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一點想法!
好一個董事局主席!
易豐一出手就比孟萊犀利太多,簡單而又直接,一點都不跟你搞什麼彎彎繞的事情,就是堂堂正正的出手堂堂正正的提出想法。作爲董事局主席,易豐提出的這個想法不但非常符合他的身份,而且幾乎無懈可擊。
媒體不是針對孫雲的演奏狀態來說事兒嗎?那我們就讓媒體親眼來看一看孫雲的狀態究竟如何。一兩家媒體來到現場有可能被我們樂團收買,或者他們串供起來整我們樂團,但是如果媒體想來就來,那肯定來的記者就會相當多,這麼多媒體記者在場見證,那就誰也無話可說了吧?
蔡清德不是要保孫雲嗎?孟萊不是想倒孫雲嗎?不管你們是想保還是想倒,我誰也不幫,就讓事實來說話吧。
如果孫雲的演奏狀態真的不好,達不到舉辦音樂會的要求,在這麼多記者的見證下蔡清德也不好意思再繼續保下去了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恐怕就連孫雲自己都會無顏繼續舉辦這兩場音樂會了。那就不是我們樂團狠心拋棄老朋友,樂團的口碑也好聲譽也好都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那麼如此一來,事實就證明蔡清德的舉措失誤,藉着這樣的機會易豐就可以趁機攫取一點屬於他的勝利果實。
這樣的時候,蔡清德是不可能有太多意見的。
從孟萊那裡易豐早已得到消息,孫雲的演奏狀態“絕對”不是短時間裡可以恢復的。雖然孟萊做事的能力根本看不進易豐的眼裡,但是對於這些專業方面,易豐卻相信孟萊的眼光和判斷。那麼如此一來,易豐想要保住孟萊在樂團的首席位置,也將是順利成章的事情。
這些都是易豐心裡打的主意。
雖然易豐和孟萊的目的是一致的,他們都是希望取消這兩場復出音樂會,最好還是孫雲自己主動提出。不過兩種手段之間真可謂天壤之別,一個是刻意求全而不得,另一個則是順水推舟借力打力,這兩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與之相對應的,孟萊和易豐之間做事的差距同樣也有這麼遙遠。
當然,任何事情都可能出現萬一,易豐的“一點想法”對於這種萬一一樣合適。如果在衆目睽睽之下孫雲的表現優秀而又出色,易豐的提議也沒有任何壞處,那就會像他剛纔所說的“孫雲藉此洗刷了身上的質疑”並且“甩了媒體一個響亮的巴掌”,兩場音樂會當然就要順利的舉辦下去。至於孟萊這個首席,在這種情況下易豐肯定不會繼續保他,他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看看,什麼叫做面面俱到?這就叫做面面俱到。
不管孫雲的情況究竟如何,易豐提出的這“一點想法”都能管用,而且就算孫雲和蔡清德都知道易豐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他們倆也沒有辦法怪罪於易豐。
這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陽謀是最難抵擋的,哪怕蔡清德提出要進行集體投票,那也阻擋不住易豐出手的這“一點想法”,在座的這些聲部首席們沒有任何理由給這項提議投上一張否決票。蔡清德也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做手腳或是暗示什麼,那樣不僅實在太難看太小家子氣,還會留下把柄交到易豐手裡。
蔡清德是絕對不會這麼傻的。
既然這樣,那麼蔡清德也就沒有理由拒絕這“一點想法”了。
……
“我覺得……易主席的想法……嗯……可以考慮。”
蔡清德極其少見的慢吞吞的說話,其實他是在一邊說話一邊思考合適的對策,只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恰當的方法來拒絕這個提議,那就只能先答應下來再說。
“孫雲,你覺得呢?這種事情不需要勉強,我們樂團方面肯定尊重你的想法和意見。”
蔡清德這樣的說話暗示性質就非常明顯了,跟易豐的出手相比直接就落到了下乘,不過蔡清德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有這樣的說法才比較行得通。畢竟孫雲並不屬於節日樂團,易豐可以用話拿住蔡清德和諸位聲部首席,卻無法拿住孫雲這個外人。孫雲如果不肯答應,雖然會在氣勢方面輸了陣勢,也會被媒體更加質疑和刁難,但是勉強也是說得過去的。
藝術家嘛,誰還沒有個怪脾氣呢?我就是不想跟媒體解釋什麼不想向他們證明什麼,你咬我啊?想知道我的真實演奏狀態那就來參加我的音樂會吧。
不過這樣的方法終究不夠堂堂正正。
“是的孫雲先生,”易豐微笑着贊同蔡清德的說法:“這只是我的一點想法而已,您完全可以拒絕這樣的設想,等到後天晚上直接舉辦您的復出音樂會。”
“說實話孫雲先生,我已經等不及要在音樂廳裡好好欣賞您的精彩演奏了。柴一是我最喜歡的一首鋼琴協奏曲,而您的演繹也是我聽過所有版本當中最具有個人特色的一種,一點都不遜色於阿格里奇演奏的版本,您的演奏把東方華夏的魅力跟俄羅斯音樂的博大寬廣結合在一起,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非常希望在後天晚上的音樂會上,能夠再次欣賞到孫雲先生精彩演繹的《第一協奏曲》,易豐在這裡預祝孫先生的成功!”
易豐對着孫雲高高的豎起了大拇指,他的應對依然還是簡單而又高效,順着蔡清德的暗示就直接挑明瞭來說,把難題留給了蔡清德和孫雲。
在提出了這個“一點想法”之後,易豐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無論對手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他都有話可說。孫雲在蔡清德的暗示下拒不應戰?沒有任何問題,這是你們的決定,媒體要找麻煩也只會跟你們做對,我只要……看戲就行了。所以他可以非常放鬆的跟孫雲探討一下柴一的演繹和版本的比較,並且毫不吝嗇的表現出自己對於孫雲的欣賞和喜愛。
易豐的這些話也許是真的,但是在表達欣賞和喜愛的同時,這樣的話語也是在暗暗擠兌孫雲,讓孫雲不得不接受易豐設計的“驗證”。如果孫雲依然拒絕,易豐還是可以繼續看戲,完全不會有任何影響。
這同樣也是陽謀的厲害之處,一切都給你攤開來放在面前,對手要做什麼都只能明着來。
……
易豐的話音剛落,不等孫雲做出表示,坐着的八位記者再次激動起來。
“孫先生,請您接受易主席的設想。”
“孫先生,我們願意在媒體上爲您澄清。”
“孫先生,我們所有人都願意前來觀摩您的排練。”
“孫先生……”
這樣的時候,蔡清德剛纔立下的規矩簡直形同虛設,沒有哪一位記者還會記得。
他們的反應當然也在易豐的預料之中。
始終低着腦袋的孟萊終於擡起了頭,看向會議桌另一邊的孫雲,眼角還同時瞄向蔡清德的方向。他的嘴角噙上了一抹冷笑,蔡清德再怎麼偏幫,這樣的時候也是無能爲力了吧?
的確,蔡清德的心裡非常無奈。
易豐的出手正大光明,完全站住了道理,讓他幾乎無法抵擋。
蔡清德同樣看向了孫雲。
所有人全都看向了孫雲。
“易主席,諸位,”孫雲微笑着站起身來。
會議室裡立刻安靜了下來。
“孫雲非常感謝易主席的誇讚,希望到時候我的表現能夠不負您的期許。”孫雲微笑着說道。
“孫雲也非常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們的關心,兩場小小的音樂會驚動了這麼多人,孫雲愧不敢當啊,有勞大家了。”
拱了拱手錶示謝意,孫雲淡淡一笑。
“既然易主席希望我能向媒體方面的朋友證明一下自己的狀態,那就……安排在明天下午吧。屆時,孫雲就在樂團駐地大廈的大排練廳恭候各位媒體朋友的光臨指正。”
“小葉子,我們走吧。”
說完,孫雲跟在座的所有人點了點頭,便帶着葉梓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