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她?”薛貴妃有些不耐煩,“不見。”
“可若她又在宮門口跪着……”子瀅福身說着,眼眸中顯出一絲擔憂。那姑娘也是死心眼,如今宮中瓊妃勢大,連娘娘也要避其鋒芒,華三小姐在宮外這麼跪着,遲早也會引人矚目,貴妃娘娘這陣子巴不得隱匿不出,又怎能讓自己成爲衆矢之的。
霍菡嫣看着薛貴妃眸中的爲難又不忍之態,疑惑之餘福身說道:“不如菡嫣去看看。”
這華大人的三小姐,若是所料不差,應當是樞密院副使府上的女眷。華大人在朝中多年,先是依附魏國公,如今又和雲王走的挺近,他的嫡長女乃是宮中的昭容娘娘,嫡次女與自己同一日出閣,如今已是雲王世子妃,倒從來沒有聽說什麼三小姐。貴妃點頭之後,侍女掀開簾子,看見的是一副明媚的容顏,見她猛然擡起,卻在看見霍菡嫣時透着些許失望,貴妃娘娘還是不願意見她是不是?
侍女悄悄在霍菡嫣耳畔說着,這三小姐並非華夫人所出,而是如夫人所出的庶女,三小姐的生母早在十餘年前便已過世,這位小姐在府中並不得重視,帝都貴女知曉者甚少,卻是難得的直率純真。前些日子,華昭容在御花園對瓊妃娘娘不敬,皇上聽聞後大怒,險些將其打入冷宮,後來貴妃娘娘求情,才改爲幽禁在寢宮之中,以儆效尤,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就是瓊妃娘娘趁機彰顯自己有多得聖寵嗎?
幾日前也不知是怎麼的,華昭容忽然病重,太醫診斷無不是感染了風寒,娘娘如今狀況雖然不願與瓊妃衝突,可私下卻召見太醫詳細問過,據說是中了後宮招數,這華昭容多半也是活一日算一日。
這三小姐也不知怎麼得的消息,多日以來跪求娘娘,讓她見長姐一面。這被皇上幽禁之人,豈容家人探視,雲王世子妃也來過,被娘娘兩句便打發了回去,這三小姐確是十分執着,一來好幾日宮門外求見,娘娘不勝其擾又顧念她姐妹之情,纔不與重責,只是告訴宮外侍衛不讓她進宮,可今日乃是宴會之日,侍衛也阻攔不得,所以纔有了這一幕。
“你跪在此地,也是無用。”霍菡嫣明白前因後果後,邁下臺階。“昭容被皇上禁足,娘娘也沒有法子。” щщщ ¸TTkan ¸¢ 〇
華三小姐撅着嘴,她知道自己此番是爲難了貴妃娘娘,可是若是她再不去見長姐,長姐就會沒命了呀~雖然平日與長姐接觸不多,可總是自己的親姐姐,怎能坐視她病重而不管呢?“長姐如今病重,也不知道還能活幾日,我只想見見長姐,沒有別的意思。”接着她擡頭看着霍菡嫣,“霍姐姐,你幫我求求貴妃娘娘好不好?我看一眼就走。”
“你認識我?”是覺得這姑娘有幾分眼熟,但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相較於霍菡嫣的疑惑,華三小姐雖然長得很是豔麗,可眼眸卻是十分的純粹,見她應聲說道:“霍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三年前在涇河燈會上我們見過啊!”她可是方纔第一眼就認出了當年自己喜歡的漂亮姐姐。
三年前?涇河燈會……霍菡嫣瞬間瞭然,目光也漸漸溫和起來,是她!當初的那個小姑娘。‘認得啊,這是南疆世代信仰的女媧大神。傳說女媧娘娘乃是大地之母,恩澤天下,造人補天。’只是沒想到她是華大人府上的小姐。
華三小姐咬着下脣,滿懷期盼的看着她,“霍姐姐,爹爹說長姐病了,快活不成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想去看一看。”
前陣子長姐分明還好好的,怎麼會忽然之間就病了,誰都能感覺到不對勁,長姐和二姐不同,二姐從來都不喜歡她,可長姐對她很好,每次入宮長姐看她的目光都好溫柔,還會送好看的瓔珞給她,現在長姐病了,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侍女見她竟然與霍郡主是舊識,深怕霍郡主去替她求情,到時候娘娘就算不想答應,恐怕也會應承。侍女剛想開口,就見霍菡嫣對着華三小姐搖頭說道:“娘娘有難言之隱,你又何必在此爲難?何況你跪在此地,娘娘不但不會見你,若是皇上知道發了火來,你華府也將承受這雷霆之怒。”
“那……”華三小姐眼圈微紅,又倔強得咬脣不讓眼淚掉下來,那她該怎麼辦?!她根本見不到皇上,太后又去了雲霧山禮佛,統轄六宮的就是貴妃娘娘,若是貴妃娘娘也幫不上忙,那長姐豈不是隻有默默等死?
霍菡嫣心下有些喟嘆,走上前去將她攙扶起來,“起來吧,和霍姐姐說說,是誰讓你來找貴妃娘娘的?”一邊說着一邊將她牽出重華殿,侍女鬆了口氣,總算是走了,不然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還是霍郡主有辦法。
“是你二姐讓你來的?”聽着華絲琦的表述,讓她多次跑到重華殿下跪求見的主意竟然是雲王世子妃,她是太蠢還是存了心要收拾她三妹。皇城之中誰人不知宮中形勢,薛貴妃是不會同意她見到華昭容的,若是被宮中瓊妃之人抓到把柄,彼此撕咬起來,這陣子瓊妃可謂衝冠後宮,皇上會偏向哪一邊不言而喻。
呵~~好廉價的姐妹之情……看着身旁傻姑娘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本想勸慰兩句讓她回去,可話到嘴邊忽然想到意茹,從前她一直認爲親人之間便沒有算計陰謀,如今想來自己到底是太天真了。一時之間竟然想知道,讓這小姑娘冒着獲罪的危險求見的華昭容,又是什麼樣的,念頭一起還來不及思索,便脫口而出,“罷了,我帶你去見華昭容。”
“……霍姐姐?”霍姐姐不是說,宮裡沒有人可能幫她嗎?爲什麼又說可以帶她去見長姐。
霍菡嫣見她目光傻傻的,不免莞爾一笑,這小姑娘純真的模樣,倒讓人覺得很舒服自在。“我自幼出入宮廷,對宮中地形頗爲熟稔,可以悄悄的帶你去,不過你要謹守秘密,不得告訴任何人。”幼年自己在宮中甩掉侍衛宮女也不是一兩次,只要小心些應當無礙,況且方纔薛貴妃眼神中不忍之色,約莫着那位華昭容確實是不行了。
“嗯嗯!謝謝霍姐姐。”華絲琦笑着點頭,方纔還一直隱忍的淚珠就這樣滑落下來。
有時候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萬事萬物皆有因有果,真是半點也不由得人不信,直到很久之後霍菡嫣才明白,自己這時的好奇卻關係到她以及許多人的命運。
當她們躲過侍衛的巡邏,邁進華昭容的宮門,如今這宮裡空蕩蕩的,毫無人氣。華絲琦匆忙得跑進裡屋,屋裡竟然連暖爐都沒有,和外邊一樣寒冷得刺骨,霍菡嫣目光微寒,這是有人存了心要將華昭容置於死地。
“長姐……長姐你醒醒。”華絲琦坐在牀沿,捂着華昭容冰冷的手輕輕搓弄着,似乎想讓她暖和一些。“長姐。”
霍菡嫣注意到華昭容的面色泛着淡淡的紫青,這好像並非得病,而是中毒之兆,正不知該如何對華絲琦開口。只見華絲琦神態自若的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泛着寒氣的盒子,再拔下頭上的髮簪在華昭容的手腕上輕輕一戳,‘咕……咕……’盒子裡的竟然是一直冒着寒氣的蟾蜍,不禁疑惑的問道:“這是?”
華絲琦將蟾蜍放在華昭容的手腕旁,蟾蜍竟然慢慢發紫脹大,才放心的擡眉淺笑,“霍姐姐不必害怕,這是聖山的千年冰蟾,可以解百毒。”
聖山冰蟾?!解百毒?“你說它可以解毒,什麼毒都可以解嗎?”
“嗯嗯,是啊。”華絲琦點頭,看着長姐眼圈的紫青漸漸褪去,心情也頓時好起來,“我還沒見過有小乖解不了毒呢?”
“南疆之毒呢?”失心之毒不知可否能解。
聽到南疆二字,華絲琦竟然有些呆滯,蹙眉思索了一會兒看着她,“霍姐姐,是……有人中了南疆之毒嗎?”孃親臨終之前告誡過自己,千萬不可與南疆爲敵,也不可接觸南疆之人,可霍姐姐方纔幫了她的。
霍菡嫣點頭,看着冰蟾吸飽毒血,慵懶的攤在牀上一動不動,若非看着它不斷起伏的紫青肚子,還以爲它並非活物。“是我。”話一開口,便看見華絲琦晶亮的眼睛睜大,擔憂的站起來,“霍姐姐,你中了南疆的毒?”
“應該是的。”現在她只想解毒,其他的並不想多說。“可否借你冰蟾一用?”
“當然可以。”華絲琦忙點頭,可看着冰蟾現在的樣子又有些爲難。“只是小乖今日吃飽了,不能再用了,得等它將毒液消化之後纔可以。”
霍菡嫣不由得皺眉,“那要什麼時候纔可以?”
“這陣子小乖很懶,都不願意動,我回去讓它多跳跳,應該可以消化快些。”華絲琦撓了撓頭,撇了撇脣一臉嫌棄的看着冰蟾,“大概……明日就可以了,明日我帶它去姐姐府上。”
霍菡嫣立即搖頭,若是她帶着這東西來,豈能瞞過國公府內的耳目,“府上事雜,不如明日這個時候,我在六方閣等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