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安開始每天主動跟存芳說話,大都是講她自己小時候的事,每當這個時候存芳就會很安靜,聽的很認真。
有一天存安正在跟存芳講小時候爸爸帶她去釣魚的事,存茂這個時候剛好來了,他也坐在那裡跟存芳一起聽。
“爸爸說釣魚最需要的是耐心,不過我是最缺乏耐心的人,但是我又很想吊到魚。於是爸爸跟我打賭,如果我能夠坐一個小時不動,那麼即使我們沒有釣到魚,他也會去幫我抓一條魚上來。然後很神奇的,當我知道,只要我坐一個小時不動,就會有魚的時候,我就真的靜下心來了。其實等我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這其實是一個騙局,並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回報,這個世界對我並不總像我爸爸對我那麼好。”
存芳像是聽懂了一樣,看着存安猛點頭說:“你說的很對!”
存茂看着存芳的樣子,不禁心酸又安慰,他對存安說:“謝謝你,存安。我沒想到你會真的留下來照顧存芳。”
存芳說:“你不用謝我,我也是因爲內疚。我那天不該做僞證。”
“存安,你知道嗎?沒有在穆家長大,對於你來說是幸運的。我跟存芳從小到大,很少有機會和爸爸在一起,存芳比我好一點,他教過她游泳;而我,無論我做什麼他都反對,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兒子。現在呢,即使存芳病成這樣了,他都不來看一眼。他的眼裡只有天穆,那天我聽他在屋裡埋怨存芳跟馬富成結婚,害的天穆現在陷入危機。我當時真的很想衝上去打他,可是我太軟弱了,我始終記得他是父親。”存茂說的時候臉上肌肉有微微顫抖,存安看出來他是真的恨穆席天。
“你爲什麼跟我說這些?”存安問存茂,她是真的不解,她對這一家人始終是疏離的,穆席天的無對她沒有傷害,因爲她從來沒有期望過。
存茂無奈的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爲你剛纔說起你的養父,我纔想起說他。這些話我從來沒有跟其他人說過。存芳一直依賴他,不容我說他半句壞話,儘管他對她並不好。丹妮爲了豆豆的事整天埋怨我,如果我跟她說這些,只會讓她覺得我更軟弱。”
“你可以帶豆豆走的,他能怎樣?”
“我也問過自己,他能怎樣?可我就是怕他,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一直跟我說,不要惹你爸生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們好。我就是被這樣教育長大的,儘管後來我知道,他做的一切其實全都是爲了他自己,但是我卻拿不出反抗他的勇氣來。”
“你怕他,是因爲你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存安一針見血的指出。
“事實上,我怕的是他從我這裡拿走什麼。存安,你爲什麼回來,爲了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存茂問。
存安搖頭但卻不說話。
“我知道,你回來是因爲想爲你的養父母報仇。可是我跟存芳不是兇手,現在你要去哪裡找你的仇人?”
存茂真正想跟她聊的是這個。
“我可以幫你找仇人。如果只是意外,我們會找到那個肇事者;如果有幕後主使,我也一定會幫你找出來。”
“條件是?”
“沒有條件。你能這樣照顧存芳,就說明你不是一個壞人。而且之前你對豆豆的好,我也很感激。再說起來,你還是我妹妹,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感中,我最珍視的就是兄弟姐妹之。當然,我和你的這種關係非常的敏感,因爲牽涉到穆家以後的財產分配問題;但是在這裡我跟你算一筆賬,老爺子今年57歲,按現在的平均壽命來算,他至少還可以再活20年,就他對自己健康狀況的關心程度來看,可能還遠遠不止。在他在世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把財產給我們任何一個人;等他不在了,也許我都六十歲了,你也五十歲了,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可爭的?我們的人生真的就這樣跟他耗下去?”存茂的語氣非常的真摯,而且他的話是有佐證的,一方面他對存芳的感不是裝出來的,另一方面,存安也知道,穆席天現在幾乎是在從自己的兒女手裡搶東西。
存安這才現存茂是一個聰明人,他把一切都看透了,她不再介意跟他多聊一些,她比他年輕很多,經驗也欠缺很多,她需要多聽他說什麼。她問存茂:“你覺得當初老爺子讓我回來是爲了什麼?”
“你真的想聽?”存茂問。
存安點了點頭。
“第一,你不要覺得的是親,如果他對我和存芳沒有親,對你自然也不會有。如果你不信我說的,那麼你想想,你爲了你的養父母那麼傷心,他有沒有關心過你一次?說什麼你的生母是他的最愛,可是他爲最愛做過什麼,當初你被人領養,這麼多年他有沒有關心過你?我敢說他沒有過。當然,我母親一直有阻撓他,但是如果他想關心,也絕非我母親能阻撓的了的。第二,你回來的第二天就進了天穆,三個月就升任企劃總監,很明顯,他是想培養你在天穆擔任要職。由於我跟存芳手裡握有過多的天穆股份,所以他沒辦法信任我們,至於遠陌,我相信他現在已經開始擔心遠陌會尾大不掉。所以他需要可以讓他絕對信任的人,而你的身份註定了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存茂說的這些存安不是沒想過,不過並沒有像存茂說的這麼思路清晰。這一番話讓她不禁開始願意相信存茂,“溫遠陌也對天穆有企圖?”存安尤其想聽聽存茂在這個問題上會怎麼說。
“遠陌,我始終看不懂他。在老爺子跟我母親彼此僵持的那些年裡,遠陌始終是在調和矛盾的,甚至我跟存芳現在之所以能擁有天穆相當數量的股份,裡面也有遠陌的幫助。可是我母親剛剛去世,他就完全倒向了老爺子一邊,開始對我們大加打壓。但同時,據我所知,他也在天穆佈置自己的勢力。可是我自小跟他一起,據我對他的瞭解,他的人品不壞,人也並不貪婪,當初我還想讓存芳跟他結婚,可惜他們互相看不順眼。從頭到尾,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
存安越覺得跟存茂有共同語言,她也看不懂溫遠陌,儘管他讓她心動。她對存茂說:“我看存芳這兩天也比較容易安靜下來了,我想抽空回一趟公司。”
存茂看了她一眼說:“你想去見溫遠陌?我在公司也聽過你們的傳言,見他沒關係,親近一些也沒關係,但是我得先多說一句,對於你來說,溫遠陌絕對不是一個好的對象。因爲就目前他的作爲來說,要麼就是他身上有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大秘密,要麼就是他這個人太會僞裝,實際上他就是異常貪婪的人。女孩子找歸宿,其他都不重要,家世清白,人品過硬最重要。”存茂說着看了看存芳。
存安不禁覺得感激,存茂的話讓她覺得他是真的在關心她,自從爸爸媽媽去世之後,已經再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了。溫遠陌雖然也會對她表現出一些關心,可是他的語氣從來都不會像存茂這麼篤定。
存安是隔天下午回的天穆,存芳吃了藥,在睡午覺,緒看上去非常的穩定。
存安沒有回17層辦公室,而是直接去22層找溫遠陌,她最大的疑問是溫遠陌爲什麼要騙她說存茂和存芳是害死她父母的兇手。
存安到的時候,張志遠剛剛從溫遠陌辦公室出來,他站在門口對存安說:“同事們都在等着你回來。”
存安想存芳的事公司的人可能都還不知道,於是她說:“家裡有點事,我可能過一陣子才能回公司。”
“那我把最近的項目資料傳給你。”張志遠想多跟她說幾句話。
存安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溫遠陌,她說:“好的,回頭通電話。”說完就推門進了溫遠陌的辦公室。
張志遠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的背影,到底走向了電梯間。
存安進去的時候,溫遠陌正在埋頭籤文件,聽到響動,擡頭看見是存安,他並沒有太驚訝,而是放下手中的筆,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看着存安,他永遠都是這樣,看上去很被動,其實早已握了先機。
存安當然不會跟他耗着,她在他的辦公桌前站定,看着他問:“你爲什麼要騙我?”
溫遠陌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存安面前說:“在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想,要編一個什麼樣的理由給你。不過看到你的時候,我決定說實話。”他說完走到門邊,將門緊緊的關上。然後回來將存安拉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外面的車流聲和風聲都一下子進來,耳邊都是呼呼的聲音。
存安凍的往回一縮,溫遠陌拉住她,幾乎是趴在她耳邊說:“還記得那個故事嗎?我父母自殺的那個故事,他們不是自殺的,是穆席天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