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喚畢凜軍的將領雖有疑惑,卻不曾想過違逆烈王的意思,立即頷首。“屬下遵命!”
而另一邊,凌江羽以郡主眷念故土爲由,減慢行進步伐,他的想法霍菡嫣明白,便是給她思慮的時間。在鯉城再次休息之時,霍菡嫣靜靜的坐在桌旁,看着香爐中的嫋嫋雲煙,想着兩年多前自己在此地和薛少宸之間的種種,還有故意和凌江羽鬧騰的場景。不禁感嘆皺眉,果真應了那句:景物依舊卻人事全非。曾經自己眼中溫和體貼的賢王,如今也變得如此……呵,罷了,凌江羽如何,又與自己有何關係。
“郡主,帝都飛鴿傳書。”素言拿着信鴿走到霍菡嫣身邊,俯身。信鴿上獨特的火焰標記,素言看不懂,不過她明白這是世子和郡主通訊的記號。
霍菡嫣立即伸手將信鴿接過來,從腿上將小竹管取下。緩緩將竹管裡的薄紙拿出伸開,脣角微勾,“將信鴿放走。”再將小薄紙片毀去。
其實就算凌江羽不拖行程,她自己也定會想法子拖上一拖,如今這行進節奏倒是超出她想象的好。
“菡嫣,你在屋裡嗎?”門外傳來凌江羽的聲音,霍菡嫣娥眉微皺,對素言使了個顏色。素言便如同前幾日一般,不曾打開房門,而是走至門口輕聲說道:“回稟王爺,郡主有些乏了,如今正睡着呢。”
“本王有要事和郡主相商。”吃了好幾日閉門羹的他,自然知道休息是假,故意躲着他卻是真。“菡嫣,莫要任性,將門打開。”
霍菡嫣瞥眼嘆氣,她如今真是不願意見他,見素言無法回覆下去,才緩緩開口。“王爺,菡嫣未曾任性,只是男女有別。如今菡嫣身爲和親宗女,舉止行爲皆在垣國人眼皮之下,爲着菡嫣名譽,還是避嫌爲好。”
說完便不發一語,如今兄長的來信讓自己安心不少,只需照計策行事便好。其他人,其他事着實無需多費腦筋與脣舌。素言聽着賢王依然在門外溫和的說着,歉意言語。而自家郡主卻是一臉不耐煩,最後竟然直接進入內室,放下帳幔,脫衣安寢去了。不禁有些詫異也覺得有趣,如今這模樣可是和當年倒轉一番。
垣國的迎親隊伍,覺得這情形有些詭異,照理說兩國和親,應當急速趕往,避免路上發現意外情形。這兩日他們明顯感覺到賢王在故意拖延隊伍行程。明面上說郡主眷念故土,是以路上便走慢些,讓郡主一解思鄉之情。可郡主卻留在馬車上,從來不見下來,反而是這賢王,不是看着瀑布出神,便是看着城門深思,彷彿和親之人是他一般。
垣國的官不忌乃是此次迎親隊的主事,看此情形不免憂心。照這般行程,就算再走上十來天也出不了乾國的國境,又何事才能到垣國?可每次賢王都有正當的理由,以至於每次都將他們的質疑有技巧的擋了回去。
終於慢慢悠悠,過了半個月才從懷秀府走到蘭州,官不忌也不禁鬆了口氣,出了蘭州穿過落鷹澗,便能到垣國境內,到時便是他們說了算。
蘭州多年前被垣國趁亂奪去,風俗習慣與垣國頗有不同。垣國將蘭州歸還之後,乾國便派府尹專門來管轄此地,而爲了讓蘭州人有歸屬之心,這府尹也倒的確想了些辦法,他尊重蘭州現下的風俗習慣,並且融進乾國的元素,導致自成一派,這幾個月效果倒是頗爲顯著。
而霍菡嫣他們此番倒是十分湊巧,當他們進入蘭州時,便看見蘭州處處張燈結綵,路上拿着玉桂和秋菊的行人來來往往,在空中盪漾出自然的花香,倒覺得心曠神怡。
乾國府尹前來拜見之時,霍菡嫣便詢問出緣由,原來這兩日還是蘭州獨具一格的花神節,傳說在蘭州曾有位才子愛上了思凡下界的花神,兩人情意相投,結爲夫婦。誰知被王母娘娘發現,懲罰花神,將她變作路旁不引人矚目的野花,將男子變爲日日供人踩踏的石橋。石橋整日看着橋上之人來來往往,希望他的妻子有一天能夠出現,哪怕只是經過這個,而花神則在橋下日日凝視着石橋,期望有朝一日他能注意到自己。一年又一年,數百年過去,石橋卻依然沒有等着他要等的人,最後因風化而倒塌,而橋下的野花卻越發絢麗,將石橋團團圍住,繼續守着他。
如今這蘭州城中便有一座花神橋,據說便是當年石橋倒塌之後,村民有感二人真情,將其重建。這麼一個漏洞百出的神話故事,卻成爲蘭州花神節的由來。這一日蘭州的青年男女都被允許出門,帶着各種鮮花行至石橋旁,若男子在橋上與橋下的女子必須看對了眼,彼此交換花束,便表示他們的得到花神的祝福,男方便可以上門去提親。
“倒是十分有趣,本郡也想一睹此番盛事。”霍菡嫣微笑的看着蘭州府尹說道。
凌江羽對此也饒有興趣,儒雅一笑,紫衫微蕩。“不如本王陪郡主一同前往。”
站在一旁的官不忌想要出生阻攔,卻被凌江羽冷冷的一眼,將所有的話語壓抑在喉嚨。
“垣國大使,有什麼想要說的麼?蘭州新歸,這等盛世必然是要我和郡主一同出席纔好。”凌江羽把玩着自己手裡的東西,官不忌懦懦的點頭稱是。
轉個身在凌江羽和府尹說起,蘭州迴歸之事的時候,官不忌悄悄的讓小廝,喊了迎親的大將,讓他務必找多找幾位將士換上便衣,以保護郡主。一行人出了門,凌江羽想要伸手扶霍菡嫣一把結果被她輕巧的避開。
“不敢有勞賢王殿下。”霍菡嫣眼眸一冷,脣邊笑容卻是不減。“本郡自有守衛和侍女陪同,無須殿下擔心。”
“菡嫣,我只是擔心。”凌江羽被霍菡嫣這幅不冷不熱的樣子,弄得心裡也不好受。只是面上依然是那副清朗的賢王樣子。
“這花神會人潮洶涌,其中不乏垣人和戎商混雜其中,郡主千金之體,還是安全爲上。”蘭州府尹見兩人對話有些奇怪,但聰明的未曾體現出來,只是盡責勸說。因爲花神節的緣故,有太過生面孔頻繁出入蘭州,若有不肖份子趁此機會傷害到郡主,那他便是萬死難恕。
“無妨,讓賢王殿下派幾名精銳的手下,跟着保護本郡便是。”她自己的功夫本就不弱,薛少宸的暗衛也一直暗中跟着,安全無虞。若是留在驛站之中,少不得又得回房安寢,多可惜。而自己也該想些法子,如何滯留在蘭州。可不能再往前走了,離開蘭州便是進入垣國地界,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
跟着出來的官不忌,這次也不得不開口了。
“郡主,下官有一言,不知可否言說。郡主身負的乃是兩國長長久久的秦晉之好,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妄爲的好,免得傷了兩國的和氣。我垣國亦有花神會,相信陛下不會讓郡主失望。今日不如大家就在一起隨意走走又何嘗不好。”
霍菡嫣聞言不禁嗤笑,眼神微冷。
“我倒是不知道官大人,有如此的好口才。可是今日本郡主想要去爲未來夫君合合姻緣,以求白首偕老,既然你們不讓,本郡主不去便是,只是……”
官不忌聞言,立刻拱手:“郡主今日還請隨意,不忌會讓人換上便裝保護郡主。”這郡主入垣國,便是太子妃,未來的國母,可萬萬得罪不得。
“如此本郡主可就離開了。”用眼神制止凌江羽想要跟在後面的行爲,霍菡嫣拉着素言離開。
凌江羽看着霍菡嫣離去的樣子,心底一嘆。交代隨身的侍衛分出去三分之二保護霍菡嫣。
跟着人流,霍菡嫣帶着素言走到花神橋下,剛好看見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將手中的花束遞給對面的俊美男子,男子深深的看着她,在她驚喜的眼神中將花束接過,再將自己的花贈與對方,如此便成了一樁沒事。霍菡嫣看着不禁爲他們趕到高興,有時候兩人在一起便如此簡單,不像自己,就算想和夫君在一起,也要使出如此複雜的法子。
“郡主,你方纔的神態可把垣國的使節給鎮住了。”想起方纔那人唯唯諾諾的模樣,心中便覺得解氣。平日裡那姓蕭的將軍看郡主的眼神總讓她覺得怪怪的,不舒服。
霍菡嫣只是看着素言模樣,無奈輕笑。
隨着夜幕將沉,人潮也越來越多,花神橋下不知有人在拋灑什麼,所有的人全部都往那邊按過去,直接把霍菡嫣和素言衝進人羣,沒有選擇的隨着前進。眨眼的功夫,身後保護她的人便失去了蹤影。看到一個縫隙,霍菡嫣便迅速拉着素言躲了過去,本以爲不會再有事,準備往回走的時候,聽見身後有人驚呼,有人跌倒,全部靠後的聲音,不禁回頭看是否有意外。誰知剛一轉身,奇怪的香味便迎面而來,藥性極強,意識剎時變得模糊,不過在霍菡嫣陷入昏迷之時,還是習慣性的拽着素言的手,似乎潛意識裡告訴她,若拋下素言,素言便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