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綺羅聽見霍菡嫣的聲音已經收手,聽見對面的話顯然是認識自己,急忙問道:“你認識我?”
“哼!”黑衣人冷哼,看了一眼霍菡嫣便縱身而去,阮綺羅剛想追去卻被霍菡嫣攔住,似乎是擔心她有危險。而霍菡嫣此時神色莫名,那個黑衣人如果她沒認錯應該是薛少宸身邊跟着的暗衛,薛少宸的暗衛怎麼會認識綺羅姐姐?那麼綺羅姐姐到底是什麼人?
“綺羅姐姐認識方纔的黑衣人嗎?”霍菡嫣皺眉問她,略帶些許緊張,方纔那暗衛眼中的殺氣如此濃烈,看模樣是斷不會放過她。
阮綺羅也面露糾結之色,緩緩搖頭。“不認識。”不過她也察覺到自己似乎對那黑衣人的武功路子異常瞭解,就好像曾經見過千百遍,所以當黑衣人出手她便已知曉對方的下招,着實太過匪夷所思。
而薛嚴聽見暗衛的回稟,眼眸深邃且漆黑如墨,面色凝重,口吻冰冷的問道:“確定沒有錯認?”
“屬下與她相交多年,決計不會認錯。”暗衛跪在地上,慎重的說着。
薛嚴放下兵法書籍,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微疼太陽穴,久久不語。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暫時不許妄動,聽本侯命令行事。”
“可是公爺那邊?”命令是公爺下的,如今侯爺讓自己按兵不動,若是被公爺知道發起火來,那自己的性命恐怕便不保。
“父親那邊我自會去說,霍王府你也暫時不必去了。”如今這事如何解決,他要細細思索一番才行。明日是當朝太后的壽辰,父親肯定沒有時間處理這些事物。他首先要知道,爲何‘她’會出現在霍王府中?
太后娘娘壽誕乃是舉國歡慶的日子,當今皇上以仁孝治國,除宮廷例行朝賀之外,特命人制成鳳尾煙火於奉天台燃放,是以民間組織花燈會、遊船以慶賀盛典。每次太后壽誕入宮女子皆是皇親國戚或是當朝誥命,誰知太后不知從何處得知霍灝軒帶了位姑娘回帝都,特來懿旨讓帶進宮去讓她瞧瞧。是以當日清晨,霍王妃便帶着阮綺羅出門去琳琅閣置辦些珠翠寶石,以備午後進宮。
而霍菡嫣則想要問兄長關於綺羅姐姐的事情,便以身子有些不適而推脫母妃。自己一夜幾乎無法成眠,思來想去,覺得此事着實太過詭異。
邁入暖風苑,便傳來一陣舒緩古樸的琴聲,顯得悠遠從容。霍菡嫣剛走進,琴聲便停,霍灝軒擡頭笑問:“沒有陪母妃她們一起出去,找我有事?”
“……哥,你當初是怎麼遇見綺羅姐姐的?”霍菡嫣點頭跪坐在他身旁。
霍灝軒無奈的看着她,“前幾日不是才告知過你嗎?”
霍菡嫣頓時覺得有些囧然。是啊,大哥剛回府的時候已經說過,數月之前在垣國的河邊遇見受傷的綺羅姐姐,那時綺羅一身紅衣全身幾乎都是河流中巨石碰撞的擦傷,顯得十分狼狽,心有不忍便將其救下,誰知綺羅姐姐清醒後卻絲毫不記得自己的前塵往事,是以兩人相伴而行直到現在。“我只是忽然發現綺羅姐姐武功好像很高啊~”
“這很重要?”霍灝軒皺眉。
“唔,沒有。”霍菡嫣搖頭,難道要說自己懷疑綺羅姐姐的身份嗎?“不過大哥都不疑惑嗎?”
霍灝軒無所謂的笑着,目光中透着深意,“我在乎的是她如今在我身邊,至於她以前是做什麼的,根本無須理會。”
“……”霍菡嫣頓時覺得,自己的兄長這是豁達坦然得有些離譜了吧?怎麼感覺和某人一般模樣,莫非世間男子皆是如此?
看霍菡嫣難以理解的模樣,霍灝軒饒有深意的說道:“薛少宸去了虎翼大營?”
“啊?”霍菡嫣愣神,不是還在說綺羅姐姐的事嗎?怎麼……怎麼他忽然就問薛少宸,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訕訕的笑道:“好像是吧?”
“帝都小霸王,軍營磨磨性子倒是不錯。”霍灝軒狀似無意的將飄落在琴上的落葉輕輕拂去,一邊暗中觀察着霍菡嫣的神色和氣息的轉變。“對了,我記得自己似乎虛長他一歲,他現下可是定親了?”
霍菡嫣撇開眼,似乎並不想提,悶聲說道:“我與他一向不和,怎會知道。”
霍灝軒看此模樣笑意更甚,輕輕撥動琴絃開始繼續適才停止的音律。“也不知最後是便宜了哪家姑娘?”
離開帝都前往鯉城,若真是爲了凌江羽,如今又怎會如此鎮定要取消婚約。魏國公府與霍王府一向不和,薛少宸竟然會爲了菡嫣求取聖池金蓮。呵呵,當年垣國使節來訪,曾以奉還當年奪取的城池爲交換條件,皇上都未曾答應,可想而知薛少宸爲此定然是付出極大代價,雲王和魏國公乃是多年的朝堂死敵,這虎翼大營豈是那麼容易待的。
霍菡嫣聽自家兄長的話,眼眸中隱現出一絲痛處,但更多的是覺得心裡發酸。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他,是便宜了他纔對!
看着她的模樣霍灝軒便知道,所謂意中人究竟是何人。不過他心中也有些疑慮,菡嫣自幼心性宛如火焰炙熱,敢愛敢恨。當年心繫凌江羽,鬧得帝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竟然這般畏首畏尾。
“哥哥,我想出門去走走,若是母妃回來你和她說一聲。”
霍菡嫣知道,在兄長大人這兒問不出所以然來,自己便只有去找薛少宸,目前知道綺羅姐姐身份的,也定然只有昨夜的暗衛和他了吧~~
“嗯,去吧。記得回來路過閒福樓,帶些花餅回來,綺羅頗爲喜歡。”
霍菡嫣點點頭就要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想着怎麼才能見到薛少宸。軍營重地豈是她能夠隨意進出的,不如去軍營外面看看情況再說。然後回來的時候剛好路過閒福樓,還能幫綺羅姐姐帶點花餅。
等等!爲什麼大哥知道她會經過閒福樓,莫非大哥已經猜到自己要去哪兒了?想到方纔自己提起薛少宸時,不自然的神色定當被他留意到了~~不禁咬牙感嘆,真是多智近妖啊!
誰知到了門外,一輛馬車就停靠在路邊,駕馬車之人見她出來立刻向裡頭請示,馬車的門簾便被掀起,一張俊美邪魅的面容便出現眼前,讓霍菡嫣有些愣神。
“薛少宸?”
薛嚴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樣不禁溢出淺笑,頓時輕聲道,“上來。”
待霍菡嫣猶豫而糾結的邁步而上,馬車外面雖然並不顯目,可裡面倒是五臟俱全,軟軟的坐墊乃是錦繡閣的流光錦緞,印着梵賽花花紋。旁邊的格子上擺着幾本黑皮書籍,馬車中間一個小爐子上還溫了壺酒,還是一如既往的會享受。
待她坐定,車伕即刻駕着馬車往城外駛去,馬車的質地非常,幾乎沒有任何顛簸之感。看着車簾外漸行漸遠的霍王府,霍菡嫣不禁疑惑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知道你要找我,便自己來了。”薛嚴慵懶的靠着馬車牆壁,尾音上挑。目光緊緊的盯着她,他可不是坐等獵物送上門之人。
“你怎麼知道……”算了,自己覺得還是少開口的好,腦子今日似乎不太好使,昨日那暗衛回去定然是向他稟報了,他猜到自己會找他也不足爲奇。
“薛少宸,你可認識阮綺羅?”她想知道昨日暗衛眸中的殺氣,究竟是暗衛私人的原因還是魏國公府的原因。
“不認識。”薛嚴搖頭,看着霍菡嫣暗暗鬆口氣的模樣,饒有深意的說道:“不過我認識昨夜在霍王府與‘裂’交手的那個女子。”
“她是?”莫非綺羅姐姐是個什麼重要人物?驟然想到一種可能臉色蒼白。“她不會是你的……”莫非前世帶走綺羅姐姐的那個男人是薛少宸!
薛嚴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輕挑眉頭,用魅惑的聲音問道:“我的什麼?”
小妾?紅粉知己?還是……霍菡嫣現在心境千變萬化,一方面胡思亂想,一方面又理智的知道若是果真如此綺羅姐姐怎會出現在垣國?她可不承認方纔兄長說關於薛少宸娶妻之時,自己這股酸勁還沒過呢~~
直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薛少宸究竟有過多少紅粉知己。前世是因爲根本不在乎,甚至覺得他天性風流,自作主張爲他納妾。可是今生,她就算知道自己與他沒有結果,還是覺得心頭有塊巨石壓得難受。
看霍菡嫣的面色時紅時白,知道她定然是想歪了,抱着手臂解釋。“魏國公府曾經的暗衛首領‘溟’。”
暗衛?首領!綺羅姐姐?!霍菡嫣傻呆了一盞茶的功夫,回憶前世和今生關於綺羅姐姐的點點滴滴。詭異的武功、進退有度的性子。“曾經的?”
“她在執行任務之時失去蹤跡。”薛嚴端起桌上溫着的酒壺,拿在手中輕微晃動了再緩緩倒入杯中,酒中隱隱含有血紅之色,乃是上好的醉紅顏。“父親下了絕殺令,如今知道她的蹤跡,怎會留她性命?”
“殺了綺羅姐姐?!”魏國公下令誅殺之人,何曾有過活命?莫非前世綺羅姐姐並非是逃婚,而是被其他暗衛給殺了?想到此處,霍菡嫣不禁放軟了聲音,語帶哀求。“薛少宸,你能不能放過她?”
薛嚴舉起手中的酒杯,摩挲着杯中的花紋,眼神似乎被上面殘留的酒漬吸引,口吻冰冷刺骨,“霍小郡主告訴我,爲何要放過她?背叛國公府之人從來都只有一個下場的。”
“可是她只是受傷不記前塵,何來背叛?”綺羅姐姐就算是暗衛,可也未曾私逃,怎能如此不講道理。大哥曾說綺羅姐姐在重傷昏迷在河邊,如此何來背叛?也要殺之?
“那也是她辦事不利,與任何緣由無涉。”薛嚴口吻眉目挑高,傲氣的說道,正待將杯中的酒飲下,卻被看着着急的霍菡嫣一把搶過來,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杯中的酒瞬間飛濺出來,方纔醞釀的緊張氣息頓時消失,美目微怒瞪着薛嚴,“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她?”
“你可知你在爲難與我?暗衛有暗衛的規矩,絕殺令一出,則必死無疑。”薛嚴也不怒,拿過桌子下方小格子的棉質帕子將霍菡嫣的手指細細的擦拭乾淨。
霍菡嫣手指的觸感讓心頭有些微微發癢,慌忙的收回來,皺眉說道:“你來找我,不就是知道到我會爲難你嗎?既然是你魏國公府的暗衛,我知道你定然有法子的。”
“我可以放過她。”薛嚴饒有深意的盯着面前的人,脣邊溢出愜意的笑容:“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看着霍菡嫣堅決的模樣,薛嚴欣喜更甚,緩緩坐到她旁邊曖昧的輕聲在她耳畔說道:“我要你陪我一宿。”
霍菡嫣聽見這句話傻了眼,臉頓時憋紅盯着他邪魅的目光,說話開始有些發顫,“……你,無……無恥!下流!”
她從來都知道現在的薛嚴和她記憶中的夫君,是同一人卻又不是一人。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薛少宸會因爲綺羅姐姐的事情,對她提出此等要求。
“薛少宸,我不是樓子裡可以用東西交換的玩物!”
薛嚴看着滿面怒紅的霍菡嫣,噗嗤一笑,眉梢眼角都帶着一份歡欣。“霍郡主,你想歪到哪裡去了?今夜涇河燈會,本侯只是想邀郡主一賞罷了。”
“你……”那你還說得那麼曖昧作甚,霍菡嫣不悅皺眉。逛燈會便逛燈會,什麼叫陪你一宿啊?
“本侯雖有風流之名卻絕無褻瀆之意,不過若郡主想要本侯做些別的,也可。”薛嚴煞是有趣的看着她驟然羞紅的臉頰,頓時覺得心頭滿滿的,彷彿有何東西即將溢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