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重新來過自己便能掌控命運,可沒有想到,有些事情,依然不是她能夠左右的。
這狹小的牢籠之中,紫衣男子滿身怒色,渾身傲然,那布衣囚服的女子卻是深深俯首,細瘦肩膀如風中柳葉般微微顫抖。
“罷了,你起身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炫才拖着聲音道。
李嫣然的這一番話,可真是誤打誤撞的徹底打消了趙炫對她的警惕之心,原本,趙炫還以爲,面前的女子真的是野心大於天,若真是這樣,她就應該毫不猶豫的答應自己的要求,畢竟,若是她真有不臣之心,做皇室中人可是對她的計劃大有幫助,可如今她斷然拒絕,雖然讓趙炫不快,但是,卻讓他十分的放心。
看來,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一個女人,再怎樣的折騰,到最後還不是目光短淺,無法成大事!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用的會更加放心!
“本王已經打探清楚了,宮宴上下毒之人另有其人,既然李小姐是無辜被人陷害,那本王自然是要還你一個清白的,只是如今,還是要委屈李小姐繼續呆在這裡,待到早朝之時,本王一定會將此事如實稟告父王,將那賊人繩之以法。”
聽着趙炫的語氣重新變爲中規中矩的,李嫣然這才重重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一關算是過了,看樣子,趙炫是對自己徹底的放心了!
“多謝三皇子!”
短短一個時辰內,兩次劫後餘生的感覺實在是不太好過!即便是李嫣然的心理狀態不似尋常女子,可依舊不免會驚恐愕然,不過也就是如此,在趙炫看來,卻更加的讓他信服,這纔是女子該有的正常反應,若是李嫣然太過於鎮定,他反倒是要心生疑竇了。
“小姐不必客氣,爲了小姐的安全,這吏部大牢中會有我的人保護小姐安全,剛剛之事,不會再發生了,時間已晚,本王告辭!”
重新恢復謙謙君子形象的趙炫一舉一動都完美的讓人無可挑剔,但看在李嫣然的心中,卻是半點兒都沒有放鬆警惕,這樣的人,就像是毒蛇,時時刻刻都在窺探,不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它的威脅就不會停止。
看着趙炫的身影同樣也消失在地牢口,李嫣然這才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上,那黑衣人的屍體在趙炫離開的時候就有人過來處理了,可空氣中已然瀰漫着一股子血腥的氣味,不免讓人作嘔。
終究,還是低估了趙炫啊!
李嫣然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擁有了和他對抗的能力,可是如今看來,她還差的遠呢,緊緊是趙炫身爲皇子的身份,就已經讓她望塵莫及,一個不小心,李氏全族很有可能因爲自己再次蒙難!
恍惚中噩夢中醒來,李嫣然猛的坐起,那涔涔的冷汗已經將她身上的衣衫全部的浸透,她渾然未覺,那夢中的場景似乎依然歷歷在目:李氏全族205人全部都歸於午門刑場之上,一聲令下,劊子手手中的鋼刀亮
的刺眼——
不,不!絕對不能有這麼一天!
死死的咬住嘴脣,李嫣然不意外的感覺到口腔中的腥甜氣息,與趙炫合作,何異於與虎謀皮,自然是兇險萬分的,自己的性命死不足惜,但是家人卻再不能被自己牽連!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想想,到底怎樣做才能真正的保全家人,不管出了任何事情,李氏族人絕對不能再有任何問題!
透着牆壁上小小的一扇窗,天色已經漸漸亮起,現在,已經是早朝的時間了。
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上,趙宣帝獨座龍椅之上,雖然人人礙於他的天子之威時時在他耳邊恭維什麼春秋鼎盛,可到底是天不假年,如今趙宣帝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就連頭上也冒出了不少的白髮,今早,他就爲了這白髮還大發雷霆的責打了梳頭太監,眼下心情還十分不好。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身邊的小太監立刻便機靈的尖着嗓子說道:“陛下有旨,有本奏來,無本退朝!”
“父皇,兒臣有本要奏。”
“陛下,臣有要事啓奏。”
一籃一紫兩道身影幾乎同時邁出來,是趙炫和龔大人。
“說罷!”一見到有事稟告的是自己最器重的皇子和大臣,趙宣帝的臉色才勉強的好了一些,可語氣中依然是多了些不耐煩。
龔大人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幾圈,突然就笑着看向趙炫:“三皇子,老臣我要說的可是朝中大事,不知可否容老臣先說?“
龔大人也實在是囂張慣了,這朝野之中,恐怕也只有他敢用如此口氣對皇子說話,大臣中雖然有人暗暗腹誹,可到底也是敢怒不敢言,誰讓人家後頭有龔妃娘娘撐腰呢!
“龔大人此言差矣!朝中之事,關乎國家社稷,何曾有大事小事之分,更何況龔大人怎知我要奏何事?還是先聽我細細說完再做評判吧!“
趙炫在朝中大臣的印象中一向是謙遜有禮,即便此等狀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可卻是他第一次如此毫不留情的掃了龔大人的面子,雖然不免是讓不少大臣心中暗暗詫異他今日的舉動,但更多的卻是讓人覺得大快人心,這龔大人敢對着皇子不敬,早該被狠狠的教訓一頓了!
“你……“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龔大人被趙炫一句話憋的不知道如何反駁,雖然不甘心但是也只能忍着。
“父皇可還記得前幾日宴請番邦王子,那番邦使者中毒身亡之事?當日雖然已經認定李長青之女李嫣然是主謀,並且將其打入吏部大牢等候發落,但是兒臣卻始終覺得事有蹊蹺,暗地裡派人追查了好幾日,今日總算是查到了些許線索,找到了幕後主使!“
趙炫一開口便是惹得朝中諸人大驚,如今這番邦使者之死幾乎已經成了朝中上下最大的話題,可宮宴之時朝中也是有大少大臣在場,當時也是看的真真的,番邦使者分明是喝了摻有李嫣然進
獻私鹽的茶水才毒發身亡的,何以現在又說此事另有主謀?
一時間,朝堂之上人人議論紛紛,就連龔大人也是神色大變。
昨日他讓龔三帶了禁衛軍去閻府拿人,可等了半夜卻只看到被打的只剩下半條命的龔三被人扶了進來,細細一問才知道竟然是趙璟插手了,這下子,龔大人可算是徹底暴走。
李嫣然的底細他也是回到的,之前就聽說趙璟與她走的頗爲相近,可沒想到趙璟居然會爲她做到如此地步!龔大人不是傻子,他自然是不會認爲趙璟出手救了閻公子是因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看來,這趙璟肯定是看出了什麼,難不成,當日宮宴上那姓閻的偷樑換柱換了錦盒竟然被他察覺了?如此說來,他將閻公子控制在自己手中就是爲了替李嫣然洗清罪名,又或者,閻老爺也是被他給扣住的?
龔大人是越想越惱怒,好啊,一個不受寵的世子都敢跟自己叫板,這口惡氣要是不出了,只怕他到死都咽不下去!
不過龔妃娘娘也從宮中傳來話兒,只怕這李嫣然現在已經是死人一個了,但就算是如此,此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趙璟沒有官職,不必參與早朝,想來他如果想借着閻家父子二人說事,最早也要等到早朝過後,那麼自己乾脆就來個先下手爲強,狀告趙璟身爲世子卻仗勢干擾朝中大事,看看皇上是相信自己這個寵臣,還是相信一個本就不受寵的世子爺。
龔大人的如意算盤是打得很響,不過他卻是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替李嫣然出頭的竟然變成了三皇子。
三皇子趙炫可和趙璟不同,趙宣帝的四位皇子中就屬他最得人心,即便是龔大人也不敢與他硬碰硬,如今又讓他得了先機,可想而知,龔大人的心裡,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哦?這事兒不是早就定了嗎?怎麼又生出變故?到底是怎麼回事?“乍然一聽到此事關乎番邦使者,趙宣帝也是來了幾分認真,昨日五公主趙悅得知了要和親一事,在宮中又是哭鬧又是自傷,斷斷是不肯。
憑心而論,要和親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趙宣帝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忍心,他膝下只有三女,大公主早早的嫁人了,八公主年幼,且生母位份低,趙宣帝心中倒是沒有多少孺慕之情,只有這五公主,從小生的聰明伶俐,倒是得了自己不少的寵愛。
當日自己也是因爲龔妃的話,想着若是和親了,等到那番邦王子繼承大位,趙悅自然是王后,如此是再好不過,不過後來仔細一想,若真是如此,只怕此生就再難相見了,可話已經說出口,如今想要更改卻是難了。
趙宣帝是左思右想都沒有想到萬全之策,如今正在頭疼,再一聽到事關番邦使者之死,如何能不掛心?
“父皇您有所不知,當日李家小姐與閻老爺一同受命獻鹽,那李小姐所進獻的私鹽確實沒有半點兒問題,出問題的卻是閻家所進獻的私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