會,拿定主意才慢慢的說道:“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這是涉及到祖宗成法的事情,不是您和我商量不商量的問題,請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體諒我的難處,別爲難我了。”
霍光一聽,人家都說的這麼可憐了,韋賢一大把年紀了,也沒辦法繼續硬逼,只好放韋賢走了。
韋賢回家後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的媽呀,今天真是驚險了,原來以爲自己當個管禮儀的閒官,不會惹禍上身,誰知道怕什麼來什麼。現在只能祈求上蒼保佑大漢皇朝了,皇上和大司馬大將軍倆人,能協商着達成統一的意見,田延年死後,好不容易安定祥和的氣氛可要保持着,千萬別爲立後的事搞出矛盾來啊!將來立皇后的時候還得找上自己,這會可是夾在中間難作人了,“
隨後,韋賢請病假回家,不見客了。在官場上,“生病”可是一門大學問,什麼時候病,病成什麼樣,都是要仔細拿捏清楚的。
韋賢爲什麼病呵,知情人都“心領神會“,大漢皇朝的官員們誰也不傻,於是大鴻臚卿的屬員和當朝精通禮儀的博士們,也和韋賢一樣陸續都“病”了。
上宮虹本以爲許平君會向她提起立自己爲皇后的事呢,卻沒想無論是劉病已還是許平君,都未向她提過隻字片語。
反倒是霍氏母女,進宮次數日漸頻繁,到後來,上宮虹爲免許平君和霍成君“迎頭撞上”,只能刻意的調整自己的作息時間。
“那個女人又來了?”椒房殿寢宮的牀上擺着一隻鞋樣子,霍成君隨手拿了起來,發覺做工有些粗糙,還趕不上她腳上穿的鞋樣。
霍成君再也懶得細看那隻鞋樣的針線活,隨手丟到一旁,卻沒留意旁邊緊抿着脣的上宮虹臉上閃過一道厭煩之色。
上宮虹把那隻被霍成君丟到一邊的鞋樣子收了回來,霍成君注意到她的動作,她也不笨,終於明白了:“做工這麼粗糙的東西真的是你繡的?!”
上宮虹沒有理睬她的問話,雖然她已在儘量控制自己,但如果仔細看,仍然可以看出她的目光充滿憤怒。
霍成君臉上露出不屑之色道:“宮裡所用的錦緞都是東西織室出的,你的用度已經是全天下最好的了,還是按需供應;外面就算有再好的現貨拿出來叫賣,或是家中主婦奴婢的巧手定製,也總要比宮裡織室出的成色差些。爲什麼還要屈尊做這等無趣的事?”
霍成君擡起上宮虹的手,手指上滿是“密密碼碼”被針戳破的微小傷口:“看看你,堂堂一個太皇太后,爲了針織竟然還把自己的手弄傷了,你至於嗎?”
上宮虹想抽回手,怎奈霍成君抓得牢牢的,竟不肯放開,她只能“委曲求全”,儘量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後宮歲月太無聊,我這也不過是打發時光罷了。”
霍成君吃吃的一笑,眼光迅速掃描了下,上宮虹另一隻手裡緊緊攥着不讓她看的鞋樣。
輕輕放開上宮虹那隻掙扎着的手,戲謔着她道:“怪不得你不讓我呢,這不是,男人的鞋樣……呵呵,這要是被掖庭令瞧見,這座未央宮又不知該生出多少風流韻事來。”
上宮虹聞言真的被激怒了,眼睛直射着霍成君,目光像一把鋒利的劍。然而霍成君畢竟是和上宮虹從小一起長大的,仍是一副慵慵懶懶的態度。
看上宮虹不理她,她脫鞋光了一雙赤腳,上牀以後挪了牀角的一張玉幾過來靠着身子,在那兒躲了一會兒。
霍成君舊話重提的道:“那女人天天上這來,等改明兒我住進這椒房殿,你說她還會不會來?”
她年紀雖小,人已經出落得非常標緻,就這麼似笑非笑的含着一臉的嬌憨,眼波流轉,俊眉修眼,顧盼神飛。
上宮虹心中一動,“你想進椒房殿,做了皇后,論輩份可得算是我的孫媳如了,到時候你會不會天天來瞧我?”
霍成君聽後,神色一變,隨口道:“這可不行,我可是你姨母!”
說罷轉而低下頭,似乎在算輩份,霍成君畢竟年幼,竟然當真爲此苦惱起來,“這筆亂賬怎麼算呢,我明明輩份比你高的……若是真做了皇后,我還得做你的姨母才行!”
上宮虹在旁邊冷眼看着霍成君。
霍成君單手託着下巴,靠在玉几上,一副浮想聯翩,臉紅心跳的恍惚癡呆樣子,眼神漸漸越來越柔和。
過了許久,霍成君喃喃自語道:“陛下最近怎麼也不來給你晨省問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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