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華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假若之前還不能確定白玉書是否與此事相關,或者不能確定白玉書的目標的話,現在便可以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測居然歪打正着,但白玉書爲何要構陷於他,心裡卻還沒有一絲眉目,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認定他在圖謀自己,下面不管怎麼,都不算是對不住他了。
“那些人都抓住了?”陳子華隨口問道,其實,既然他已經猜到並防範了,那些人是不是抓住已經無所謂了,他和樑珊都是晚上去的,而且自己開的還不是政府配給的那輛桑塔納,所以不虞會被人拍到,出來的時候更是坐的楊萬春的座駕,更不擔心被人現,至於拍到樑珊,那就無所謂了,兩人的關係在那兒明擺着,根本不怕亂造謠。
“抓住了,”林月虹臉上難得的1ou出笑容,昨晚陳子華是和吳明一起去的醫院,林月虹怕貝家會趁火打劫,爲了萬全起見,讓吳明調派了幾十名刑警埋伏在醫院附近監視各色人等,那些偷偷摸摸拿着相機偷*拍的,都在監視範圍之內,吳明一聲令下,這些人一個不拉,全送局子裡面關了起來,恐怕這個時候,已經被吳明審了一遍了。
陳子華臉上1ou出一個笑容,道:“就讓吳明先用這幫人燒一把火,算是預熱吧。”
林月虹道:“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就讓上面派人來運作這件事兒,順便把鄔倩倩交給她們負責,咱們這邊是不能出現一個人的。”
陳子華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道:“你看着辦吧,只是跟樑市長怎麼說?”
林月虹撇了撇嘴,“實話實說唄,這.兩天回到市裡,我就開始給她做心理理療吧。”
陳子華微微一笑,說道:“其實,開個心理診所也不錯。”
林月虹歪着腦袋想了半晌,道:“.等啥時候咱們的合約結束了,我就去開診所。”
陳子華倒是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禁問道:“你簽了.幾年的合約?”
林月虹道:“十五年,唉,算是徹底賣身給你了,十五年.後老孃早人老珠黃了。”
陳子華用奇怪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半天,道:“.十五年後,你不會比陳紅梅大吧?”
林月虹臉上一.紅,“老孃纔不會像你們倆一樣不要臉!”說完從沙裡面一下就彈了出來,轉身跑院子去了,顯然是有些受不了陳子華的調笑了。
瞥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陳子華皺了皺眉頭,這麼長時間,什麼樣的地方也找到了,也不知道孫莉是怎麼搞的,還沒打電話過來,正想打個傳呼給孫莉,自己手包裡面的傳呼機卻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卻是孫莉已經選好了地方,留了電話號碼給他。
用書房的電話回過去一問,孫莉道:“陳書記,在翠雲路這兒,您到了的時候打個電話,我在路口等您,這會兒正訂菜式呢。”
陳子華“嗯”了一聲,能找到翠雲路那麼偏僻的地方,說明孫莉是真的用了心的,將大致人數和檔次跟孫莉吩咐了一遍,然後道:“也不用急,等會兒我打電話給你。”
雖然攀上邢雲峰的關係幾年了,但還從來沒請過這老頭兒吃過飯,這次有事相求,正好趁機請老頭兒一頓,他也不好意思拒絕不是。
坐在書房又隨便翻了一陣子邢雲峰的書籍,堪堪快到點兒的時候,邢雲峰終於推門進來,道:“今日個吹的是啥風,能把小陳書記的大駕給吹來了?”
陳子華笑道:“吹的是勞神風,就怕您老怕麻煩,不願意勞神。”
邢雲峰呵呵笑道:“我老頭子天生的勞碌命,想清閒也清閒不下來。”
陳子華道:“刑叔,今天來呢,有三件事兒,你也別嫌麻煩,第一件事兒是替雅君送箱煙給您,就在外面的桌子上,相必刑叔已經看見了,第二件事呢,是請您老給個面子,讓我請您一頓,怎麼樣?”
邢雲峰接過保姆小劉遞過來的茶杯,啜了一口,道:“第三件事兒呢,一口氣說完吧,免得到地頭兒了,吃不成飯,再餓着肚子回來。”
陳子華嘿嘿一笑,“刑叔,您這不是寒磣我嘛,放心,絕對不會給您老脖子底下支磚。”
邢雲峰斜着眼睛瞪了陳子華一眼,“不給我老漢脖子底下支磚?我看你不僅想支磚,還想要我老頭子的命呢,舉舉手點點頭的事兒沒問題,別的事兒免談!”
陳子華聞言,心知老人早已經猜到自己的來意,這是在專門逗自己玩呢,連忙滿面感激的道:“多謝刑叔了!”
邢雲峰笑了笑,道:“就知道你是爲這個來的,走吧,上哪兒吃去?”
給孫莉打了個電話之後,三人開車來到翠雲路口,遠遠的便看到孫莉站在一家小飯館的門口,這地方比較偏僻,公路邊就畫着停車位,林月虹剛將將車停好,孫莉已經過來幫着打開車門,陳子華和邢雲峰從車上一下來,孫莉便暗暗吃了一驚,作爲市委的秘書,不光要對市委熟悉,還要對省委的重要人物瞭如指掌,她一眼便認出眼前的是省委常委、紀檢委書記邢雲峰,心裡的感嘆可想而知,一下子就對陳子華高看了幾眼。
這家小飯館雖然十分偏僻,但衛生卻搞得十分之好,一進門就給人一種心情舒暢的感覺,服務員也都一個個賞心悅目,讓人很難相信這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飯館。
孫莉訂的包廂卻是飯館後面的一個小跨院,幽靜異常,房間佈置的也非常講究,很有一些文化氣息,陳子華看後非常滿意,笑着衝孫莉點了點頭,表示嘉許,邢雲峰也目1ou驚奇,顯然對於這麼偏僻的地方卻又有如此雅緻的地方很是詫異。
等到服務員端上樣式精美色澤誘人的菜式之後,邢雲峰頗是感慨,道:“能找到這麼一處地方,顯見是費了心啦。”心裡對陳子華更是滿意。
孫莉和林月虹自然是在外面用飯,房間裡面就邢雲峰和陳子華兩人,倆人邊吃邊聊,陳子華向邢雲峰連敬了三杯酒之後,便不再勸酒,這也是政府官員一般都不願意赴午宴緣故,酒席上不喝酒不像話,喝酒吧下午就沒法子上班,被人現滿身酒氣的進辦公室,成何體統?
邢雲峰夾了口菜,然後隨手掏出一根雪茄,陳子華連忙幫着給點燃,一看,卻原來是自己送給他的那些手工雪茄,心裡暗暗詫異,自己當初可就做了那麼一批,後來因爲跟芝蘭捲菸廠的合作沒談成,所以也就沒有再做,其中送了邢雲峰兩箱,其餘的那些早分完了,沒想到邢雲峰居然還有的抽。
陳子華笑道:“刑叔倒是好興致,能將雪茄保存這麼久。”雪茄卻是最難保存,尤其是陳子華做的這些,香味兒醇正,極容易生蟲子,保管這些東西有很多的講究。
邢雲峰瞥了陳子華一眼,道:“小夥子不厚道啊,不說這個我還忘了,當初你是怎麼說的,保證能供住我老漢吃的雪茄,怎麼這麼久了還沒見你送雪茄來?”
陳子華臉上一紅,道:“今天給您送的那些煙,絕對不比這個差。”
邢雲峰笑了笑,卻沒說話,顯然是因爲今天送來的香菸,聯想到自己的外甥女,輕輕嘆了口氣,他隱隱約約知道馮雅君跟陳子華有些勾拉撕扯的,但這些事兒不是他能管得過來的,既然外甥女能讓陳子華送,就說明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也不用瞎參乎。
他始終沒有問馮雅君的話題,目前不管在馮家還是楊家,這都是一個禁忌,沒人敢提。
輕輕噴了一口煙,邢雲峰道:“藍濤那邊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但這種支持暫時只能是隱性,不要讓人覺得旗幟鮮明的站到一起,那樣對你、對藍濤都不利,但支持的工作卻還是要堅決支持的,說說吧,是不是又想打老虎了?”
陳子華“嗯”了一聲,道:“隴東的局勢很複雜呀,明的暗的,五花八門,想要開展工作,難度很大啊。”
邢雲峰微微一笑,“所以,你又想故技重施,把水往混裡攪?”
陳子華搖搖頭,“也不單是想攪渾水,而是很有必要給一些人敲敲警鐘,不然的話,人家會把你當泥人兒似的,摔扁揉圓,隨心所欲,再說了,隴東的形勢,已經不容許不作爲了。”
邢雲峰“哦”了一聲,“聽你這麼說,似乎是真的要打老虎,而且還是大老虎。”
陳子華琢磨了一陣,道:“刑叔,省委裡面有些人不安分吶,不容我繼續忍氣吞聲。”
邢雲峰緊皺的眉頭登時一鬆,笑道:“還以爲你小子變性子了呢,省裡面你只管放心,下面也只管放手施爲,不必有什麼後顧之憂,你如今的身份,誰不是心裡明的跟鏡子似的?既然這樣還敢打你的主意,那就是在針對韓省長他們,所以,你不能縮手縮腳,否則,人家會輕看韓省長他們的。”
陳子華心裡登時一振,這樣的想法早就在他的腦海裡面盤旋了許久,之所以遲遲沒有激烈的反擊,還有個原因,就是沒有聽到岳母的指示,所以做起來難免會束手縛腳,如今經邢雲峰一點,他恍然明白,想來岳母也想用這次機會來磨練磨練自己,或許也算是一道考題吧。
邢雲峰道:“省委沈書記那裡你就不用去了,他肯定會給你們市政法委張書記一些指點的,你呀,直接跟張書記聯繫就成,免得太惹眼,不知他們又會生出啥幺蛾子。”
陳子華應了一聲,隨即倆人就談起了一些別的事兒,說到隴東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邢雲峰苦笑道:“隴東的情勢很複雜的,你還是要一步一步的踏穩,不可操之過急,官場上求一個穩字,既不能失了開拓創新的銳氣,也不能不守住這個穩字,你要好自爲之。”
將邢雲峰送回家之後,三人索性直接就回了隴東,陳子華聽從了邢雲峰的話,沒有去找沈永良,回到隴東之後,也沒有急着去拜訪政法委的張書記,而是讓林月虹儘快聯繫辦理鄔倩倩的事情,只要這一步邁出去,就等於直接打亂了所有人的步驟,無論是貝海石一方還是省委書記白益民,都會因爲白玉書的事情陷入被動,從而轉移注意力,爲他的下一步計劃留出空間,用林月虹的話說,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郭姐從醫院回來後,對陳子華道:“陳書記,等張小姐的傷勢稍微穩定一些了,就接回來住吧,後面的恢復和調理,我來做。”
陳子華一愣,道:“郭姐,有沒有把握?”
郭姐點了點頭,“今天我檢查過她的傷了,用鍼灸加按摩,恢復知覺是沒有啥問題的,然後讓四哥幫着配兩個方子,應該能加快傷勢的恢復,促進骨骼的再次育。”
陳子華心裡登時像放下了大包袱似的,“郭姐,有沒有去醫院做醫生的想法?”
郭姐急忙搖搖頭:“不行的,當年父親說過,不許我幹這一行,在家裡隨便怎麼折騰都無所謂,但絕對不能坐堂懸壺,陳書記就別難爲我了。”頓了頓接道:“我以後給您做一輩子保姆,只要您別趕我走就成。”
陳子華笑着擺擺手,“算了,你不願意就不提了,這幾天醫院那邊你多費點兒心,我不方便過去,你跟張敏說一聲。”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晚上吧,等晚上我再去看她。”
打走郭姐之後,陳子華打了個電話給吳明,“那幾個偷*拍的人審得怎麼樣了?”
吳明道:“嗯,基本上都老實交待了,這樣吧,你在哪兒,我過去跟你說。”
陳子華道:“那你到市委辦公室吧,我正好準備去辦公室。”在貝家這個後患還沒有徹底解決之前,他還不想讓人知道紅柳村這個窩,便是郭姐,如今出入都非常小心,大多時候都是坐車出入的,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將車直接停進一號院,然後步行回到辦公室,孫莉已經把辦公室收拾好了,吳明也正坐在辦公室的沙上品着茶水,倆人並排坐下,陳子華問道:“都是些什麼人?”
吳明苦笑道:“幹什麼的都有,不過有一樣肯定的是相同的,都比較精通照相,你可能還想不到,這些人的設備還很先進呢。”頓了頓才道:“這些人都是受到別人的委託,花大價錢購買你和樑市長的照片,尤其是要第一人民醫院背景的,最好是你與樑市長一同出入的。”
陳子華的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沙扶手,琢磨了一會兒,有些不得要領,喜歡這樣造謠生事的,有沒有照片都能造謠,陳子華卻是最不怕有人造謠,只要有人傳說謠言,他便能順藤摸瓜,找到散播謠言的人,有了吳明和林月虹這類神探,最拿手的就是問口供,當初在芝蘭便曾經有人造謠,先是造他跟馮雅君的,接着是跟張敏的,恰好傳播謠言的時候,都是沒有生什麼的時候,他與兩女那時候都坦坦蕩蕩,毫不在意,也不避嫌,最後反而沒人說了。
但最先散播謠言的人最終都被吳明給弄了出來,讓好一些人都爲之膽寒,從那以後,在芝蘭,絕對沒有人敢亂傳謠言,不管是不是跟陳子華有關,大凡是沒有什麼根據的有關政府官員形象的這一類揣測的話題,只要引起公安局的注意,人家就能順藤摸瓜的找到源頭。
因此,他有些拿不準到底是誰想借機生事,這種事情,一旦被人拿到照片,到媒體上,那就成了說不清的事兒了,再解釋都沒有,會成爲身上永遠的污點,哪怕最終證明是有人惡意中傷,那也沒有意義了,說明什麼,說明你不善於團結同志,不然的話,咋沒有去造別人的謠,偏偏就造你的謠了?那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值得懷疑的,除了白玉書在後面推波助瀾的一夥人之外,再就是貝家和羅清泉了,但具體分析起來卻是誰都像,誰也都不像,腦子裡面翻了幾個個兒,陳子華終於緩緩睜開眼睛問道:“幕後是誰?”
吳明道:“你肯定想不到,”掏出一根菸點上,緩緩的吸了一口,“田老四。”
“田老四?”陳子華怔了一下才恍然想起,那天跟陳紅梅在南渡江邊吃飯的時候,曾經遇到的兩幫打架的小青年,似乎就有一個是田老四,沉吟了一下才道:“田紅星家的?”
吳明點了點頭:“全部是田老四出頭乾的,總共僱傭了六個人,沒想到吧。”
陳子華“嗯”了一聲,等吳明的下文。
吳明道:“田老四被拘了回來,結果馬上就有各路神仙的電話打來保價,還不等我去審問,人家已經結了案,把人放走了。”隨手從身邊的文件夾裡面抽出一份筆錄遞給陳子華,道:“你看看都是些啥內容。”
陳子華一看,差點隨手就把筆錄給撕了,人家田老四的口供明目張膽的就說了,出車禍的車和司機都是紅星建築公司的,因爲受傷的人是政府官員,所以他纔要讓人監視,看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尤其是曾經跟傷者關係密切的市委副書記和市長,懷疑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那些偷*拍的人呢?”陳子華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事情已經在朝着他不願意看到的方向展了,這樣的筆錄都能做出來,說明不管是吳明還是政法委的張書記,對公安局的掌控都出現問題了,放了田老四,筆錄上的話就會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去,到時候就是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也被放了,”吳明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不可能時時都呆在局裡,他不在,別的局長照樣能放人,問起來,三推兩推的就會推到政法委張書記那裡,“說是張書記同意的。”
“啪”的一聲,陳子華在茶几上拍了一巴掌,咬着牙琢磨了一會兒,對吳明道:“你去現在就去局裡,將涉及釋放田老四和偷*拍人員的警員全部控制起來,包括簽字放人的局領導,我馬上讓安全局的人過來接手,然後對田老四等人全力追捕,怎麼做,你應該明白。”
吳明聞言,臉色就是一變,陳子華這是要硬幹了,這樣下去,弄不好可就是一場滔天大案,不知道要捲進去多少人了,一旦國家安全局ha手,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但擡頭看向陳子華的時候,吳明又苦笑一聲,憑他對陳子華的瞭解,恐怕不會輕易改變主意了。
陳子華冷笑道:“咱們瞻前顧後,人家肆無忌憚,這樣下去,即便最後這場仗打贏了,咱們也得不償失,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先把人拘了再說,你找幾個心腹偵察員,秘密監視田紅星和他們的老巢,天黑之前,我把人大常委會的證明拿到手,連夜抓捕田紅星,然後抄了他的老窩,案子咱們可以慢慢查,那裡的證據多的是。”
吳明道:“那張書記那裡怎麼辦?”
陳子華冷笑道:“怎麼辦,涼拌!我等會兒直接請他去管書記那裡,你只管做好執行命令的準備就成,到時候接到命令,配合安全局的人一起行動,對於有內jian嫌疑的幹警,不要客氣,先關了再說。”
吳明皺了皺眉,他雖然在社會上混了不少年,自由慣了,最是不喜歡各種約束,但自從到了公安局,現在已經慢慢習慣了各種條令和程序,像陳子華這般胡來,還真有些不習慣,這簡直比土匪還土匪,萬一查不出什麼,到時候怎麼收場?
他自然不知道,陳子華手裡有的是殺手鐗,這次不過是被白玉書的事情一激,已經有些不耐跟這些人慢慢磨蹭了,先攻其必救的一個點,然後再尋隙覓縫,各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