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還沒有回來,進了屋,沈淮將公文包丟在茶几上,到廚房拿水壺先燒起水來,走回客廳,就見孫亞琳屈腿坐在沙發上,從他公文包裡翻出一疊手繪圖稿在看。
“好歹翻人家東西之前,說一聲呀。”沈淮說道。
孫亞琳仰起姣美的臉蛋,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揚了揚手裡的圖稿,睜着一雙靈動的眼睛卻說瞎話地笑道:“真是很不巧呢,你的包又掉在地上,這些東西都是自己滑出來的,我順手幫你撿起來,也不要你謝我了。”
“我的智商,有你以爲的那麼低?”沈淮問道。
孫亞琳嫣紅嬌脣一抿,問道:“你智商哪裡高了?”往沙發一角縮了縮,給沈淮挪出坐的地方來。
沈淮等着水燒開,就站在沙發邊。
孫亞琳進屋後只是將遮風的外套脫掉,盤膝屈坐在沙發上,紫色的百褶裙下,露出彷彿象牙一般潔白的修長小腿。
她俯着身子看圖稿,低胸設計的領口露出修長的頸脖跟一大片嫩如凝脂的雪白胸脯,妝容未卸的臉尤爲精緻——沈淮高高地望下去,能從領口看到乳溝深處的風光。
沈淮都懷疑他要是不轉開眼睛,鼻血會不會就飈出來。
“你就那點出息。”孫亞琳擡頭瞭了沈淮一眼,見他的眼睛瞥向她的胸口,不屑的橫了他一眼,“想不想摸一下?”
“你不打我?”沈淮嚥了一口唾沫,涎着臉問。
“你要打得過我,我就讓你摸。”孫亞琳說道,冷不防手撐住扶手,擡腳就朝沈淮的屁股踹過去。
沈淮正警惕着呢,閃得極快,叫孫亞琳一腳落空,只是她這一腳用力也是很大,“譁”的一聲,百褶裙襬就整個的崩開,斜到一邊,驟然露出白花花的大長腿以及紫色內褲的一角,還有幾根黑毛調皮的露出來,孫亞琳見沈淮眼睛盯着她大腿看,倒沒有說拿東西遮一下,而且直接拿了一隻靠枕,衝沈淮的臉扔過去:“再看就戳瞎你的眼睛。”
“啊,你這不是故意露給我看的啊?”沈淮接過抱枕閃到一邊,“那我就不看了。”但又忍不住往孫亞琳大白腿上瞟了兩眼,真是長得驚人,而且不肥不瘦,彷彿精雕細琢的美物,還長得沒邊,直杵杵要杵進人心裡去,心想這麼雙美腿,只能讓女人摸,真是白費了。
孫亞琳橫了沒出息的沈淮一眼,扯着裂開來的裙子回屋,換了長褲過來,直爲無故犧牲掉的那條裙了叫屈:“都怪你惹我,老孃多少年來難得穿一回裙子扮淑女,竟然落到這個下場;這裙子也是死貴的。”
“淑女有你這樣穿着裙子就飛腳踹人的?”沈淮問道,離她遠遠地坐下來。
孫亞琳見沈淮一臉膽怯的樣子,說道:“你放心,我今天心情好得很,不打你;你坐過來些……看你這些鬼畫符,你是打算在新浦造一座新城啊?”
“你這幾天不在國內。”沈淮說道,“田家庚已經是省全委會議提出,要把東華建造成東部沿海大型綜合樞紐港,成爲拉動淮海省發動的橋頭堡。不管是不是爲了響應田家庚的號召,我在新浦的動作都不能小;小了,不就是讓人瞧不起嗎?再一個,從霞浦縣城關鎮往東到新浦鎮海邊,只有十二公里的縱深。以傳統的眼光來看,十二公里縱深是很長的一段距離,但隨着城鎮化建設的提速,如果我現在不去把城關鎮跟新浦放在一起做總的城建規劃,僅僅在窩在海邊建臨港新城,可能三五年後就會出現弊端。到時候想到返回來調整,困難不用說,同時也會造成巨大的浪費。而且,霞浦的城關鎮,離市裡距離也不遠,只有三十公里。要是市區往東發展,而霞浦往西拓張,不久的將來,城市區域就能銜接起來,十年後霞浦撤縣設區,正式併入東華市也說不定。”
“有想法倒是不錯,不過,你在霞浦能聚攏多少市政建設資金?”孫亞琳問道,“照你畫的這幾張圖,不要說其他了,光市政基礎設施這一塊,沒有兩百億的資金投下去,這座新城形成雛形都夠嗆啊。而整個東華要發展到你所說的那樣子,兩千億的基建資金投下去才差不多有個樣子。你以爲你能印鈔票啊。”
“所以說有些工作要一步步去做,有些工作要一個個去談啊。”沈淮手按住眉頭,身子後仰靠沙發上,說道,“現在,霞浦縣主要是跟省裡要擴權,跟市裡要財權——我打算這兩天跑省裡去找田家庚、趙秋華聊聊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不理睬我。”
霞浦縣九五年財政收入破億,在東華市三區七縣裡排名中等,不算窮,但能擠給城關鎮用於城市基礎建設的資金,都不到一千萬。而要照沈淮的規劃,五年內的基建投入以數十億計,差額極大——他所面臨的,還是怎麼去搞錢的問題。
“你希望能談出成的結果來?”孫亞琳問道。
“梅溪鎮三年財政大包乾後,新增的稅源才得以集中在梅溪,最快的將基礎配套設施完善起來。”沈淮說道,“當下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我不希望省市把特別多的資源往霞浦傾斜,但也希望在霞浦沒有真正發展起來之前,省市儘可能剋制不從霞浦抽走太多的稅源。這是一個方面,另外就是想省裡讓霞浦縣有權儲備一些土地。”
“這是打算學習新加坡的經驗?”孫亞琳問道。
“新加坡那麼點大的地方,經濟發展能有如此的成就,跟其地理位置有關,但其他方面的經驗,也需要學習。”沈淮抱頭,將腳蹺在茶几上,說道,“都說中國地大物博,但給十二億人口一攤,地怎麼都大不起來,物怎麼也博不起來。所以國內土地的使用,必須要學新加坡集約型經驗。現在各地都在成立招商局,所以我在霞浦縣成立招商局沒有什麼阻力,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但我要是成立土地儲備管理中心,並與其他機關局平行,就省裡、市裡就未必會點頭同意。”
孫亞琳問道:“那國資辦你還搞不搞了?”
“當然要搞,怎麼不搞?”沈淮說道,“梅溪工投與新城投集團是搞成功的模式,移植到霞浦,不會有太大的阻力——而且將來霞浦基建資金的來源,主要也依賴這種模式的挖掘。”
孫亞琳又定睛想了想,揉了揉腦袋,嚷嚷道:“這麼多事情糾結在一起,真是叫人太痛苦了,我還是隻關心鋼廠項目好了;想太多,人真的會未老先衰的。”
沈淮哈哈一笑,說道:“我這幾天,也都快累得喘不氣來了。”他將圖稿從孫亞琳手裡拿過來,蓋在臉上,仰面躺在沙發上閉目休息。
孫亞琳見沈淮半天沒動靜,伸腳過去踢了踢,問道:“你就不問我跟飛旗實業的談判進展?”
沈淮紋絲不動,不理她。孫亞琳伸着腳丫子去蹭他的下巴,叫沈淮一把抓住。
孫亞琳雖然換了長褲,不會走光,但腳丫子光着,粉雕玉琢似的,還塗了鮮豔的指甲油——腳趾甲上的指甲油叫他心裡起疑,問孫亞琳:“你還喜歡女人嗎,怎麼現在又穿裙子、又塗指甲油的?”
孫亞琳不忿的橫了沈淮一眼,說道:“還不是這個社會太變態,非要老孃扮得跟女人一樣,才叫正常。”要從沈淮手裡抽回腳,“老孃還要回屋把這噁心人的指甲油給洗掉。”
孫亞琳個子大,腳掌卻不大,抓在手裡又綿又軟,沈淮倒有些捨不得鬆手——這會兒他擺茶几上的手機陡然響了起來,孫亞琳好像給嚇了一跳似的,猛地把腳收回去,臨了才意識到是有人打電話找沈淮。
沈淮彎腰將手機拿過來,看過號碼,眉頭驟聚起來。
“誰打來的電話?”見沈淮這樣子,孫亞琳湊過頭來看,顯示的是一串沒有儲備下來的手機號碼。
“這是劉偉立的手機號。”沈淮說道,將手機消了音,卻沒有馬上接通。
孫亞琳看了沈淮一眼,雖然現在有手機的人很少,但沈淮接觸的人羣裡,手機卻很普及,沒想到沈淮記憶力這麼好,能記住劉偉立的手機號碼,但同時也疑惑,譚啓平的大秘,劉偉立這時候打電話給沈淮做什麼?
是譚啓平想在離開東華之前,跟沈淮聊聊天嗎?
沈淮接通電話,劉偉立在電話倒沒有太多的廢話,只是說譚啓平希望能跟他見一面,問他明天下午能不能抽出時間來。
沈淮自然不會連譚啓平一面都不敢見,約好明天下午他去市委,就掛了電話。
孫亞琳哈哈大笑,說道:“你小心明天下午進了市委,給譚啓平來個‘摔杯爲號’。”
沈淮回想這三年來跟譚啓平的恩怨,也只能說化作無奈地一笑。
雖然隨着改革開放的日益深化,供銷社系統有日薄西山的趨勢,但此時在省政府各部門裡還要算是炙手可熱——譚啓平雖然最終因不能控制東華的局面,而給省裡最終調走,但說到底還是沒有大過。再一個,宋系也不能說寒了人心,譚啓平調任省供銷總社,對彼此來說,都勉強可以說是一個不那麼難看的臺階。
沈淮也不清楚,明天下午見到譚啓平,他會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