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宸微微勾起嘴角,似乎已經達到了目的,才輕輕鬆開鳳傾羽的手,“自己也要小心一些,這傷口若不好好養,說不好還會連累了手。”
鳳傾羽被嚇了一跳,“我手怎麼了?”有他說的這樣嚴重嗎?
“手心裡的傷口太深。”
“噢!”鳳傾羽閒閒應了一聲,算是回覆楚錦宸了。
“對了……”楚錦宸想起晉南侯府,問鳳傾羽:“這件事情你準備如何處理?我恐怕你家裡的人不會善罷甘休,就算你不再回去,但你終究是女孩子,況且……”楚錦宸一本正經的看着鳳傾羽,好像從來沒有哪一天這樣認真看過她的模樣,又好像怎麼都看不夠,後面的半句話哽在喉嚨裡,不想說,更不想讓鳳傾羽聽見。
鳳傾羽仰起腦袋,明豔的大眼剛好對上楚錦宸的眼睛,又驟然避開,小聲道:“怎麼?”
楚錦宸長長舒了口氣,努力按捺下心中的不鬱,“我說的是晉南侯府。”
“原來如此!”鳳傾羽嘴角扯開一抹嘲弄,“既然他們待我不仁,我又何必仁義?”
“你準備怎麼做?”楚錦宸來了興趣。
鳳傾羽笑,“還能怎麼做?如今我可不再是晉南侯府的小姐,與你的婚約自然不能做數了,等我傷好之後,會立刻帶着爾東,離開這裡。”
楚錦宸皺眉,“你要單槍匹馬去報仇?”
“一個人……如果侯府當真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大概我連侯府的大門都進不去吧,還談什麼報仇”
“我可以幫你!”
鳳傾羽覺得好笑,扯着嘴角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盲目就決定了嗎?”
楚錦宸起身,背對着鳳傾羽,半晌纔開口:“讓我也賭一把,說不定某人會反悔取消婚約的決定呢!”
鳳傾羽臉紅了紅,想起她剛纔說得那樣直白而楚錦宸一點反應也沒有,明顯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中,說不出,竟然好像有一種被堵住了胸腔的壓迫感。
爾東的傷口被大夫處理得很好,傷藥自然也是上等的,在鳳傾羽醒來不久,等在門口的清苑欣喜的進來說了這個好消息。
楚錦宸惱怒的瞪了一眼清苑,因爲她突然闖進來,鳳傾羽臉上的羞意頓消。
清苑擡眸看見楚錦宸那雙好似要吃人的模樣,狠狠顫了顫,不敢再去看眼前的狀況,微微行了個禮,連忙退了出去。
晉南侯府。
一大早徐媽媽便匆匆忙忙進了大夫人的房間,喝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
大夫人頭頂的絹花還沒有弄好,看見徐媽媽慌張的模樣不由微怒,“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是慌慌張張沒個正經模樣?”
徐媽媽頷首,努力將喉嚨裡的濁氣都呼出,才道:“郡主,是大事……大事不好了!”
大夫人轉到頭頂的手愣住,畫得修長的妝容凌厲飛揚,雙眼將徐媽媽狠狠瞪了一眼:“有事不知道好好說?”
繞是徐媽媽在大夫人身邊呆了多年,依舊還是有些害怕大夫人這個模樣,頓了頓,方平心靜氣,說:“大小姐和爾東丫頭不見了!”
“那你爲什麼不早說!”大夫人眼角眉梢一挑,“將事情說清楚!”
徐媽媽臉上仍有懼意,“奴婢方纔去柴房,發現了窗子被什麼東西給砸爛了,所有柱子都斷裂開,落在窗子下面,而柴房……柴房……”
“柴房怎麼?說清楚!”
“柴房裡面有白骨……被放在一堆。”
……
大夫人猝然吸了口冷氣,彎在頭頂的手臂無力的垂到身子兩側,丫鬟繫了一半的絹花飄落在地上,一切,驟然間好像就變得飄零。
“郡主……”
大夫人無力的擺手,“你出去吧,讓我靜一靜!”
“那侯爺那裡?還有……大小姐和爾東丫頭……”
“我都說了,讓我靜一靜,還需要再說幾遍?”
“是!是是!”徐媽媽暗自抹了額頭的冷汗一把,倉皇的退出大夫人的房間。
時至晌午,大夫人忽然記起原本今天說過晉南侯過來翠微院吃午飯,剛巧午時前鳳傾雷一直賴在主院裡問大夫人要些銀子。
這所謂的二少爺與大少爺相差甚遠,鳳傾寒的月奉多得他自己根本用不完,已經好幾年沒有在府裡的帳房拿過銀子,相反,鳳傾雷可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敗家子,年紀稍大一些便在外花天酒地胡作非爲,每月府裡給的銀子根本不夠他花,總會來找大夫人要上好幾次。
大夫人正想與他熬上一熬,不給他銀子好求他安分幾天,沒想到福伯一路小跑進來,說晉南侯那邊的事情處理完馬上就過來了。
大夫人早已準備好要與晉南侯說那事,禁不住鳳傾雷的死皮賴臉,只能匆匆給了銀子了事。
鳳傾雷前腳剛走,晉南侯後腳已經進了翠微院,旦見門口丫鬟比往常要少,不禁微微勾了勾脣。
“大夫人呢?”進門自然沒有看見大夫人的蹤跡,倒是看見了徐媽媽在房間裡收拾。
徐媽媽眉心突突的跳了兩下,忍住擔憂,說:“郡主知道老爺過來,特地去廚房做兩道小菜。”
“是嗎?”晉南侯顯然很開心,笑道:“沒想到夫人還有這份心,倒是好長時間沒有吃到夫人做的菜了。”
徐媽媽也笑,“郡主也是突然想起了。”
晉南侯beg徐媽媽帶到飯廳,安安心心坐着等待上菜,期中丫鬟送上來不少點心,晉南侯也誇讚了兩聲。
不一會兒,大夫人領着一對丫鬟送菜上來,兩個人,竟然有不少於十五個菜。
“咱們兩個,不如叫上雷兒,一起過來吃?”
大夫人連忙阻止,“雷兒……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忙,這會兒就懶得去叫他了吧?”
晉南侯點頭,狀似嘆息的說:“也好,好久沒有這樣舒心的吃上一頓飯了!”
大夫人很高興,除了徐媽媽,將其他的丫鬟都揮退,由徐媽媽站着爲兩個人佈菜。
大夫人親自夾了菜放在晉南侯的盤子裡,笑道:“老爺今兒個可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看你吃飯都合不攏嘴的樣子。”
“什麼都瞞不過夫人的眼睛!”晉南侯還沒開始吃飯已經放下了筷子,樂呵呵的說:“皇上方纔單獨將我叫道了御書房去,說這回的秋獵,得將傾寒也叫去。”
大夫人一笑,“傾寒年年都去,這也不是什麼新聞了吧?”
晉南侯搖頭,“夫人有所不知!皇上是看中了傾寒,恐怕還要在秋獵上爲傾寒指婚吧,這年年秋獵,等閒人是去不了了,能去的人自然都配得上傾寒,咱們也就用不着多擔心了。”
“指婚?”大夫人霍然皺眉,不可置信的問:“皇上真的要爲傾寒指婚?”
“可不是?”晉南侯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咱們已經有兩個女兒要嫁給皇子,再來傾寒娶個有權有勢的姑娘進門,往後咱們晉南侯府,當高枕無憂了!”
晉南侯是高興了,大夫人卻未必,眉宇間原本的厚重變得更加濃郁,看見晉南侯哈哈大笑,不得已才艱難的扯動了脣角。
“傾寒這孩子一直很讓人放心,年紀輕輕就得了皇上的重用,跟雷兒比,是要讓人放心得多!”說起鳳傾雷,大夫人滿心的愁思立刻沒了地方散發出來,憋在心裡,難受得緊。
晉南侯勾笑,“雷兒自然也有他優秀的一面,只是現在尚且不明顯罷了,夫人也不要介懷,改天我請軍中最有名的神槍手教雷兒用槍,或許到時候比寒兒還要優秀呢?”
“我是他的母親,還不曉得什麼叫做爛泥扶不上牆呀?”大夫人斜眼瞅着晉南侯,撒嬌與柔和同時兼併,看得晉南侯心神一蕩,又意外無比。
大夫人嫁給他這些年,被府裡前後進來的女人磨得連爭寵的勁頭也沒了,只是牢牢將府中的大權掌握在手裡,晉南侯也記不得自己究竟有多長時間沒有再到翠薇院過夜過,好似上一回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顯得那麼遙遠、觸手已不可及!
“老爺……先吃菜吧,今兒這些菜色都很不錯!”大夫人嘴角輕翹,對晉南侯眼中的神采是滿意得很,高興時,又起身夾菜,低領的衣裳遮不住滿園的春色,端是誘人得厲害。
晉南侯含着一顆激盪的心與大夫人一起吃完了這滋味全不在嘴裡的一頓飯,等醒過來,竟然已經與大夫人身在她閨房裡,房間門關得緊緊的,裡面就他們兩個人,空氣魅惑而溫馨。
“老爺……”大夫人暗暗下定了決心,徐媽媽之前還勸她過,但這個時候趁着晉南侯心情很好,說不定就算讓他知道事實也只是一頓大怒罷了,總比挑了不對的時間說了好,徐媽媽對此嘆氣,大夫人是主子,奴才只能聽從主子的意見。
晉南侯擁着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睛看着頭頂上方的空氣,道:“夫人,我都快記不得,多久沒有這樣的清閒與舒心了,如今江山平定,戰事稀少,咱們這幫子靠着戎馬生涯而生存的老傢伙,算是徹底沒什麼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