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遊玩一番,命侍人停了船舶,宮人們小心的扶着衆貴女下船,李坤和冬卿走在最後,冬卿走到船邊,李坤伸手小心的將她扶下船來。
自從成婚來,李坤一向待她貼心,但冬卿還是能感受到丈夫的情緒變化,當着衆人的面,她不好開口詢問,待回到家中,冬卿才問。
“我看你今日遊船時便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到底怎麼了?”
李坤看向妻子,問道:“你是否有事瞞着我。”
他語氣平淡,但冬卿能聽得出,他說這話的時候帶出來的不悅情緒。
冬卿聞言一愣,她回望向丈夫,道:“我不知你所指。”
李坤淡淡一笑,他修養高貴,便是生氣,亦是矜持的,李坤看了眼妻子,回道:“待你知曉了我所指,再來說給我聽罷。”
說罷,他拋下懵懂的妻子,轉身出了屋子。
冬卿自從嫁進公府,李坤待她甚是寵愛,從未與她有過任何嫌隙,今日驟然見他這般舉動,倒是讓冬卿一時摸不清頭腦。
她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思量了許久,直到晚飯時候,僕婦們進來請示擺飯,冬卿纔回過神兒來,她開口問道:“可知大公子去哪裡了?”
她的貼身嬤嬤回說:“大公子好像在書房裡。”又試着問道:“老身見大公子下半晌出去的時候,似乎不太高興,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嗎?”
李坤雖是武將,但他性情沉穩溫和,尤其對待妻子,更是呵護備至,所以下人們驟然見他情緒有恙,便是頗感納悶。
冬卿蹙了蹙眉,回道:“我也不知他今日怎麼了。”她吩咐小丫頭道:“去書房請大公子回來用飯。”
小丫頭領命而去,一會功夫,僕婦們擺上飯菜,冬卿便坐在餐案前等他歸來。
府中還在服喪,戒葷腥,所以一日三餐能擺上餐桌的皆是素菜。
冬卿本不是貪圖口腹之慾的人,但現下瞥着這一桌子的素食,她突然想起了被丈夫藏在內室裡的那些肉脯。
他總是這樣貼心,擔心她吃不好,所以隔三差五便悄悄從外頭帶回肉來給她解饞,她說過他好些次了,他卻一如既往。
思極這個,冬卿的臉上忍不住泛起幸福的笑意。
一會功夫,她聽到外頭的腳步聲,冬卿連忙起身迎出去,卻見被她派去尋李坤的小丫頭獨自歸來了。
“大公子呢?”冬卿面露失望,脫口問道。
小丫頭進了屋子,悶悶的回道:“大公子說她今日不回來用飯了。”
除了有必要的應酬,平日裡,李坤都是陪着她用飯的,冬卿忙問道:“可是他要出去嗎?還是府中來客了?”
小丫頭回道:“大公子沒說。”
這個小丫頭名喚侍書,是她從孃家帶來的貼身使喚丫鬟,冬卿見她欲言又止,忙退下屋子裡的一干僕婦,急着問她道:“大公子還說什麼了?你快快說來。”
小丫頭這才放開了回道:“大公子好像很不開心,奴婢去請他回來用飯,他只說不過來了,還說”
冬卿見侍書吞吞吐吐,催道:“他還說什麼了?”
侍書回道:“大公子還說,他這幾日不回來了,要在書房裡睡呢。”
他們才成婚不到一年,一直琴瑟和諧,冬卿想不明白丈夫爲何突然這般。
她訥訥的點了點頭,喃喃道:“我知曉了。”
她一個人食不知味的吃了晚飯,腦子裡卻是一直想着她與李坤的事。
等到天色大黑,李坤果然一直未歸。
屋子裡的僕婦們開始沉不住氣了,這屋子裡都是她的人,先是她的貼身嬤嬤來勸,讓她去請丈夫歸來。
冬卿最終還是沒有動,她命人服侍着洗漱後,便退下了僕婦,準備一個人安寢。
鎮國公府乃京中首屈一指的高門,李坤作爲公府長子長孫,多少名門閨秀夢寐以求的良配,可這些,於她而言,並不是最爲看重的,她三歲能詩,七歲能文,以名動京中的才名得以入宮爲女官,如她這樣的女子,這些權勢富貴,在她眼中本就是過眼煙雲一般,她真心想要的是尊重,是仰慕。
如今李坤這般無故冷落她,於冬卿而言,就是一種羞辱。
她這樣的女子,是不會折腰去跟男人搖尾乞憐的。
冬卿對着菱鏡,慢慢的梳離的自己的秀髮,一下,一下,她梳得很慢,雖然心裡是一番想法,但腦子裡卻還是放不下。
她索性丟下梳子,信手打開了妝奩下的抽屜,那抽屜有好些層,最上面的皆是珠寶首飾之類,下面的幾層,則是被丈夫滿滿當當的塞滿了肉脯之類的小零嘴。
每到夜深人靜,她梳妝洗漱後,他都要悄悄打開抽屜,然後將這些小零嘴塞給她吃。
他嘴上總是那麼雷打不動的一句:“看你瘦的,每天不吃些肉,怎麼能成。”
思極這個,冬卿原本憂悶的心豁然一亮,她合上抽屜,連外衫也顧不得穿,便推門跑進了黑夜裡。
冬卿跑着出了院門,守門的婆子見狀,忙追着問道:“少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麼去?”
冬卿顧不上搭理,她徑直朝着外面跑去,她全然不顧內院裡過往僕婦的異樣目光,只穿着一件單薄的中衣,披散着一頭秀髮一口氣跑到了李坤的書房外。
書房內亮着燈火,守門的小丫頭見了冬卿,忙上前問道:“少夫人,您是要尋公子嗎?”
冬卿停住腳步,她因爲方纔奔跑太急,微微喘着粗氣,她撫着胸口問道:“大公子可在裡頭嗎?”
“大公子在的。”小丫頭嗓音清脆,忙不迭的回道:“少夫人請稍等片刻,容奴婢進去回稟。”說罷,小丫頭提腳便朝着書房內而去。
名門淑女講究的是舉止端莊,如冬卿這樣的人,她長這麼大都沒這樣瘋狂的奔跑過。
此刻她立在地上喘了好久,氣息卻依舊是紊亂的,可她卻顧不得這些,她緊盯着那書房的門,心裡唯一巴望的便是丈夫李坤快點從那扇門中走出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