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館龍家客房中,牀鋪潔淨,光線柔和,正適宜受了驚的人休養。孫雪莉已被換上整潔的睡衣,躺在牀上,蓋着厚厚的被褥。周遭十分安和,可孫雪莉睡得並不安然,細長的眉緊皺,蒼白的脣一張一翕,陷入了可怕又難過的夢境。
突然,孫雪莉大聲呼嚎起來,雙臂胡亂揮舞,像是在躲避什麼人的攻擊。
“青巖,兒子,不要,不要殺我兒子!不要!!!”
“媽?媽媽!”許青鳥坐在牀沿,試圖將她從噩夢中喚醒,“你醒一醒,這只是個夢......”
“夢?”孫雪莉雙脣哆哆嗦嗦,心跳得厲害,可她聽出了女兒的聲音,總算是稍稍平靜下來。
“是的媽媽,”許青鳥將媽媽摟在懷中,輕拍媽媽的背,“只是個噩夢而已,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孫雪莉拍拍心口,蒼白乾裂的脣抿了抿,忽而想起什麼,便起身道:“青鳥,你是不是跟龍大小姐要錢了?別,別犯傻,那是你張叔叔......”
許青鳥嘆了口氣,道:“媽,事到如今,你還認爲他可以做所謂的‘張叔叔’嗎?這樣的人,你早些離開他吧,否則,他爲了錢,不知還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現在我可以賺錢了,你跟他離婚,今後我可以養活你和青巖,咱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許青鳥見媽媽沒有出聲反對,心下一喜,這回的計劃果然生了效用。她又勸了兩句,突然感覺氣氛有些古怪,只見孫雪莉的身子一直往後撤,眼睛盯着許青鳥,滿臉的驚恐。
“媽?”許青鳥身子向前傾,“你怎麼了?”
“別......別過來!”孫雪莉拽住被子大聲尖叫,“妖怪,走開!”
“妖怪?哪裡有妖怪?!”許青鳥渾身繃緊,運起靈力,警覺地勘察四周。難道有鬼魅或者什麼妖物進入了這件屋子?如果有,她定讓它在紅鞭之下魂飛魄散,有來無回!然而,屋子裡安靜得很,也沒有感覺到任何鬼魅妖物的氣息。難道是媽媽神經太過緊張,產生了幻覺?
孫雪莉縮在牀角,驚恐地盯着她:“我兒子呢?你,你,你把我兒子怎麼了?”
“媽......”許青鳥驚訝地發現,孫雪莉所指的妖怪並不是別人,正是許青鳥自己!
“你,你是不是把我女兒也吃了......”
“媽媽,你清醒一點,我是青鳥,我是你的女兒,不是妖怪!”
許青鳥半跪在牀上,小心地靠近媽媽,希望媽媽能夠看清楚她的樣貌,能夠清醒過來。可孫雪莉一看清她的模樣,尖叫得更厲害,拼命地搖頭,拼命地哭喊。
這時,客房門被驟然撞開,是許青巖醒來後聽到了媽媽的尖叫聲,慌忙趕了過來。他拿了把刀,準備殺了膽敢欺負媽媽的混蛋,可撞進房中後,卻呆立在原地。
孫雪莉見了兒子,忙從牀上爬下來,抱着兒子不鬆手:“青巖,青巖,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咱們快點跑,這兒有妖怪!”
“青巖,”許青鳥攥了攥手心,“我是姐姐......”
青巖的神情太過驚愕,讓許青鳥心中一涼,難道青巖也把她當成了妖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突然,她的餘光瞥到牀對面梳妝檯上的鏡子,赫然看到一個紫色眼睛的詭異女人出現在鏡中,長相與她自己一模一樣。不,那不是別的什麼女人,就是她自己!
平日裡,許青鳥運起靈力時,眼睛會發出紫光。一開始她也很擔心會被人發現、被人當成怪物,可後來她發現,只有鬼魅或者有特殊身份的人才看得見那紫光,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任何變化。二來,紫光總是星星點點地分佈在瞳孔中,看得習慣了,並不覺得可怕,反覺得像是帶了紫色的美瞳,襯得眼睛別有神彩。
然而今日,她的眼睛是深紫色的,紫光從瞳孔擴散開來,佈滿了整個眼球,連原先的眼白處也變成一片深紫!眉心的血魂砂傷口泛着漆黑的光,襯着那深紫色的妖魅雙眸,更顯得恐怖而妖異。
青巖驚愕了片刻,聲音微僵着道:“媽,那是姐姐,你別害怕。”
“你姐姐.......青鳥?”孫雪莉難以置信地道。
“是的媽媽,”青巖想了想,只得解釋道,“姐姐眼睛生病了,塗了點兒紫藥膏。”
許青鳥微汗,塗了紫藥膏?青巖想的這是什麼爛藉口!可,青巖相信她,這就夠了。在青巖的勸哄下,孫雪莉總算信了,回牀上躺着,神色平靜了許多。
“青鳥,你眼睛病了,怎麼也不跟媽媽說呢?”孫雪莉眼含淚花,“怪不得前些日子讓你幫媽媽縫衣服,你卻連針也穿不上,媽媽還責怪你......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不好......”
“媽,你別這樣說......”許青鳥連聲安慰,“那......我剛剛說的事,你覺得如何?”
“什麼事情?”
“和張啓江離婚。”
孫雪莉微怔,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你張叔叔他鬼迷了心竅,他......他從前不是那樣的人。我......”
許青巖站在姐姐這邊,怒道:“媽,你還猶豫什麼,要不是龍茜姐姐派人來營救,咱們早就被撕票了!什麼鬼迷了心竅,他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我......我......”孫雪莉實在找不出能爲張啓江辯解的話,事實上,她也對他失望透頂。可是,十幾年前張啓江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伸出了手,這份恩情還有這些年的夫妻情分,讓她難以立刻決斷。
許青鳥心中明白,若此時媽媽都無法決斷,一旦回到張啓江的那個家,被稍稍哄一鬨,媽媽便會立刻忘了受的傷,原諒那個混蛋。
“媽媽,我明白了,”許青鳥沒有逼迫媽媽做出決斷,而是微微一笑,“現在養身體要緊,您好好睡一覺,嗯?”
許青巖火氣噌地上來了:“可是......”
“青巖,你跟我來。”許青鳥紫眸微瞪,放射出的詭異兇光,讓許青岩心下一驚,乖乖地跟了出去。
一出房門,許青巖便怒道:“姐,你不會由着媽媽胡來吧,咱們必須得勸媽媽跟他離婚,必須!”
“呵......”許青鳥倒是一點兒也不惱怒,“以前,我不也是由着你胡來麼?”
許青巖面色一紅,記起過去自己對姐姐的不屑一顧,還有對張啓江的奉承巴結,甚感惡寒。
“姐,對不起。”
“張啓江的事情,你無需再煩憂。”許青鳥道,“先告訴我,你從什麼時候起,知道我的眼睛會變色?”
許青巖老實交代道:“我在步行街被人捅刀子的那天晚上,重傷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看到姐姐變得好恐怖,周身都是黑氣,眼睛也變成了詭異的紫色,你還把.......還把傷我的人全都給殺了。後來的日子,過得很糊塗,等到喝了姐姐的血以後,恢復智力的時候,連帶着也恢復了那天的記憶。本來以爲是失血過多後產生的幻覺,不過,今天看到姐姐這個樣子,我想,應該不是幻覺了吧?”
“會害怕嗎?”許青鳥放軟了聲音,溫柔地拍撫他的肩膀。
許青巖猛地搖頭:“不,不會!姐,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沒有你,就沒有我!不管姐姐殺了多少人,都是爲了我!”
“乖,這麼激動做什麼。青巖,既然你知道姐姐是爲了你,就好好回學校,認認真真地學習、考試。其他的紛擾,那些腌臢人、腌臢事,不用去管他。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媽媽,懂嗎?”
許青巖腦中靈光一閃,驚道:“姐,你要殺了張啓江?”
“我不會再在張啓江身上耗費時間,他不值得。”許青鳥道,“我們只要把媽媽看好就可以了,懂嗎?”
許青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好了,你也好好去休息。學校那邊我給你請了假,明天可以正常上課。”
姐姐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許青巖言聽計從。不知爲何,他總覺得現在這樣堅定從容、指揮若定、雷厲風行的姐姐,是從未見過的,卻也是最真實的那個姐姐。而方纔的那些詞彙,都不足以形容姐姐的強大。望着姐姐的笑靨,許青岩心中油然升起崇敬之情,暗暗地下定了決心:日後,他定要成爲一個幫得了姐姐的人!
回到臥室監控器旁,許青鳥看着那個在泥漿裡打滾的肥碩男人,脣角揚起一個冷酷的微笑。是的,她不會再在張啓江身上浪費時間,爲了讓媽媽脫離苦海,爲了報當年焚殺家人的仇,她會讓張啓江償還他的孽債,就在.......此時此刻!
廢舊工廠附近全是荒地,沒有人煙,張啓江淋着大雨,在泥水裡喊了半天救命,可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深秋的風雨,凍得他渾身哆嗦,不停地打噴嚏。
突然,一道影子由遠及近,緩緩走向他。那纖瘦的影子身着白衣,撐着一把紅色的大傘,在雨中悠然漫步。
張啓江一喜,連忙用嘶啞的聲音喊:“小姐,小姐,救救我!”
那影子飄飄渺渺,紅豔如血。
張啓江心裡一咯噔,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小姑娘悠哉遊哉地來玩兒?莫不是.......鬼?!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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