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歡氣喘吁吁跟過去的時候,君無憂已經衝到西羽國師夕景住的地方,毫不避諱的大吵大鬧起來,傾歡沒拉住君無憂,心裡懊悔,一進去就聽到君無憂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們西羽的老皇帝,他都多大年紀了還想老牛吃嫩草,他願意本公主還不願意呢,我不會嫁給你們西羽的老皇帝,你們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從哪來的滾回到哪裡去。”
傾歡被君無憂這話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衝過去一把拉住了君無憂。
“長公主!”傾歡一把將君無憂拉到自己身邊,轉向夕景說道:“很抱歉,長公主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中了邪,說話顛三倒四的,唐突了國師,還請國師不要怪罪。”
傾歡說着,君無憂掙扎着,似乎還想說什麼,傾歡見此一把就捂住了君無憂的嘴,再讓她說下去還了得?
夕景依舊是一身黑色斗篷,將自己包裹得嚴絲合縫,他似乎擡了擡頭,透過黑色的斗篷也不知有沒有看到傾歡和君無憂,他只是淡淡的啓脣說道:“貴國長公主貴體欠安,西羽有一劑良藥。”
夕景說着,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小包藥,擡手扔給了傾歡。
傾歡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低頭一看,那藥包上有白色的粉末,還散發着異香,聞着竟是一點藥香都沒有,傾歡擡頭看了夕景一眼,想着這該不會是什麼毒藥吧。
“我又沒病,吃什麼藥?”傾歡的手一撒開,君無憂馬上說道:“我不要……”
傾歡見君無憂又想說,直接忙藥包收了起來,又捂住了君無憂的嘴,君無憂掙扎着,咿咿呀呀的,就是說不清楚話。
“國師好心,本郡主就先替皇姐謝過國師了。”傾歡不得不擺出自己郡主的身份,畢竟現在夕景在這裡,他又是西羽的國師,來南月是爲了和親,若是事成,那君無憂就是西羽的王后,她當着夕景的面去捂他們西羽王后的嘴,實在是不合適,不過若是她以定安郡主的身份,就只當是姐妹間的小打小鬧而已,便是於理不合,也能堵上這夕景的嘴。
“郡主?”夕景聽到傾歡的話卻是愣了一下,他動了動身子,傾歡擡頭看去,彷彿就那麼一個眨眼的工夫,夕景已經站在了傾歡對面。
傾歡被夕景嚇了一跳,拉着君無憂下意識的後退了一大步。
“南月的定安郡主,丞相府的六小姐?”夕景似乎擡了擡頭,雖然他被黑色的斗篷包裹得嚴絲合縫,讓人看不出他的容貌和臉上的絲毫表情,但在那一刻傾歡就是覺察到了夕景在看她。
“沒錯。”傾歡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出名了,這位西羽的國師竟然知道她?
夕景的視線透過黑色斗篷,灼熱的如同火燒一般,傾歡被他的視線看的有些發毛,下意識的往後又退了一步。
君無憂發出嗚嗚的聲音,顯然對傾歡一直捂着自己的嘴表示不滿。
“南月的定安郡主和容家大小姐,似乎是表親?”夕景看了傾歡好半天后纔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又是容傾歡。
傾歡眉頭蹙起,容傾歡的確挺有名
氣的,誰叫她是容明和百里明月的女兒呢?可容傾歡這個名字從這位西羽國師的口中說出來,總覺得非常的怪異。
“國師連這種事都知道嗎?”傾歡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熱的反問了一句。
“相生相剋。”夕景的聲音本就低沉,他在說這四個字時,又可以壓低了一些聲音。
傾歡心底一凜,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夕景已經收回了視線,對着傾歡說道:“失禮了。”
“國師的話,本郡主不明白。”傾歡拉住君無憂不讓她亂動,同時問夕景:“國師提到表姐,又是何意?”
夕景沒有回答。
傾歡有些急了,這人話說一半,實在讓人心癢癢。
“國師認得表姐?”傾歡追問。
夕景淡漠的說道:“我身爲西羽國師,怎會認識南月赫赫有名的容家大小姐,定安郡主莫要說笑了。”
“可你……”傾歡正欲開口,君無憂卻突然用力一下子掙脫開了傾歡的手,傾歡沒拉住君無憂,看向了她,君無憂狠狠瞪了傾歡一眼,傾歡還以爲君無憂又要說和親的事,哪曉得君無憂開口就說:“這個男人怎麼可能認識卿姐姐,卿姐姐是什麼樣的人物,怎麼可能什麼阿貓阿狗都認識?”
傾歡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她怎麼忘了這裡還有個容傾歡的超級崇拜者呢。
“喂,我跟你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君無憂又轉向夕景,語氣中帶着十足的質問之色。
夕景似乎看了君無憂一眼,又好像沒有,他低低的問道:“什麼話?”
“就是本公主說本公主不會嫁給你們那個老皇帝,你不過也是那個老皇帝身邊的走狗罷了,本公主讓你從哪來的滾回到哪裡去,聽清楚了沒有?”君無憂指着夕景,氣勢洶洶的罵着,她的話很難聽,就連傾歡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長公主……”傾歡上前,正要讓君無憂閉嘴,君無憂似乎已經看到傾歡的企圖,傾歡往前走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始終和傾歡保持着距離。
“阿淺,本公主命令你,站在那裡不許動。”君無憂揚了揚頭,突然擺出長公主的氣勢來,“這是命令。”
傾歡腳步停了下來,看着君無憂的臉上寫滿了不善。
君無憂太沖動了,她分明都已經告訴過君無憂,她這樣做只會把事情弄得複雜,越來越亂。
不僅達不到自己的目的,反倒會弄巧成拙。
“你聽到了沒有?”君無憂見夕景不說話,頓時就有些急了。
“和親之事是吾王之意,並非我一人能夠做主,南月皇帝並沒有給出明確的意思,若是南月皇帝拒絕這門和親,我自當回西羽,不再提及此事。”
“真的?”君無憂聽夕景這麼說,頓時就把希望放到了君無夜身上去了。
按照夕景的意思,只要君無夜不答應和親,那她就不用嫁到西羽去了是吧?
“自然是真的。”夕景說道:“若是南月無心和親,西羽自然不會強人所難。”
“發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本公主就信你
一次。”君無憂說完,突然轉身就往外面跑。
傾歡將夕景和君無憂的談話聽了個清楚,她見君無憂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君無憂已經風風火火的跑了。
傾歡沒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看着夕景說道:“國師這樣做,不太厚道吧。”
“哪裡不厚道了?”夕景反問。
“國師何必裝糊塗,明知皇上不會拒絕這門和親,還跟長公主那樣說,這難道就厚道了嗎?”
夕景微微轉動身子,側身對着傾歡,語氣無比的冷淡:“對於一個張口閉口直呼吾王是老皇帝的人,還需要說什麼厚道不厚道嗎?”
這男人,還挺記仇的?
“西羽提出的和親,到底想要幹什麼?”傾歡這話問得有些直白了,而且很不符合情理,原本她沒想問,但此刻突然就很想問出來了。
夕景好像並沒有覺得傾歡失禮,他只是問道:“南月的女人,都這樣強勢嗎?還是說只有你們身上流着百里一族血液的女人如此?”
“西羽強盛,南月未必會怕。”傾歡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麼一句。
“南月不會是西羽的對手,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更加不可能是。”夕景的聲音不大不小,很平靜,但就是帶着股莫名的篤定。
這種篤定讓傾歡很不喜歡。
“若是西羽有這樣的自信,何不直接攻打南月,反而提出和親。”傾歡語氣見似有嘲諷奚落之意。
“吾王只是覺得,如此輕易攻打南月,勝之不武。”夕景好似也笑了,但他的笑容如此冰冷,“要得到一個國家,戰爭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吾王不喜歡戰爭。”
傾歡抿了抿脣,夕景又說道:“而且定安郡主不覺得,想要摧毀一個人,就要首先奪走這個人最重要的東西,讓這個人孤立無援,陷入進無盡的絕望和黑暗中無法脫身……這樣得到的東西,成就感要遠遠高於戰爭,雖然結果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傾歡被夕景的話說的更是莫名所以。
“國師口中所謂的一個人,指的是誰?”
夕景回答得毫無猶豫,“南月皇帝,君無夜。”
傾歡眉心狠狠的跳了一跳。
“理由呢?”
“還需要什麼理由。”夕景說:“這天下間,不可能有兩位王者,能夠坐擁星衡大陸的,是吾王,是西羽之王。”
傾歡沉默了一會,開口問夕景:“你和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告訴皇上?”
“你不會告訴他。”夕景似乎知道了些什麼,他的語氣充滿了肯定:“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仇恨,不,我是透過你,在你的靈魂深處,看到了那抹仇恨。”
傾歡總覺得這個男人話裡有話,她轉身離開,追上君無憂的腳步。
西羽啊……傾歡突然間發現,她以前的世界太小了。
不,是南月太小了。
因爲這個大陸上不只有南月,還有西羽,還有北川,而她所在的南月,只是這大陸上的冰山一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