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看到女兒依舊如此堅強,如此乖巧懂事,忍不住淚水又溼潤了眼眶,一隻手反握住李嫣然那雙扶着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扶上李嫣然的面頰,心疼的說道:“嫿兒,你在外面受了苦,怎麼都不跟我和你爹爹說一聲呢?什麼都一個人擔着,這麼大的事,你哪裡擔得起啊?如今京城蜚言四起,你快出去避避風頭吧,過些時日,我跟你爹爹再接你回來啊。”
儘管李嫣然已經清楚爹孃知道這件事情,但是,這樣的反應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她想的是,爹孃會認爲祖上蒙羞,狠狠的責備她,甚至將她趕走亦或者是不要她了,可是,這樣的結果……
她沒有想到,這樣的關頭,爹孃最先想到的不是名聲,而是自己的安危。
再想想上一世,她沒有爲李家增添什麼榮耀也就罷了,反倒讓李家因爲她落了個悽慘,一想到這裡,李嫣然的心被猛揪了一下。
李嫣然忽的就跪在了地上,磕着頭,久久都不肯起身。
這一舉動倒讓沈眉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要扶起女兒,“嫿兒,你這是要做什麼?快些起來啊。”
“娘,您就讓嫿兒跪着吧,這樣,女兒的心裡會舒服一些。”說完,磕了三個頭,沈眉早就泣不成聲了,倚在李長青的懷裡,“老爺,你說我李家究竟做錯了什麼,竟要讓我的女兒受這種罪啊。”
李長青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夫人。”
李嫣然接着說:“爹爹,娘,女兒都這麼大了,還讓您二位牽掛擔憂,是女兒不孝;身爲李家長女,害爹孃和先祖蒙羞,是女兒不孝;發生了事端,沒有及時差人稟告,是女兒不孝。要責罵,要打罰,女兒願一人承擔。”
李嫣語害怕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得緊緊地抓着阿秀的胳膊,望着跪在地上的李嫣然,“阿姊。”
沈眉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李長青無比心疼的看着李嫣然,女兒長大了,感覺欣慰的同時,心中也是隱隱作痛,恨自己沒能照顧好女兒。
此時,李嫣然越是懂事,李長青就越是恨自己沒有當好一個父親。
“嫿兒,快些起來吧,地上涼,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禁得住這麼跪?快些扶你娘進屋去,她已經爲你擔心好幾日了,吃不好,睡不好,你怎麼忍心再讓她與你一同在庭院裡受風呢?”
李長青知道,直接讓李嫣然起來是萬萬不可能的了,但是如果這麼說的話,李嫣然就是再不起,也不能夠了。
李嫣然一路將沈眉扶進屋,誰都沒有開口先說話,似乎誰先開口都是錯的。
終於,到了沈眉的房間,李長青嚴肅的對左右說:“你們先下去吧,阿秀,流熒,你們守在門口,不管發生任何事,沒有我的允許,都不得讓任何人進來,快去吧。”
李嫣然有些不懂,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李長青,“爹爹,這……”
“嫿兒,你跟爹說句實話,京城的傳聞究竟只是傳聞,還是,確有其事?”一臉不
容置疑的表情。
沈眉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李長青的手一把,“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怎麼還問嫿兒這種問題?你讓她一個姑娘家的可如何張口說啊?”
李長青那張嚴肅的臉,一轉向沈眉,就被溫柔和疼惜代替了,“夫人,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定奪。”接着又轉了回來,接着又換上了那張嚴肅的表情,“嫿兒,你說吧。”
“爹爹,您覺得有幾分可信?”李嫣然疑惑,李長青的這個樣子擺明了是不相信城中傳聞的,可是,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虎父果然無犬子,李長青欣喜地同時,卻也有一絲擔憂,若當真是這樣,那他的女兒該怎麼辦啊?“我若信了,便就不會做這些無功之舉了。”
“爹爹所想甚是,京城所傳之事確屬無中生有,雖不知從何而起,但確實是有人從中捏造,另外,女兒所遭劫匪一事是真,幸得高人相救,才得以逃過一劫。”
沈眉在一旁算是聽明白了,忙擦乾了眼淚,興師問罪道:“老爺,原來你早就知道傳言是假,卻不告訴我,害得我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眠不休,你是何居心啊?”
李長青聽了李嫣然的話已然沒什麼擔心的了,又見沈眉這麼問,忍不住大笑起來,“夫人啊夫人,我可是冤枉了,我哪裡是早就知道啊?是嫿兒方纔在院裡說的話,讓我覺得有蹊蹺,雖然嫿兒句句在數落自己的不是,但從未說過遭遇此事,我心中怎麼能不懷疑呢?更何況,你再看嫿兒這言行舉止,哪裡像是遭遇過這種事端的人啊?”
見氣氛緩和下來,李嫣語總算可以舒一口氣,“爹爹好是聰明,女兒佩服,佩服。只是,眼下之事,縱然我們沒有做什麼,卻已然百口莫辯,這可如何是好?”
李長青仔細想了想,這纔開口:“不如就按你娘所言,先讓嫿兒這陣出去避避風頭,等過些時日,這些流言蜚語的都少了時,再接她回來不遲。”
還不等別人說話,李嫣然就反駁道:“爹爹,女兒不走,也不能走啊,若是此時要走的話,定是讓別人稱心如意了,豈不是擺明了我李嫣然承認確有此事?況且女兒行的正,走得端,不怕這些流言,您就讓女兒留下來吧,女兒能承受得住。”
看到李嫣然如此堅決,李長青也不再多說什麼,“罷了罷了,爹爹和娘只是希望你能少受傷害,既然你意如此,我也不再多言了,你們趕了一路,早點去歇息吧,晚上我和你娘爲你接風洗塵。”
就在這時,阿秀突然進來了,“老爺,夫人,大小姐,小姐,五公主來了,已在前堂等候。”
李長青有些疑惑,這時,五公主怎麼會來?“五公主?此時來做什麼?快請去側堂,茶水點心伺候,我和夫人稍後便去迎接。”
李嫣然也適時地說:“爹孃,那女兒先回房了。”
“嗯。”
在回臥房的路上,李嫣語又有些憂心重重了,“阿姊,此次五公主前來,定是向我
二人發難的。”
李嫣然倒是全然放寬了心,“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你也求不來,不打緊,這裡是李府,她還不會有什麼大動作,就算是想放肆,也得顧忌一下皇家的顏面。”
趙悅,我本不想與你爲敵,而你卻三番五次的犯我,你若非跟我過不去,我只好奉陪到底了,休要怪我狠心。
李嫣語還是有些擔心,“話雖這麼說,但是她畢竟是皇上的女兒,若當真要與我二人過不去,那怕是很難收場了。”
李嫣語的話點醒了李嫣然,是啊,她確實是皇帝的女兒,就算是在李府又怎麼樣?說到底,趙悅還是不可能吃一點虧的,更何況,趙悅的爲人她早在上一世就得以領略,這一世,她可不想大意馬虎,她,李嫣然,不能打沒準備的仗,因爲輸不起。
儘管思緒萬千,但是,爲了不讓李嫣語再過多的操心,還是說:“我說過了,不要緊的,就算是公主,做事也要光明正大,這裡可不比清涼寺,清涼寺天高皇帝遠,發生了什麼自然由她說了算,但是這裡不一樣,是京城,是天子腳下,隨隨便便的一個罪名,就可以讓她丟掉皇家的顏面,甚至是自己的性命,我想,她不會因爲這種私事搭上自己的身份。”
李嫣語想了想,似乎也是這麼個理兒。到了臥室,兩人坐在坐在桌旁,準備簡單的吃點東西,便吩咐阿秀和流熒她們去準備了。
李嫣語突然地就意識到了這些日子她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阿姊,妹妹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嫣然沒有察覺什麼異常,只是抿了口茶水,說道:“你既這麼說,我哪有不聽之理?說來讓阿姊聽一聽。”
“阿姊,我覺得你變了。”說完,就直直的盯着李嫣然,想從她身上找尋到那個答案。
聽到這話,李嫣然心頭一驚,愣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幾面中的驚慌,但是稍縱即逝。
“妹妹何出此言?”其實李嫣然心中十分明白,這些日子她確實有些鋒芒畢露了。
李嫣語像是在一邊回憶着,一邊說着:“記得前一陣我與爹孃回來之後,你對畫眉以及阿秀的態度的轉變,就有些令人生疑,平日裡,你是一刻也離不開畫眉的,無論她犯下多大的錯,你都會替她向爹孃求情,如今,竟是阿姊親自將她趕走,且不說這點,再說阿秀,莫說像我們這樣的主子,就算下人們也不一定能叫得出阿秀的名字,可是,阿姊卻忽的就認準阿秀了,倒不是說她服侍阿姊有什麼問題,只是讓人有些想不通罷了。”
李嫣然欲蓋彌彰,想要將事情就這樣草草了結,“這有什麼想不通的呢?就是平日裡有我給畫眉做靠山,她才如此無法無天,竟對子墨表哥有如此非分之想,單單隻看那天下人們說的話,我就知道這個畫眉已經留不得了,她的話比我這個主子的話都管用萬倍,如何叫我不將她趕走?至於阿秀,只是那是碰巧知道了有這麼個丫頭,看着倒也伶俐,正好代替畫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