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作畫,就要移步到荷池邊,丫頭擺了案桌和畫具,有好幾個小姐都跟了過去觀看。
“慧敏縣君不去看看?”邱凝嫣見田敏顏老神定定地在那坐着,便道。
“我對這個不內行,也看不出啥來。”田敏顏淡笑了笑。
邱凝嫣哼了一聲,又看向江氏說道:“田老夫人,今兒個的點心如何?可入得了你的口?比起你們鄉下的,還不差吧?”
江氏正吃着一塊藕餅,冷不丁被一問,藕餅便噎在了喉嚨,忙的拿過桌上的水喝了幾口,田敏顏看了眉頭一皺,再看田懷芳,正和一個夫人打得火熱,壓根沒注意到這邊。
田敏顏看了紫兒一眼,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田敏顏心頭有些發悶。
江氏連喝了幾口茶,用手掌心擦了一把嘴,眼見邱凝嫣她們鄙夷,這纔想起這是什麼場合,臊得不行,訕訕的拿起帕子擦了,說道:“好,好,味道挺好。”
“田老夫人喜歡,那就多吃兩件。”邱凝嫣咯咯地笑道:“若是喜歡,還可以包幾塊回府裡。”
紫兒拿過桌上的茶水,手心一動,一顆小小的藥丸落在杯中溶掉,遞給江氏:“老夫人喝口水。”
江氏接過,這還沒喝,肚子就一陣翻騰,她唔的一聲,捂着肚子。
田敏顏見了臉色一變,忙的站起來走過去問:“老夫人,你怎麼了?”又看了紫兒一眼,紫兒微微搖了搖頭。
“肚子痛。”江氏哎了一聲,叫道:“茅房,我要去茅房。”
“怎麼了這是?”邱凝嫣看了過來,一臉關切地問。
田懷芳她們也注意到了,忙的過來詢問。
“許是吃多了,說是肚子痛呢。”田敏顏淡笑着道:“還得要向良夫人和皇子妃借個淨房一用。”
“哎喲,來啊,快帶老夫人去淨房,老人家的腸胃啊,可就是差些。”邱凝嫣忙的說道。
“我去請個太醫來把把脈吧。”大皇子妃便站起來說道:“老人家的腸胃一壞就不成,到底是在我們府上,可別吃壞肚子纔好,妹妹這裡就交給你主持了。”
田敏顏心頭警惕,笑道:“可要麻煩皇子妃了。”她又對紫兒意味深長地道:“如意,秋月,你們可要好好伺候老夫人。”
“奴婢省得。”如意點了點頭,和秋月跟着江氏去了。
田敏顏又和身邊的人說話,田敏婷一直坐在她身邊,眼神不斷的看向荷池那邊,躍躍欲試的想要過去。
“給我安份點。”田敏顏低聲說了一句。
田敏婷哼唧一聲,忿忿地坐着,嘟起嘴巴。
田敏顏也懶的理她,加上心頭也有事,便只注意邱凝嫣那邊,只要邱凝嫣不離開自己的眼球就好。
這時,邱凝嫣喝了一碗藥,只聽得她道:“這什麼安胎藥,又苦又澀,我的胎早就坐穩了,還要喝,拿下去。”
那丫頭戰戰兢兢地說了一聲是,田敏顏心裡微動,拿起桌上的茶杯,手一傾,茶水就將手中的帕子浸溼了,便哎了一聲,對紫兒說道:“哎瞧我這手抖的,這帕子都溼了。紫兒,你去替我去如意那重新取一條帕子來。”又向她對着那個端藥的丫頭背影使了一個眼色,紫兒點頭應了。
田敏顏百般無聊地坐着,不時分心和身邊的小姐說話,期間,黃文媛已經作好了畫,自然是比不上樂怡的,但也不會太難看,畢竟她在清平時,也陪着那何家的小姐上了幾天課。
邱凝嫣見了也就不冷不熱地刺了幾句,臊得黃文媛臉面都紅透了,不住地看向田敏顏。
她有些忐忑,生怕田敏顏不喜,可見她沒有半點表情,似是心不在焉的,眉蹙了蹙。
“你幹什麼去?”田敏顏扯着田敏婷,她不停地扭着身子。
“我茶吃多了,去淨房,你也跟着去嗎?”田敏婷氣鼓鼓地道。
田敏顏瞪了她一眼,對吉祥示了意,吉祥點頭,帶着田敏婷去了。
這次來大皇子府,田敏顏算是草木皆兵,身邊得用的四個大丫鬟,只留了一個紅葉在家中看着院子,其它的全部調了過來,就怕出啥子狀況,看不緊。
她看着田敏婷遠去,這纔看向上首,邱凝嫣已經不見了人影,不由臉色一變,騰地站了起來。
黃文媛一直注意着她,便走了過來,小聲問道:“怎麼了?”
“我着實擔心老夫人的身子,想去瞧瞧,媛表姐,你在這和大姑好好玩兒,我去瞧瞧。”田敏顏笑着道,又走近一步,幫她正正頭上的步搖,壓低聲音說道:“有點不對勁,你們不要亂跑,就在這等我們回來,記得,誰帶你們去哪裡,都別去,一定要和大家一起。”
黃文媛聽了心頭一抽,臉色變了幾變,田敏顏見了沉聲道:“露出你的笑容。”
黃文媛只好僵硬着強抽了抽嘴角,訕訕的坐下。
卻說江氏從淨房出來,迎面就和一個端着水的小丫頭撞上了,潑了一身,那丫頭嚇得噗通地跪在地上不停求饒,江氏氣得大罵。
自己剛上身的新衣裳,就這麼潑了一身,怎麼能讓她不惱?
好在大皇子妃聞訊趕來,先是將那小丫頭髮落了,然後立即安排着換衣裳重新勻妝,幸好這來赴宴的都帶一套衣裳備用,否則一時半刻在大皇子府也沒這年紀的衣裳。
秋月半跪着幫着老夫人整理裙襬,再拿過一旁小几放着的荷包時,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趁着人不注意,她悄悄的打開荷包,輕嗅了一下,臉色大變,卻是深呼吸幾口氣,捏緊了荷包。
這荷包還是原來那一個,可裡面的香料,卻是被人換了,香味差不多,卻是多了一味藥。
這什麼時候被換的,卻是全然不知,這下怎麼辦?他們想要幹什麼?
就在秋月思疑不定的時候,如意察覺到了,不由問:“怎麼了?”
秋月也不敢隱瞞,將她拉到一邊,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如意臉色大變:“你說的是真的?”
“十有八九,你忘了,我之前的東家是做什麼的?”秋月一臉凝重。
如意眨了眨眼,秋月的前東家是賣香料的,她在那家的小姐身邊伺候,也常跟着接觸香料,對各種香料十分了解,田敏顏甚至打算着等江氏她們走了,將秋月調到麗顏坊去的。
“這下怎麼辦?”
“你們磨磨蹭蹭的在幹什麼?”江氏見兩人在一旁嘀咕,不悅地開聲。
如意她們還沒答話,大皇子妃卻在這時候走了進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邱凝嫣。
秋月和如意神色一凜,來得真快!
秋月更是捏緊了手中的荷包,怎麼辦,邱凝嫣可不能和她們在一塊。
“田老夫人,可是大好了?妹妹聽到你鬧肚子,特意過來看看您呢!哎喲,瞧這一身,可真是好看得緊。”大皇子妃笑着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讚道:“就是少了點什麼,我記着老夫人有隻荷包來着。”
江氏被贊得昏了頭,低頭看了看,便問:“我那荷包呢,還不給我掛上?”
秋月啊了一聲,懊惱地道:“老夫人,才兒太忙亂了,這荷包都不知哪去了?剛剛我和如意正找着呢。”
江氏聽了臉色就很不好看,認爲丟了面子,想要發火,可大皇子妃她們在這裡,也不好耍潑,只是沉聲道:“還不快找?”
“正找呢。大皇子妃和良夫人且先出去吧,這裡渾濁着呢,別衝撞了夫人和皇妃纔好。”秋月歉然地道。
“這女人荷包可是私密物件兒,可別丟了,雙兒,冬兒,你們幫着找找。”大皇子妃聽了便向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是。”
邱凝嫣聽了便不甘示弱地對自己身邊的一個丫頭說道:“知墨,你也幫着找找。”
“是。”
“田老夫人,讓丫頭們找便成,我們且出去客廳吃茶吧?”大皇子妃看了幾人一眼,便笑着道:“妹妹想來也累了,一道坐着說話歇一會吧?”
邱凝嫣用帕子摁了摁鼻翼,把手搭在丫鬟手上,走了出去。
內間,秋月和如意對視一眼,這下怎麼辦,這分明是栽贓,卻不知是邱凝嫣自編自導還是大皇子妃借刀殺人?
兩人只知道,這荷包是絕對不能出現了的,否則,下一刻出現的,怕就是邱凝嫣的肚子有啥問題了。
兩人看了淨房一眼,靈機一動,如意點了點頭,便大聲道:“哎呀,莫不是剛剛老夫人解手時掉到淨桶裡了吧?”
秋月便道:“我去瞧瞧。”說着快步走了過去,那叫雙兒的忙跟過去,如意眼神一閃,便上前一步說道:“這位姐姐,麻煩你再派個丫頭沿路給我們找找,免得落在了男子手上,就不好了。”
雙兒被她這麼一拉,就沒法跟過去,眼神卻是看過去淨房,只見秋月的背影,不由暗惱,說道:“好,一會我稟過皇妃,就派人去尋。”
“哎呀,還真是落在了淨桶裡了。”淨房內,傳來秋月高呼的聲音,如意鬆了一口氣,便放開雙兒的手,懊惱地道:“這下可怎麼好?那荷包是我們老夫人最喜歡的花式,這。。。”
雙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不過是隻荷包罷了,再繡便是,我去回稟皇妃。”說罷走了出去。
大皇子妃聽了雙兒的稟告,皺了皺眉,看向老夫人,見她一面錯愕,便笑了笑道:“還真是。。。老夫人,那荷包也用不得了,你看看,回頭我讓人送些花式過去,你再選一副,我讓繡娘再繡一個賠你?”
江氏正心痛着,怎麼就掉糞桶裡去了呢,聽了便道:“我那荷包是用金線繡的。”
大皇子妃聽了一怔,雙兒目露鄙夷,笑道:“成,就用金線繡。”
如意很是尷尬,心想老夫人真真是小家子氣。
“既然找着了就回宴上吧,知墨,替我正正妝。”邱凝嫣說着摸了摸髮髻。
“哎。”知墨過來,卻是驚道:“夫人,您的金鳳流蘇紫鸞釵怎麼不見了?”
邱凝嫣一驚,摸了摸,慌忙叫道:“找,快找。”
“這可是皇后娘娘賜的,可是丟不得,你們快幫忙找,剛剛還在的,怎麼現在就不見了?”知墨叫道。
如意立即感到不對勁,她低着頭裝着幫忙找,眼角餘光卻是看向邱凝嫣,這一看,卻是心頭一動。
既然是皇后賞賜的首飾,那肯定是重中之重,要是丟了,肯定很慌亂。可她卻是沒有半點驚慌,嘴角甚至若有若無地勾起。
秋月也感覺不對勁,和如意對視一眼,心想,今日是一環接一環,也不知是多少個屎盆子要扣在頭上了。
只有江氏,傻乎乎的以爲邱凝嫣掉了金釵,還站起來滿屋子的轉看,嘴裡喃喃地道:“沒有啊,你是不是掉在其它地方了?”
“不可能,剛剛進門的時候還在的。”知墨說道。
“找,把這屋子翻過來都給我找,我倒要看看,誰這麼大膽敢偷皇后賞賜給本夫人的首飾。”邱凝嫣大怒,眼睛還掃向江氏她們三人。
秋月如意兩人心裡一沉,這是真要栽贓了。
而江氏也感覺到不對了,想也不想的就說道:“你意思是我我們偷了?”
“田老夫人,我可沒說,倒是你自個說了,莫不是心裡頭有鬼?”邱凝嫣睨着江氏冷笑道:“真是你們乾的也不出奇,不知哪個旮旯出來的,眼皮子淺的,見了好東西就收起來了。”
“你放屁!”江氏跳了起來,粗言穢語立即就要吐出,如意一把捂着江氏的嘴,說道:“良夫人,您別見怪,我家老夫人又犯病了。”說着飛快地向秋月使眼色。
秋月也忙扣着江氏,伸手在她的腰間狠狠地掐了一把,賠笑道:“是呢,今兒個出門急了,忘了吃藥。”
“唔唔。。。”江氏被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不斷地掙扎。
“哼!我。。。唔。”邱凝嫣站了起來,冷笑一聲,就要訓,小腹卻是突然一陣絞痛,哼了一聲。
“妹妹,你彆氣,老夫人真不是故意的,仔細腹中胎兒要緊。”大皇子妃見她這樣,眼神閃了幾閃,忙扶着她。
邱凝嫣推開她,身子一歪,小腹像是有幾隻手在使勁地絞着一般,不由彎下身子,啊的尖叫一聲。
“夫人,你怎麼了?啊,出血了,來人,快來人啊!”知墨看着邱凝嫣那湘色裙襬滲出鮮豔的紅,不由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