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望無際的廢墟之上,石斂心中涌動着一股莫名的情緒,直覺得這碎成渣的地方很重要。
突然的,石斂背脊一涼,一種被人撬牆角的憤怒油然而生。
手中碾壓一顆細碎石子兒,石子兒在指腹磨動間變成飛灰,隨風飄落。
“輕兒,不乖的話,爲夫會打屁·股的。”
狼眼輕眯,心尖尖上那股子磨人勁兒揮之不去。明明是對凌輕有着極大信心的,可依然有一種自己的人被人覬覦被人粘着的憤怒感。
自家夫人太優秀,也是醉了啊……
飄零的心緒微微收斂,石斂放眼這廣闊廢墟,釋放浩如煙海的魂識,一一排查。
身後,鞏于山和封子泰同樣兵分兩路,感應紫石靈的存在。
金鵬志提供的線索,以當時的狀況來說,不說百分百,那至少也有八層是真的。
頃刻,石斂收回魂識,眉心微蹙,“是錯覺嗎?”
他隱隱聞到了一股……鬼修的味道……
水蘭幾隻常年在他身邊晃,他對於鬼修的那種“味道”,有着超強的感應力。
然而今天則不同,他聞到的,是一種極爲強大的“味道”。
水蘭的那種味道,就是一顆還未完全成熟的沒有打開的榴蓮,而這裡的,則是完全成熟的、打開的榴蓮味。
“于山,子泰。”石斂輕喚一聲,“護法。”
兩人同時收回魂識,盤坐在石斂東西兩側,隨着石斂扔出來的數百顆漆黑石子兒,成爲兩個陣眼,爲石斂護法。
對待鬼修,石斂不得不慎重,若他六靈在身倒還好,偏偏黑靈……
狼眼深處,血紅一片。
以鞏于山和封子泰爲圓心,以石斂爲中心,圍繞形成一個無形的保護空間,數百顆黑石子兒綻放着黝黑亮光,純粹如黑曜石,由內而外綻放。
石斂輕輕閉上眼,身上一陣虛影飄飄,仿若靈魂出竅一般,然而更加詭異的是,他那虛影,仿若實質黑玉石!
隨着虛影離開身體,他臉上蒼白三分,血色全消,這顯然是他初次嘗試某種強大的訣術,卻還未完全掌握的結果。
鞏于山二人眼睜睜看着,無力阻止,也給不了半分幫助,他們只能做好自己護法的本分。
即便已經跟石靈融合,他們已經不再是完全意義上的人族,更不僅是雲中洲雲下洲青石殿的頂樑柱。
他們如今,有了數萬年的記憶,有着超乎雲上洲天之驕子的本事,卻依然在石斂的訣術上,幫不上忙。
由此可見,石斂玩兒的這一手,有多麼高端!
虛影漸漸脫離保護空間,來到廢墟上,漸行漸遠飄着,然後猛地朝某塊石頭扎進去。
石斂眉頭微挑,依舊閉眼,仿若那個虛影,變成了他另一雙眼睛。
虛影以一塊石頭爲媒介,進入陰風陣陣的地下空間。
“道淵主,本尊要的是活人!”
曼妙的黑衣女子依舊沉靜,不怒自威的氣勢卻讓雲上洲道淵淵主譫臺君城都心下微寒。
譫臺君城面色莫名,眼睛盯着石籠裡那個軟噠噠趴着的女人。
偌大的地下空間,除了角落被石籠隔離開的一小塊地方,再找不到任何裝飾物,整個地下,空曠寂寥。
四周和頂部散落鑲嵌着一些紫黑的石頭,非天然的痕跡不深,仔細觀察的話,依然很容易能夠發現。
石籠裡頭,一名嬌小女子趴伏在地,雞窩頭將她側臉也給遮了個全,看不清樣貌,外袍更是髒的極有水平,跟塗鴉似的。
石籠內部角落,歪七八糟散落着一堆瓷瓶,只有一個還裝有丹藥——辟穀丹。
堪堪能保證人身體最基本的需要,一顆頂十天。從這一地的瓶子來看,此女被關在此地至少也是十年以上。
十來年了,只是吃着辟穀丹吊命,此女身體機能已經到了極限。
“天依尊者,她還沒死。”
“呵……”天依冷笑:“跟死了有什麼區別?難不成還要本尊話費上好丹藥去給她吊命?”
譫臺君城訕笑一聲:“我看她也沒有什麼大礙,好歹也是用辟穀丹呆着命呢。”
“道淵主,可能你對本尊的要求有些誤會,本尊說,要的是活人,而她,已經死了!”
“什麼?不可能!她明明就還有身體機能,還活着!”
心一慌,譫臺君城上前數步,揮斷石籠,將裡頭的人拽出來,讓她平躺在地上。
髒兮兮的小臉在搬動中被地面摩擦出一片殷紅,正細細密密的冒着血珠。
看她胸膛,確實還有微弱的起伏。
“天依尊者,她明明還活着。”譫臺君城狠狠皺眉,有些不高興。
他雖然忌憚眼前的女人,但是還不到委曲求全的地步!
當着他的面坑他,這不是擺明了要強權欺負他麼?呵呵……還要看他答應不答應!
“她天魂不在。”天依死死盯着譫臺君城,好似要從他輕微變換的眼中看出什麼來。
生靈,命魂、地魂、天魂齊聚,纔算完整!
譫臺君城猛一擡頭,連忙道:“怎麼可能,她一直被關在這兒,除了我的心腹定期給她送辟穀丹,再沒有人來過!”
“你質疑本尊的話!”天依渾身綻放冷氣,周圍的空氣都要被凝結似的。
“天依尊者,本淵闡述的事實。”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譫臺君城這一次竟然毫不相讓。
空氣瞬間緊繃起來,兩人隨便眨眨眼都能聽到繃緊的玄斷裂的聲音。
“道淵主越發有淵主氣勢了呢。”天依眯眼,“本尊上次來雲上洲,道淵主還在跟你那個強悍的哥哥爭位來着。”
言下之意,老孃當初風華絕代的時候,你丫毛還沒長齊呢!還是老孃小小幫了你一把,你丫纔有今天!
小子,悠着點兒,薑還是老的辣。
“天依尊者是前輩,如今年看來依舊貌美如花,老朽看着比我家小孫女還年輕。話說老祖宗前幾年出來透透氣,還說許久沒見着尊者呢。”
道淵可不是你隨意欺壓的!道淵體系龐大,還找不出老不死的來跟你拼命麼?
“哈哈哈哈……”天依笑得胸膛起伏,“道淵主越見大家風範了!”
譫臺君城也不敢真的惹火她,對她的嘲諷只是微微蹙眉,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打不過這女人。
在這個地界,他沒有跟她硬拼的資本。
天依冷笑,淵主?呵呵……在她面前什麼都不是!
“尊者,凌瓏的確是一個人被關在這兒十多年,從空間轉移石來看,這兒除了我們和我的那個屬下,再沒人進來。至於她的天魂不在,還需要仔細排查纔是。”
心平氣和的話軟化了緊繃的氛圍。
天依也沒有跟他多說亂七八糟的心思,低頭凝視凌瓏,她緩緩蹲下身來。
伸手放在凌瓏腦門,手心一團黑氣咻的鑽進去。
譫臺君城手指微顫,這女人,好狠!
直接攪亂凌瓏的魂海,這是要她瘋魔的節奏啊!
想要說些什麼,但一想到兩人的交易,譫臺君城又吶吶的閉嘴。
而天依,在沒搭理他的心思,因爲,她在凌瓏魂海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原來……如此麼!”天依呢喃一聲,抄手就將凌瓏夾在腰間,轉身欲走。
就在此時,一道虛影圍着她旋轉一圈,等天依防備開,凌瓏已經被搶走,而周圍,除了她和譫臺君城,再沒有第三人。
“該死!”天依低咒一聲,“快,打開!”
譫臺君城在她一拽之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從袖袍中掏出盾牌,青色光芒猛地乍現,兩人就出現在廢墟之上。
然而,迎接二人的,就是聲勢浩大的攻擊!
藉由龐大的廢墟地,石斂揮手間就將大大小小的石塊平底喚起,朝着兩人猛地砸去。
一塊兩塊連隔靴搔癢都算不上,可經不住這成百萬的石頭啊!
浩瀚的廢墟地大大小小石頭數不勝數,如今全部成爲石斂手中的武器。他的本命屬性爲土,對於土沙礫石有着天然的掌控力和親和力。
密密麻麻的石頭羣讓兩人看不清外面什麼形式,眼界全部被石頭擋住,更可惡的是,他們放出來的魂識,竟然被一道道鞭子似的強勁之力打回來,腦仁兒疼!
“譫臺君城,你他·媽這是哪門子安全之地!”饒是天依再好的素養,也忍不住暴走了!
凌瓏沒得到,竟然還被困成狗!
雲空之上,石斂嘴角帶血,低頭看着手心微弱的紫石靈,欣喜道:“走!”
就在剛纔,虛影順着那若有若無的紫石靈之氣到了地下空間,發現兩人的對話,卻被石籠深處吸引。
悄無聲息飄過去,竟然在石籠靠着石壁那一面的凹槽裡,發現了被泥土包裹的紫石靈!
翹首以待,就等着兩人鬆懈的時候出手,纔有現在的結果。
石斂嘴角勾起明媚的笑,暢快之極:“輕兒,爲夫很快就來!”
一行四人火速離開廢墟地,等到天依和譫臺君城突出石頭圍,周圍哪兒還有生靈氣息?
“轟!”天依氣得將最近的那座山轟成處女地,眼睛都氣紅了。
“天依……”一道清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天依皺眉:“你不在鬼蜮守着,來這兒幹甚!”
來人正是司靖。
“凌輕她……死了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