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環島以外,分佈着大大小小的島嶼,這些島嶼上,生活着許多島民,算是水族的子民。
重返水族,讓凌輕多了幾番感慨。
當初她剛醒來,上演的戲碼好似還歷歷在目,她因此對水族沒有多少好感。
如今重返,看着遼闊的水域間,還有這麼一片生靈,凌輕頓時感覺,水族,也不是那麼差勁。
寶環島主島外圍,是一圈圈的密林和霧靄防禦,將水族大宅圍在裡面。
剛一踏上寶環島,一塊巨石後面,呻吟聲傳來。
“哎喲!疼死老夫了!”
一個老頭子,靠在巨石上,全身溼透。
“海神,饒了我們吧,求求你,饒了我們吧!”老頭聲音嘶啞,枯瘦的手臂擡起,伸向凌輕。
“你這樣多久了?”
凌輕眉頭深皺,看着老頭枯瘦的手臂,特別是上面的黃斑。
擡頭,老頭的眼角,已經堆積了一大片黃乳液體,比眼屎更大更稀,黏在眼角。
他的鼻頭,明顯變得比原來更大,鼻頭上的皮,已經緊繃的發亮。
頭髮稀疏不已,花白的根部,泛着一絲橙黃。
老頭嘆了一口氣,收回手,這些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來了也是送死啊!
“老夫這樣已經半月有餘,整日整日的痛,睡不着覺!吃了許多草藥也不曾見效,周圍的人也相繼出現了這個狀況。你們快些離開吧,水族如今,可是水深火熱。”
靠着巨石,老頭繼續呢喃:“都說水族之主會從天而降救我們,可是人死了那麼多了,還沒見救援的人到來。哎,都是謠言啊!謠言!”
“水族一定是得罪了海神,被詛咒了,才降下瘟疫,讓我們經受磨難啊!死了吧,死了,也許就不痛苦了。”
“你中毒了,不是瘟疫,不是詛咒。”凌輕皺眉,這老頭還是個迷信的傢伙。
“水族之主,一定會救我們的!”
“我不求活着了,只求能救活我的小孫、兒媳就好。”
老頭仿若沒有聽見凌輕說的話,只是絮絮叨叨的說着,聲音越來越弱。
“輕兒……”石斂擔憂的看着凌輕。
“他已經沒救了,沒有了求生之力,藥石無效。”
凌輕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不停地擠壓,不停的壓縮,讓她呼吸不過來。
胸口的憋悶,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
看着這老頭瀕死關頭,她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束手無策,這種無力,更讓她紅脣緊抿。
一種無言的之感充斥着她,這些都是水族之人,都奉她爲主,可是她卻不能救他。
這種感覺,不是石斂消失的痛楚,不是曼曼受傷的心疼,不是她前世冷眼看待那人的虐待,不是……
這感覺,就是將她緊跟,憋悶,壓抑,無力,一種要承擔的動力,一種要實現的諾言。
許久之後,凌輕才明白,這是責任。
翻手,將一顆藥丸彈進老頭嘴裡,甜甜的藥丸滑溜的鑽進老頭脾胃。
老頭微笑着,靠着巨石,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給他死的痛快,就是給他最大的仁慈。
壓抑着一顆心,凌輕飛身,進了寶環島,水族大門依舊是恢弘中透着一絲溫婉。
可是大門緊閉,宅院之內,緊繃的氣氛關押不住。
凌輕飛身而起,從上空俯瞰而下,他們從大環海就放棄坐煉破火雁,就像在大環海里考察一番。
結果就是,大環海里,沒有任何異常。
那麼這毒,很有可能是人爲放出來的!
水族裡的蛀蟲,還沒有清理完?
“天哪!小皇妃,是小皇妃!小皇妃回來了!我們終於有救了!”
一個水族的弟子,發現了半空中的一行人,頓時驚喜的叫出聲來。
仿若是救星降臨一般,那弟子臉上瞬間放光,連招呼也不打,扭頭就跑向沁閣。
這個大好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稟告給族長!
這人一吼,周圍陸陸續續從房子裡走出一些人來,盯着空中的凌輕,眼神虔誠而真摯。
“小皇妃!是小皇妃!我們有救了,小皇妃一定會救我們的!”
被這些人這麼注視着,凌輕又覺得那憋悶的感覺加深了。
這些人有的還健康,有的輕微中毒,有的,已經毒入肺腑!
紅脣緊抿,凌輕急促的喘息兩番,開口道:“通知下去,水族所有人,全部到沁閣集合。”
凌輕說完,這些人才恍惚着收回眼光。
直到凌輕離開,他們才相互看了一眼,奔走相告。
凌輕到了沁閣,門口已經黑壓壓站了一羣人,現任族長水當傲、主母金花琳、前族長現大長老水月、二長老水雲、齊八斗……
視線移過去,還有十幾名不認識或不熟悉的生面孔。有旁系弟子成長起來的,有從外面招募的。
經過凌輕對外招收弟子,反倒多了一些年輕男子,綜合了水族陰盛陽衰的局面。
也讓水當傲這個水族一隻翠葉,少了些許蝴蝶來撲。
“主子!”水當傲帶頭,低頭垂眉,恭敬的叫到。
“主子!”
身後之人,跟着恭敬問好,只有金花琳一臉的彆扭樣,憑什麼,這女人就是她主子?
“具體是怎麼回事?”凌輕擺手,領着人走進屋去。
上位,凌輕正襟危坐,臉色嚴肅,渾身上位者氣勢渾然天成。那風華絕代,恍惚了衆人的眼。
水當傲不禁,看的癡了。
石斂漫不經心的拿出藥劑來喝,狼眼不動聲色的掃視堂下一眼,每經過一個男子身上,都要用眼刀子挖兩刀。
“主子,半個月前,水族一名嫡系弟子突然感到不適,起初只以爲是小病,自己隨意的就吃些藥材。可當晚,那名弟子就死了。”
說着,水當傲擡起頭看看凌輕的眼色。
“直說便是。”
“那弟子死的蹊蹺,但經過排查,也沒發現有異樣的東西,就將他埋葬了。第二日,那弟子的屍體卻被發現在水井之中!”
“然後接連兩日,辟穀期以下需要食用柴米油鹽的弟子,就出現了相同的症狀。這時候,才發現事情的詭異,立即派人將他們隔離起來,並請了齊大師去給他們看看。”
說完,水當傲將視線轉向齊八斗,要他細說。
“我給每人都診斷一番,發現他們中了毒,但是那毒極爲詭異,屬下難以解除。只能根據一些症狀,煉製一些藥丸,給他們減輕一些痛苦。可他們還是支撐不了多久就相繼死去。同時,也有很多人莫名其妙也跟着中了毒。”
齊八斗一臉慚愧,惱恨自己技術不精。
水當傲臉色濃重,接着說:“中毒之人在短短十日之間,就擴散到寶環島周邊的小島,讓小島上的居民也染上了。我不得不將水族全力封鎖,不得傳出一絲消息。”
若這是人爲,不封鎖水族定然會讓幕後之人全力攻擊。
“做的很好,下毒之人,查到些什麼?”凌輕不緊不慢的問道。
“屬下慚愧,沒有絲毫痕跡。”水當傲眉頭皺的死緊。
“聽外面的人說,這是詛咒或者瘟疫,你爲什麼不闢謠?”
“主子,如若將水族中毒的消息傳出去,定然引來衆勢力的爭奪,但是由着這些謠言傳出去,那些人還會有些顧忌,給我們解決的時間。”
水當傲分析道。
凌輕滿意的點點頭。
“你們剛剛說的,有一個問題,爲什麼剛開始只是辟穀期以下中毒,後來辟穀期以上的修爲也中毒了?這個原因查過沒有?毒源在哪兒?”
凌輕一問,水當傲沉默幾分,“屬下無能,沒有絲毫頭緒,請主子責罰!”
“你們有誰發現了任何蛛絲馬跡,都可以向本尊說明,即便你們只是懷疑,也可以說出來。”
看向一堂站的筆直的人,凌輕淡淡的開口。
衆人面面相覷,卻是無人開口。
齊八斗看看凌輕,嘴脣蠕動幾番,生生的忍了下去。
凌輕觀察了衆人的表情和動作,不動聲色的收入眼底,這才起身:“水族人應該都聚齊了,走吧,出去看看。”
石斂站起來,默默伸出手,將凌輕的小手握住。
兩人相視,溫潤一笑,此時的凌輕,又將小女人姿態演繹十足,水當傲依舊恍惚兩番。
石斂心中鬱結,爲什麼輕兒到哪兒,都有人覬覦?
鐵臂一攬,將凌輕攬進懷中,石斂霸道的向所有人宣佈所屬權。
水當傲心中一窒,低着頭跟着兩人走到門外。
門外,偌大的場地上,或站或坐或躺着水族人,就連中毒得不能走動的人,也被擡了過來。
凌輕掃視一番,看着一張張臉龐襲擊的表情,心中那種酸澀更甚。
“我回來了。”凌輕淡淡的說着,“你們,會沒事的。”
衆人更是臉龐放光,帶着病容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潤,這是信念的力量。
凌輕,曾經的水族小孤女,曾經被水族嫡系欺辱之人,如今,成爲了水族的信仰,成了他們災難之中,活下來的信念!
能開闢出新的水系修習之法,能讓水族短短時間之內,就強大起來的主人,如何不會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水靈力之霧化、冰化,水靈力之血靈,已經傳遍雲下洲上下,成爲水族的至寶!
而且,大長老親口說過,他們的主人,能讓水靈力擁有治癒之力!
如此主人,就是他們的信仰!
“本尊回來,不僅是要治癒你們!本尊還要將水族的蛀蟲連根拔起!”
“好!連根拔起!嚴懲下毒之人!”衆人一聲聲負荷,每一個人都是虛弱的,但是合起來的喊聲,依舊震天!
看着充滿了自信的水族人,再看看凌輕決心滿滿的小臉,石斂滿心的得意。
這就是他的女人。
凌輕餘光,瞥見身後一人的手,籠在袖子裡,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