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他的？”韓卓不驚不喜，手指輕輕得敲打着涼亭中央的石桌桌面。
趙環山沒有正面回答韓卓的問題，而是轉身坐回到椅子上，也如韓卓一樣平靜，彷彿自己手上未沾血一般：“我以爲韓先生要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我怎麼能殺得了他的。”
“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但也不是很難猜，你在南州經營多年，人脈自然比我廣泛，能在我之前找到他不是很稀奇，我跟他也有過兩面之緣，他既不是武道大師，也不是練家子，普通人一個，殺他也沒有多稀罕。”
趙環山笑道：“韓先生既然知道我人脈廣，那你的問題也應該有答案吧，畢竟你從江州回來的第一天晚上的動作，實在是有些大，雖然沒有驚動到市府明盤，但我們這些夜貓子的鼻子，還是很靈敏的。”
韓卓默然看着趙環山，心想所以他知道我要殺姜化龍，卻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他？那此人行事是乾脆利落得很。
趙環山右手一攤：“所以這個禮物韓先生是否還滿意？”
韓卓笑了笑：“八成吧，我其實還有問題想問他的。”
“韓先生可以問我，姜化龍知道的，八成我也知道。”
韓卓眼中精光一閃，暗自冷笑，心想：“老狐狸，還想套我話。”
“韓先生，”趙環山又站了起來，“老朽今年八十有四，自詡閱人無數，雖說也走過數不清的彎路，卻沒有看不透的人，就連咱們的國術大宗師簡佑臣老先生，也曾說過天下明察秋毫者，無出趙環山，惟獨韓先生，老朽是甘拜下風，實不相瞞，我也曾查探過，韓先生今年確實只少壯之年，但是心性之成熟，比千年冰雪下的寒潭還要深啊，我看哪，得把老朽的歲數後面加個零，才能與你真正的心理年齡相匹配，所以韓先生不必介懷，老朽在你面前雖然自稱老朽，恐怕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哩，所以我知道韓先生要殺姜化龍，就幫你殺了，不問別的緣由，老朽畢竟凡夫俗子，生意人而已，別無所求，只願天下大定，我趙家再繁榮個百八十年，如此而已。”
凡人至多數十年壽元，百八十年已很長的時間跨度，但韓卓卻不是凡人，淡淡問道：“那百八十年以後呢？”
“自然有後來者，江山有後來者，趙家也會有。”
韓卓點了點頭：“我要殺姜化龍的原因就不與你細說了，這個人狡兔三窟，都能被你找得到，我這點事不是什麼秘聞，你想打探，也不難，我是想問姜化龍，招了那麼多武道大師，是不是真得只是爲了爭雄南州地下勢力？這個答案趙老爺子心裡可有計量？”
趙環山竟給韓卓作了一揖：“我料想韓先生不是凡夫俗子，果然也是此道中人，我就一直在想上次在江州分館，簡佐良不會無緣無故找一個不起眼的大學生來做館長的，至於這個答案，老朽確實知道個八成，老朽心裡藏了多少個秘密，惟這一條堪稱最重，現在就與韓先生全盤托出了，姜化龍表面是想稱霸南州地下勢力，不過是別有所圖，老朽很少輕信怪力亂神之語，眼看近些年周遭人世之變化，卻也漸漸有些相信了，據傳南州半年以後將有神蹟現世，姜化龍招攬這麼多武道大師，是想與武道國術館在神蹟當中，分一杯羹。”
“果然如此，”韓卓心想，“姜化龍招攬這麼多武道大師也是想進神蹟，問題是他自己不過普通人一個，就算進去了得到什麼天材地寶，有什麼用？他以爲自己招了那麼多武道大師，滅個小小的南州黑道還不是順手牽羊的事，沒想到他的死對頭儲強，也是武道大師吧。”
“趙老爺子，你這個禮物我收下了，你上次說要與姜化龍劃分界線，真是說到做到啊，這界線劃得，可不能再清楚了。”
“那是自然。”
韓卓大笑：“趙老爺子覺得用一顆人頭爲禮，就可以交到我這個朋友了？”
趙環山重新把錦盒蓋上：“老朽交朋友，見利見義，我也相信韓先生心裡，自有一杆秤。”
韓卓輕輕拍着那錦盒，心想：“這個老頭子心眼雖然多，卻是做得一手好生意，既然是生意，自然講究一個利潤最大化，他還沒摸清楚我韓卓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所以在等，表面是先交朋友，實際想掂量出我能出多大的籌碼，朋友二字，在他心中，充其量也是生意夥伴罷。”
當下淡淡道：“趙老爺子果然是個實在人，你也請放心，我韓卓從不做讓朋友虧本的事，今日先告辭，這一筆先記着，有我還你的時候，聽說你那孫子趙正言正在江州分館修習吧。”
趙環山連忙道：“正言那孩子確實在江州分館。”
韓卓點點頭，突然笑道：“趙老爺子是高瞻遠矚的人，應該不止想讓趙家只繁榮百八十年吧？”
趙環山又垂手作揖：“韓先生言重了。”見韓卓要走，起身想像上次一樣，把他一直送到御景別院門口，結果只見韓卓臨空虛步一踏，直接一腳出了涼亭，人在半山腰，下面就是懸崖，他卻閒庭信步，轉了個彎，人便消失在半空之中。
趙環山看着這一幕，瞠目結舌，喃喃自語道：“怪力亂神，怪力亂神，沒有怪力，哪來亂神？”
韓卓回到龍庭美墅，便與九公聯繫，他也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姜化龍既然已經解決了，不必再讓九公挨個找西四區的大佬們入夢了。
“主神，再寬限我兩天吧，就快完成了。”九公哀求道，韓卓之前給了他一個禮拜的時間，結果現在半個月過去了，要不是今天趙環山把姜化龍的人頭呈上，他還得接着加班。
“你有別的任務了。”
“什麼？不要找姜化龍了？”
“恩，這事已經有別人替你解決了。”
九公立刻如釋重負，他早就厭煩了這類尋人啓事的工作。
“下面需要我做什麼啊？”
“與應志誠比試，幫他的魂引結結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