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拓毫不客氣的受了這一聲謝,然後才施施然的將目光落在了嫣然的身上,一眼看過去收了回來,卻好似是看到什麼感興趣的事情似的,再次又將眼神落上去,半天都沒有移開。
老實說,趙拓的舉動雖然是唐突,卻不會讓人覺得厭惡,至少嫣然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個兒身上的時候沒有惡意,甚至也沒有半點兒猥瑣的意思。
等到趙拓看夠了,看的差不多了,嫣然這才落落大方的和他對視着,言笑晏晏道:“二皇子可從小女的身上看出什麼來了?”
“不過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和天下的女子沒什麼兩樣。”趙拓的回答還真是讓人頗爲語塞,難不成在他的眼裡,自個兒要生出三頭六臂來纔算是叫與衆不同?
“承讓了,在嫣然的眼中,二皇子也是如此,不過嫣然有一事不明,二皇子爲何要幫助我們?正所謂無利不起早,二皇子既然出手了,想來也斷然不會是想着日行一善,覺得與小女一見如故這才施以援手吧?”
論及伶牙俐齒,嫣然着實是不輸給任何一個人,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因爲她已經從趙拓微微錯愕的表情中得知了答案。
“聽你這話裡的意思,我今日要是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你就認定我一定是圖謀不軌?”嫣然將話說的很直白,趙拓的回答也是同樣的直白,且從頭至尾兩個人的目光始終是對視着的,不過是短短十幾秒鐘的功夫,旁人看來似乎是沒什麼異常,但是於他們的心裡,卻是不知道交換了多少的信息。
“二皇子果真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今日您一擊即中,大位唾手可得,不知道小女有沒有榮幸恭祝您榮登大寶?”
側了側身子,說話之間,嫣然已經施施然的行了一禮,而趙拓的目光卻是灼灼落在她身上,不避不讓的將這一禮受了,這才挑眉一笑,道:“我在西林時就聽說李翰林之長女不但是長得貌若天仙,更是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如今一見,李小姐的聰明真是讓趙拓刮目相看。”
趙拓的恭維算不上有新意,若是旁人說了,嫣然自然是有一千個一萬個的藉口回了過去,可此刻她的注意力全然的被趙拓言語中提及的另外一個信息給驚住了。
西林,趙拓去過西林?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對西林十分的熟悉!
西林屬於西北之境,是趙拓的屬地不錯,而天朝的規矩,屬地賜給藩王之後便可以獨立行使政權,除了必須要對天子俯首稱臣且歲歲納貢之外,只要沒有任何造反不敬之舉,就相當於一個獨立的小國任由各方藩王管轄。
當然,天朝的藩王多是趙姓的王爺,歸根到底都是同一血緣,且藩王無後屬地便要收回,如此一來這江山自然還是趙家的。西北屬於趙拓的封地,自然是他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可嫣然絕不會錯
過趙拓在提及“西林”二字時面頰上微微露出的怪異表情。
他絕對不會是無意間提及這個名字的。
咬了咬嘴脣,嫣然不甘心就這麼的被趙拓牽着鼻子走:“二皇子說笑了,想西林雖然閉塞貧瘠一些,卻也是頗有靈氣的,那西林第一美人可也是生的天姿國色,那才真正是仙子下凡呢!”
嫣然說的是隱晦至極,可她和趙拓都不是笨的,聰明的人說話向來都是只聽言下之意,趙拓說起“西林”是不是故意而爲之她不知道,但是她故意提起西林第一美人卻是飽含深意的。
記得剛剛在趙宣帝威逼利誘着讓她和親的時候,趙拓就說過他認得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乃是和親的最佳人選,如今又知道他似乎格外的對西林有所感觸,嫣然大膽的猜測,他說的美人莫不就是柳莞爾?
說句實在話,嫣然此刻的心中已然是十分的震驚,沒錯兒,她是想要算計柳莞爾和親,因爲只有這樣一來能夠解了趙悅的危機,而來也能解了她的心頭大恨,如此一箭雙鵰,她何樂而不爲?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趙拓居然也會打起柳莞爾的主意?她可不認爲趙拓會不知道和親番邦意味着什麼,但既然明明知道他爲何會讓柳莞爾去?莫不是他與柳莞爾也有什麼恩怨?
不過是片刻中的功夫,嫣然的心已經在不經意之下連轉了好幾個彎彎道道。
“李小姐果然是冰雪聰明,也不枉趙拓費勁功夫想要賣你一個人情了!”將手背在身後,趙拓乾脆也不賣關子,直接的點名了自個兒的意圖,“小姐猜想的沒錯,我說的那名美人就是西林第一美女柳莞爾,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柳家和李家似乎是有着恩怨的啊!”
他竟然連這個都知道!嫣然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輕輕晃了晃,臉色也有些難看了,她擡眸看來趙拓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嫣然的一舉一動莫不都是落在了趙拓的眼底,心中瞭然一片,他卻是故意道:“李小姐有話不妨直說,我素來是個直白的性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彎彎繞繞,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李小姐的性子應該也是這般。”
他倒是會察言觀色!嫣然冷笑一聲,半響才說道:“既然二皇子說自個兒是直白的性子,那今日不妨就把自個兒的意思說個明白吧!您不像是會做無用功的人,您這麼幫我,是想得到什麼好處?當然,這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也只當是十分抱歉了!”
言下之意,趙拓若是痛快的,那就乾乾脆脆的將自個兒的意思表露出來,若是現在不說,那她也只當是趙拓日行一善,心安理得的受了他今日的幫忙,日後他要是想借機再拿出來說事,那可是萬萬不能了!
話音纔剛落,嫣然分明的就聽到趙悅被自個兒的舉動驚得猛吸了一口冷氣。
微微一笑,嫣然卻並
不以爲意,沒錯兒,她知道自己此刻是衝動了,如今趙拓都敢把皇上給脅迫起來,此刻的行爲已經等於逼宮奪位了,只怕若是不出意外,那黃燦燦的龍椅便是他的了,如今她這麼不客氣,若是趙拓懷恨在心豈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若是換成以前,嫣然必然也是不敢這麼唐突的,可從趙炫和趙謙的身上,她卻是學到了不少值得警戒的道理,其中有一條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若是趙拓對她已經生了猜忌之心,只怕如今她做什麼都是徒勞,做了是錯,不做是錯,解釋了是錯,不解釋也是錯,與其這般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在擔憂中度過以後的日子,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現在就把自己的本意擺在明面上。
總歸是得了一個痛快罷了!
似乎是沒想到嫣然居然真有膽子把話說的這麼直白,趙拓先是愣了一下,半響纔開口道:“罷了!小姐既然這麼說,我也就不繞圈子了,這皇位,我勢在必得!”
陡然之間,嫣然忽然撲哧一笑,在趙拓有些僵硬的臉色中,好半天才順了氣道:“二皇子真會說笑,嫣然雖然被封爲公主,到底只是有名無實的,且大位之爭向來都是諸位皇子的事兒,與我有何關係?二皇子這般言之鑿鑿,在我看來實在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啊!”
面上笑得燦爛至極,可實際上,掌心裡的指痕只怕快要把皮肉都戳破了,這個趙拓,竟然是已經看出了她和趙璟的關係嗎?難不成,他已經知道了趙璟要逼宮?如今說來,趙璟的處境不是很危險?
從見到趙拓的第一眼起,嫣然就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趙宣帝是何等絕色,他能從自個兒的兄長手中得了皇權坐在皇位,並且這十幾年中也還算是不昏庸糊塗,那自然是有真本事的,而趙拓卻無疑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到在皇宮中悄悄的埋伏了自個兒的眼前,且不被任何人發覺,這其中的艱辛嫣然儘管是沒有親眼見到卻也是能夠體會的,想來必定是一番血淚史,這六年間,趙拓入京總共也只有三四次,且每次都是短短逗留幾日之後便倉促的回了西北,那麼他又是如何確保留在宮中的這些眼線對他忠誠的?
要知道,福公公和那些聽從趙拓的宮人身處這詭異的皇宮,且趙拓也不能幫助他們分毫,他們已經和細作沒什麼兩樣了,若是隻求自保還好,如福公公必定是爲了要完成計劃纔不計一切代價的爬上趙宣帝身邊大總管太監的位置,這期間哪怕是露出一點點的馬腳,都極有可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說,在這種情況下一旦要是意志不夠堅定便極有可能背叛自己原先的主子,而趙拓能夠隱忍這些年不爆發,且秘密的將這些勢力不斷髮展,誰還能說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
憑心而論,嫣然對趙拓,着實的是心生佩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