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煉獄,吞莽石窟內。
從剛開始進入這裡,凌輕的心就一直提着。
石窟入口是個平凡的不能平凡的洞口,若非有指引,絕大多數生靈都會將其忽視,也絕對不會想到,這個石窟是多麼不凡。
只因,石窟內的石壁上,鑲嵌着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動物屍體……
長牙黑鼠、暴閃雲狼、翎紋白虎、九尾紅狐、百珍饕餮……小到巴掌大,大到佔據整片石壁。
這裡所鑲嵌的動物骸骨,無一不是珍惜而兇悍的獸類!
越往裡走看得越是心驚,凌輕和火紹冶並肩而行,不時回首,只覺得四周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觀察他們。
那些眼中蘊含的是森森惡意,是撕碎般的狠辣,是嘲笑和蔑視。
“紅曼?”凌輕喚道。
“在這兒呢!”
紅曼從左側石壁陰影處探出個腦袋:“主人,這裡有一株金色曼陀羅咧!”
“等我……”
話未盡,凌輕眼前已經赫然出現一朵蔫耷耷的金色曼珠,而它的莖蔓上赫然就是紅團兒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三指小爪。
深深的嘆口氣,凌輕對幾隻不愛護屬下的行爲很憂心……
這是一朵普通的金色曼陀羅,摸着它花瓣的時候能從身心感受到一陣溫暖,那種幸福得冒泡的滿足感不禁讓人沉迷。
“它快要死了。”紅團兒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
誰能指望殺虐噬魂又愛掠奪記憶的紅曼有那麼一絲絲兒同情呢?
“很重的陰煞氣,它受不住。”凌輕撫摸它的花瓣,略顯暗沉的金色花瓣就像被顏料染過似的。
很快,這株金色曼陀羅就毫無生機,花朵搭在凌輕手心,漸漸花瓣兒開始消散,然後是花蕊、花莖……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細語呢喃在石窟內迴響綿長。
“嗒嗒!”黑曼在另一隻動物屍骸旁邊一抓,同樣的拽出一株金色曼陀羅來。
凌輕一皺眉,咻然看向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動物屍骸,眼中青光大勝,好似海嘯到來之前的平靜。
身形忽閃,之間一道漆黑的身影在半空快速移動,每一個落腳點都是每一具屍骸的中心,當黑影停下來的時候,一團淡淡的金色讓漆黑的石窟出現一抹光彩。
凌輕兩臂之間捧着一大堆金色曼陀羅,每一株,都跟剛纔死去的那一株相似……
骷髏架子和紅團兒靜靜的看着它們,少有的安靜。
“去吧……”凌輕手臂顫抖,一堆金色曼陀羅摩挲中蹭着她的手,挨個消逝。
眼眶保不住晶瑩的液體,劃過白嫩的臉頰,隨着金色曼珠的消逝而消失。
火紹冶動了動脣,終究不知道說什麼好,閉上了。
“好膽量!”
環視四周,凌輕凜冽的眼神將那些陰暗中不懷好意的眼光一一嚇回去。
再一次身影閃動間,“砰砰砰”砸牆的實質敢傳來,石塊“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音在石窟內譜寫了一首交響曲。
緊接着,骷髏架子和紅團兒也加入破壞現場。
凌輕頭髮中的髮簪藍曼以及額間的額錠綠曼不停的顫抖,同樣表達着它們的憤怒。奈何一個能營造環境一個富含生機,唯獨對一石壁的死物沒有攻擊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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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紹冶站在一旁,等着凌輕和那兩隻發泄。
一具具骸骨裸·露在石壁之上,堪堪就要掉下來的樣子讓人有風雨欲來的壓抑。
變故也就是在那麼一瞬間。
原以爲是一羣死投的屍骸,好像變成了被觸發機關的機器,齊齊從石壁中抽出四肢,掙脫束縛,釋放陰邪而恐怖的氣勢。
一挑眉,菱脣輕起:“獸魂。”
“輕兒!”火紹冶大吼一聲,飛身而上隔開她背後伸出利爪的翎紋白虎。
“沒事。”凌輕早已蓄勢待發,看了火紹冶一眼之後掃視全部落地的屍骸:“他們情緒暴動了。”
“是有誰在暗處控制?”
凌輕搖搖頭:“不是,你看,凡是沒有被我取走金色曼陀羅的屍骸,依舊安穩的掛在石壁上。”
“有人用金色曼陀羅來鎮壓這羣獸魂?”火紹冶不解,能驅使金色曼陀羅的人,可就只有那麼一個!
“不!”凌輕怒吼:“是用金曼來取悅這羣獸魂!該死的幕後之人,本尊誓殺不誤!”
火紹冶垂眼,輕輕捏了捏她手臂,無聲安慰。
“現在,你們都去給金曼陪葬吧!”凌輕腳尖一點,驟然拔地而起,雙臂一伸,將所有暴動的骸骨圈進一個小空間之內。
五指挨個抓動,依次從每一隻屍骸中將封印在裡面的獸魂扯出來。
“吼……!”
“吱……!”
“嗞……!”
……
各種痛苦的喊叫怒吼不甘不願都被凌輕拽在手中,五指分開,一拉一拽,將一隻只獸魂撕成條,然後交叉扭成麻花。
骷髏架子將一顆顆麻花往身上猛地一拍,給他的修爲添磚加瓦,紅團兒滾動間獸魂麻花就變得殘缺不全。
看着一人倆曼略顯殘暴的手段,火紹冶默默爲這羣獸魂點了蠟,然後瞅了瞅石壁上其他獸魂,可憐又可恨的傢伙們……
凌輕嘴角掛着嗜血的笑,手中漸漸變換姿勢,“用獸魂來製作能量珠,倒是個新的嘗試。”
她現在倒是有些感謝司靖和司靖背後的女人了,若非將她關入鬼魔海,她怎麼會被逼捨去肉身?又怎麼會讓黑曼歸爲?
重入鬼修讓她晉升的速度比爲人的時候快得多!
若不是那兩人的作爲,她如今說不定還守着一具殘身苟延殘喘!
果然,造化弄人!
不過,出來混的,始終是要還的!
彆着急,地獄和煉獄兩方定了,鬼蜮沒有了後臺,還拿什麼來蹦躂?
獸魂煉製的能量珠感覺在同等原料下能量更大似的,同樣是拳頭大小的珠子,那深厚的能量波動讓凌輕微微展開笑顏。
到底還是有些用處的。
獸魂不好操作,在用鬼力疏導的環節凌輕頗廢了一番力氣,不過成果挺喜人。
掂了掂珠子,往空間戒指中一扔,眼睛咻然瞄向牆上的其他獸魂。
幾不可查的,那些兇惡的眼光和探查消失無蹤,倒有些害怕的情緒傳來。
嘴角一拉,凌輕笑得見牙不見眼:“怕什麼呢,該來的總會來的,不過本尊暫時不會動你們,要動,也要等金曼靈尊歸位之後,讓它親眼看看虐待它子民的生靈有着什麼樣的下場!”
石壁一晃,衆獸魂一抖。
“紅曼,帶路!”
兩人兩曼快速消失,深入石窟,穿過獸魂石壁區,來到荊棘沼澤地,一大波烏鴉猛的從天空俯衝而下,攻擊兩人。
凌輕飛身而起,兩腳踩着烏鴉背,兩手將撲來的烏鴉一撕一個準,火紹冶緊跟而上,兩人背靠着背,戰鬥默契。
此乃地獄九火鴉,是冥界特有的品種,與兩萬一千年前九火鴉王因爲殘殺了一名普通人魂,裁決地獄九火鴉一脈全部關進煉獄中。
沒想到他們竟然在吞莽石窟內安了家,攻擊凡是進入石窟的生靈。
地獄九火鴉不怕鬼力和魂力的攻擊,他們的厚實的毛就是天然的屏障,但造物主給你開了一扇門就會關閉一扇窗,他們受不住物理攻擊。
凌輕和火紹冶兩手染血,腥氣因爲地獄九火鴉死得越多而越濃厚。
漸漸的,來狙殺他們的地獄九火鴉變得越來越少,天生對強大的恐懼和對死亡的畏懼讓他們大了退堂鼓。
地獄九火鴉不似狼羣,有爲同伴報仇的決心,它們除了覓食的過程中能保持團結之外,都是一盤散沙。
“不堪一擊。”凌輕瞥一眼死去的九火鴉屍體,漸漸沉入沼澤地裡,最後被沼澤裡的生物吞噬殆盡。
兩人修爲極佳,很快便掠過荊棘沼澤地,卻沒有看見遠處一雙猩紅的眼睛注視着他們,那是一頭龐大的地獄九火鴉,黑亮的毛撐開就像炸毛的刺蝟。
“嘎!”地獄九火鴉王叫了一聲,“虐殺我子民!等着吧!本王的報復將轟轟烈烈!對了,這女人好面熟……哦!那位可是……”
翅膀一拍,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掠去,瞬間從吞莽石窟飛出。
不知道被盯上的凌輕和石斂已經來到一處高聳入雲的山巒,山巒之間還有深不可見底的深淵。
微微皺眉,凌輕疑惑:吞莽石窟內什麼時候出現瞭如此高山了?還深入雲霄?冥界見鬼了能見雲啊!更遑論煉獄!
疑竇一生就停不下,知道看見火紹冶一副迷茫恍惚陷入自我中不可自拔時,凌輕才知道,他們進入幻境了。
“藍曼!”髮簪咻的竄出,直直刺入高山,尋找幻境之源去了。
輕輕閉眼,道:“破!”
再度睜眼,眼前一片暗金色的曼珠沙華搖曳擺動,而身旁的火紹冶依舊在幻境之中,只是現在不再迷茫,而是一臉寵溺的笑和幸福得冒泡的表情。
翻了翻白眼,凌輕將注意力放在金色曼珠上,走在曼珠花海中,凌輕只覺得心慌。
那種被逼得悲哀的心慌感越來越濃烈,而金色曼珠的金色花瓣卻越來越暗,有變成灰金色的趨勢……
將魂力輕輕刺入金色曼珠的花蕊,就好像進入一片狂爆似得,疼的凌輕眉心緊皺。
“金曼,堅持住!”
“紅曼,快!金曼的靈尊在哪兒?”慌張的凌輕在轉身那一瞬呆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