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
樓向晚好笑地看着他,然後把頭俯下擱在他的頸窩處,呼吸着屬於他的獨特氣息:“我想就這樣躺着,一會兒就好。”
“喂,你這樣很沒人道主義精神知道不?優待戰俘的政策你們沒學嗎?”崔子秋抗議,耳朵根傳來癢癢的感覺,一瞬間連耳朵都滾燙滾燙。
“噓,不要說話。”不理會身下面那人的不滿,樓向晚壓着他的力道稍稍有所增加,然後索性閉上了眼睛。
崔子秋憤恨難耐卻又無可奈何,心卻在片刻的寧靜裡面獲得了奇蹟般的冷卻,恢復成原來的平靜。樓向晚愛崔子秋?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呢?而且,樓向晚還是炎陽盟的少主,按道理之前他們並沒有任何的接觸。
“樓向晚,你什麼時候認識崔子秋的?”想破腦袋估計也不會有答案,崔子秋乾脆問出來。
壓在他身上的樓向晚並沒有回答,如果不是聆聽到他平穩的呼吸,崔子秋還以爲他睡着了。
“不要食言,你剛纔明明說我想要問什麼都可以的!”崔子秋動了動自己的手臂,卻被壓得更死了。這傢伙哪兒來的力氣!
就在崔子秋開始生氣的時候,樓向晚低聲說道:“三年前的春天。”
“那麼久?怎麼我不知道?”崔子秋很詫異,他不僅不是知道,應該說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說到這兒樓向晚覺得很委屈:“那個時候你滿心滿腦都是顏聖傑,怎麼可能留意到我啊?加上我的身份又特殊,不可能光明正大去追你,很多時候只能在暗處偷偷看着你。瞧你跟顏聖傑的親密模樣,我都快酸死了。”
“偷窺——沒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癖好。”
“後來你被沈翔躍設計,傻傻地衝進火場燒成炭狀後,我連偷窺都不能做了。”想起這一段日子,樓向晚的心還是很難受。
“你當日也在現場?”
“如果我在現場的話你就不會死。”提起這一天樓向晚的悔意更甚了。因爲開機首日並沒有他的戲份,加上炎陽盟有一些雜務急着處理,所以他找了個藉口沒有去片場。如果他知道當天崔子秋會被人設計陷害,就算天塌下來也會趕到。
崔子秋很想敲他的腦袋,可惜手被控制住了,力不從心,他只好也閉上了眼睛:“你又不是神仙,就算在現場你也救不了我。”
“最起碼我能阻止你衝進火海。你以爲沈翔躍真的那麼傻嗎?只要你不進去,他自己就會出來。”提起這一點樓向晚就想把沈大明星千刀萬剮。
其實崔子秋心中對此事猜測出了大概,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現在被樓向晚提出了,他反而坦然接受了,悠悠地說道:“真的是一場蓄意已久的謀殺啊……呵呵,虧沈翔躍他忍耐那麼久,三年後他纔出手。只是他怎麼就知道,我會去救他?他自己就不怕假戲真做,燒成烤豬?”
“按你那性子,拼死也會把沈翔躍救出來,更何況顏聖傑還在旁邊。爲了讓他安心,你刀山火海都會一往無前,永不退縮。沈翔躍離開火海後說並沒有見到你,我就不相信,你怎麼可能在火場中迷路呢?雖然你不是消防員,不過也曾接受過一些專業的訓練,在火場中尋人是駕輕就熟的。後來你葬身火海,我整個人都像被掏空一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開追悼會那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了整整一天,就是看着你的照片,把自己徹底灌醉——”
“追悼會的第二天,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很熟悉,心中詫異卻不動聲色,下班後你不是去追劫匪了嗎?我看到那一幕就很肯定,崔子秋並沒有死,他的靈魂附到莫迪的身上去了。”
聽到他說到這個地方,崔子秋睜開了眼睛:“原來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露出破綻啊!早知道就不去捉那個傢伙,惹得——”
“你忍得住纔怪!正義感都能跟超人叔叔有得一拼了。”
“別把那個內褲外穿的傢伙跟我比。”崔警官又抗議了,而且他也沒有那麼誇張的肌肉好不好?
樓向晚輕輕地笑了,鬆開了鉗制他的手,然後撐起上身俯視着身下的人:“也對,你是內褲內穿。”
剛剛淡下去的紅暈再度氾濫,崔子秋猛得睜開眼睛:“別說這種無聊的話——”
一語未了,樓向晚的臉再度逼近,崔子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柔嫩的脣堵住了嘴。樓向晚的吻跟他的人一樣溫柔,他耐心地用舌尖描繪着崔子秋的脣,輕輕地吮 吸着,然後又輕柔地侵入他的口腔——
無法拒絕!崔子秋懊惱地發現,他竟然無法拒絕樓向晚的吻!這個吻太溫柔,帶着無邊無際的寵溺和愛意,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強大的力量把崔子秋吸了進去,無法掙脫,也不想掙脫。
被鬆開的手不由自主地攀上樓向晚的背,然後輕輕地抱住,閉上眼睛,全身心投入到這個充滿了濃郁愛意的吻中。感覺到子秋的這個動作,樓向晚的吻更加溫柔了,靈巧的舌輕輕掃過崔子秋的,帶起他一起纏綿,滑進慾海的深處。
樓向晚的手悄悄地往下,很快就找到了某處精神勃發的小傢伙,剛剛握住,崔子秋猛地睜開眼睛,雙手迅速捉住想要肆虐的手,大聲叫道:“住手!”
太丟臉了!他竟然有反應!不就是一個吻嗎?真是——
樓向晚修長好看的眉毛輕輕挑起:“不喜歡嗎?我哪裡做得不夠好?”
“不是這個問題好不好……”崔子秋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換成任何一個人,突然被人告白然後壓倒,接着又親吻又是愛撫,是誰都會喊停的吧?更何況樓向晚可是東南亞排得上號的黑道人物。
“那是什麼問題?子秋,你可要坦白告訴我。”樓向晚的臉上有着未曾退卻的潮紅:“你的一切,我都要知道。高興的、喜歡的、憎恨的,每一個細節我都不想遺漏。”
崔子秋愣了愣,看着他那張陽光下格外好看的臉,心裡騰昇一股奇怪的感覺,有些甜甜的。啊!他在想些什麼!一個激靈回神後,崔子秋說道:“那你先從我身上起來,被你壓着,重死了。”
“好。”樓向晚鬆了勁,從崔子秋的身上翻了下來,坐到一邊的草地上。
崔子秋也連忙坐起,衣服上、頭髮上沾了不少的草屑,樓向晚伸手幫他輕輕地拍乾淨。
“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沈翔躍設計了那場火災的?”崔子秋也不躲閃,任由他在旁邊忙乎,眼睛看向了水庫。那邊正在網魚的人並沒有發現這邊的情況,還在賣力地拉着網。水面上遊着不少被驚動的魚,張開圓圓的嘴巴在透氣,魚尾撥弄着,泛起片片雪白的浪花。
“我早就懷疑沈翔躍心存不軌。後來你提出想找道具組的人,我就猜到大概,派人去調查後知道,當天拍戲用的巨型蠟燭是特意訂做的,擺放的位置也很妥當,如果沒有人刻意爲之,根本就不可能引發火災。更何況負責道具的兩個人都是行家,可還是發生這樣的事,肯定是有人精心策劃。我自己也在事後問過一些在場的人,知道火災發生之前,沈翔躍曾說蠟燭擺放不好,挪動了位置。起火後,沈翔躍也很奇怪地沒有立刻離開。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他早就策劃好的。只有你這個傻瓜纔會笨笨地送死。”樓向晚的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也帶着輕微的責備。
崔子秋轉頭看到他那雙閃爍着陰森光芒的眸子,沒來由地一陣戰慄。在火場裡的遭遇他從來不曾跟其他人提起過,想必沈翔躍也會一聲不吭。沒想到樓向晚居然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了大概……
“子秋,以後不要再幹這種傻事!我受不了——我真的承受不了……”樓向晚把臉埋在雙掌裡面,低聲說道。
第一次,崔子秋心裡產生了對愛的疑惑。樓向晚這些日子的表現足以證明,他愛自己有多深。而且,他的愛都是在幕後靜靜付出,如果不是兩個月前的火災,也許他還在背後暗暗地愛着、戀着。對於一個在東南亞呼風喚雨的黑道頭目而言,這一場暗戀竟然能夠維持如此長的時間,還真的是不容易。
崔子秋想了想,緩緩地擡起手,輕輕地放到了樓向晚的手上:“對不起……”
“不用道歉。”樓向晚很快就擡頭,反手將崔子秋的手握住,同時奉送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子秋,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需要跟我道歉。既然今天我把話都說明白了,請你記住。在樓向晚的心目中,崔子秋永遠是最重要的,我心甘情願爲你做任何事。”
難怪詩人總是讚美愛情,因爲愛真的具有令人發狂的力量。崔子秋被樓向晚眼裡的認真深深地震撼了,腦袋裡面有一個聲音在拼命喊着:他是認真的,他是認真的!怎麼辦?該怎麼辦?他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炎陽盟的少主!
可是自己不能迴應他,也不能給他任何的答案,因爲崔子秋本來就已經不存在。現在的崔子秋只是一個寄生在莫迪身上的靈魂,只要沉睡中的莫迪醒來,那麼崔子秋就會被無情地驅逐,永遠消失於這個世界。
不能害人啊——真的不能,尤其是樓向晚這樣一個愛得深、愛得真的人。
崔子秋不想讓樓向晚再次失望,他的情,他的愛,崔子秋承受不起。
“對不起,我還是無法接受有黑道背景的你……”他繼續低聲地說,現在只能用這個理由了。
樓向晚溫柔的眼波沉了沉,一抹淡然的哀切蔓延上他的心頭,很快又散去了。還是不行啊……
水庫那邊傳來了陣陣驚呼,兩人循聲望去,原來那邊已經收網了,許多比市場上大一倍以上的淡水魚在碧波里翻騰着。樓向晚站了起來:“想吃什麼魚?我去買幾條回來。”
“我也去!”看到昔日最熟悉的一幕,崔子秋暫時放下了腦海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興致勃勃地跟着樓向晚走向水庫。
一年才起產一次的深水魚真的很誘人,看到那條足有十斤中的大頭魚,崔子秋樂得笑開了花。樓向晚知道他喜歡,就用高於市場價幾倍的價格把大頭魚買了下來。
崔子秋問人拿了一個網兜,將大頭魚裝了起來,沉甸甸的感覺讓他格外興奮:“向晚,今晚就吃火鍋好了。”
樓向晚看着他那張笑意盎然的臉,輕輕地點頭:“好。”
“魚頭切了直接下鍋,然後起魚片,剩下的骨腩用來熬湯。還有還有,魚尾可以用來清蒸,加點生薑和蔥花——”崔子秋高興地嚷着。
“有個難題。”樓向晚突然停住了腳步。
“什麼?”
“這麼大的魚,我不會弄。”樓向晚一本正經地說。
崔子秋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提着網兜呆呆地看着樓向晚,吶吶地說道:“我也不會……”
“拿去酒樓叫人家加工吧,我們等吃就好。”樓向晚很快找到了解決的方法。
“嗯。”也只能,這樣了吧。
樓家公子怎麼可能捨得子秋受寒呢?
再說了,子秋也不弱,壓起來也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