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一大早在宮門口遇到上官羅漪,夏明昭的腦海裡便一直迴盪着她的容顏,一顰一笑盡數一幕幕在鬧中迴繞,揮掃不去。
打點完了事情之後,夏明昭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站在官道中央了。
“夏明昭,你還真是賤……”心底一聲冷嘲瞬間將夏明昭從迷糊中抽離出來,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上了平靜的笑容,“若夏明遠看到剛剛那一幕,不知道會如何?”
上官冷聲一笑,“你想說的就只有這些?”
“不止,當然不止這些,上官羅漪,我一次次的給你機會,軟硬兼施,你都不吃我這套,我夏明昭從小到大想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失手的時候,而你,上官羅漪,卻是個意外。”
“所以呢?”上官的目光充滿了不屑。
“所以,你就算是死也必須死在我手裡,別人沒有資格取你性命。”
冬語眼神古怪的瞧着夏明昭,實在搞不懂這個怪人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上官卻只是輕輕一笑,“如此看來,我跟你的想法倒是很迥異,殺你我不需要親自來,因爲怕髒了自己的手。”
孫府門口,上官羅漪在冬語的攙扶下邁步下了馬車,頭也沒回的便直接朝着大門走,卻在上臺階的時候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孫玉晴單手掐着腰,愣生生站在上官的面前,倨傲的俯視着矮一個臺階的上官,“喲,姐姐,我還以爲你出門都會帶上那位相親相愛的表哥呢,今日居然捨得將他丟在府中這麼長時間,就不擔心人家會牽腸掛肚嗎?”
自從上官和夏明遠之間的表兄妹關係被世人質疑後,孫玉晴便一直抓着這個小辮子不放,每每看到上官羅漪都會大加嘲笑一番。雖然屢次收不到迴音,但她仍然樂在其中,享受着口頭佔上風的樂趣,卻不敢付出什麼實際行動。
雖然童媽媽的事情過後。孫玉晴稍加收斂,但短時間內她仍然改變不了挑事兒的本性,時不時也會沒事兒找事兒的主動找麻煩,但每次看到上官一瞪眼,這邊便立刻沒了聲音,因爲一到這時候,她就會想起童媽媽的死狀,想起孫勇吩咐過的上官羅漪很有可能跟密雲門有牽扯的話。
“看來妹妹很懂得牽腸掛肚的感受?”上官說罷,錯過身子繞開了孫玉晴,提着裙襬就要走上臺階。卻被孫玉晴橫臂攔個正着。
上官深深舒了口氣,不耐煩的瞥了孫玉晴一眼,卻瞧見她目光已經落在了遠處的馬車上,循着孫玉晴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夏明昭邁開步子從上官的馬車上走下來。
氣氛頓時變得微妙。周遭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孫玉晴深吸一口氣不敢置信的仔細確認了一遍馬車,“殿下表哥?你怎麼會?”
夏明昭輕緩着步子走下馬車,徑自走上了臺階,站到跟上官同一個臺階的位置卻身在孫玉晴的另一邊。每次看到孫玉晴那張與往日無異的笑臉,夏明昭都會不由自主想起冬日裡那魚鱗般的手臂,可怖可嘆……曾經的孫玉晴是何其光芒四射?而如今呢?想到這裡。夏明昭深深遞給孫玉晴一個笑容,竟什麼都沒說,便直接走進了府中。
管家躬身九十度行禮道,“四殿下……”
“你們老爺在府中嗎?”
“回四殿下,老爺在書房。”
“那勞煩管家通傳一聲了。”
直到夏明昭的背影消失在孫府門口,孫玉晴的手臂仍然放橫着。她彷彿被凍結了身體,整個身子僵硬站在原地,“上官羅漪,這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殿下表哥會坐着你的馬車回來?你給我解釋清楚!”說着,她手臂一揮。竟直接衝着上官而來,上官閃身避過,但錯開身子的瞬間卻聽到了臺階上一聲叮噹脆響。
上官面色一白,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猛地回過頭卻已經完了,身後的臺階上那隻精巧的白玉簪子已經斷裂成兩段,這是夏明遠送給上官的第一份禮物,她從來沒如此珍惜過一個東西,竟然就這麼被砸碎了。
冬語皺眉,動作極快的上前將白玉簪撿了起來,還認真仔細的四周瞧瞧,生怕落下任何一小塊兒的碎片。
看出上官對白玉簪的重視程度,孫玉晴得意的笑了,語氣嘲諷道,“看來魯陽郡主的髮飾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結實嘛!喲,磕一下就碎成這樣了呢,也不知道找個能工巧匠能不能修補號?嘖嘖嘖……”
上官面無表情,眼神卻已經幽冷到極致,她緩慢回過頭看着面前自滿的人兒,“孫玉晴,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直呼名諱對我指手畫腳?”邊說着,腳已經邁上了一個臺階,孫玉晴被上官懾人的架勢嚇得倒退了一步,差點兒一個趔趄栽倒在臺階上,“你?”
“你是想以四皇子妃的身份來逼迫我說呢?還是想以孫府大小姐的身份逼迫我?”一步一步,上官的步子逼得更緊,孫玉晴剛開始半步半步的朝後退,後來索性一大步一大步的退後,“你要做什麼?我只是……問一問而已。”說話間,眼神已經閃躲,十足的心虛表現。
上官卻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一把握住了孫玉晴的手臂,另一隻手動作間已經擼起了孫玉晴的袖子。
孫玉晴瞬間汗毛髮憷,她現在最怕就是在外人注視下裸露出胳膊,那皮膚的狀況連她自己都不忍心看,當下猛力要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上官羅漪的手勁兒。很顯然,上官的火氣被孫玉晴那麼一撩撥已經瞬間都衝破了出來。
“京都誰人不知孫府大小姐的舞姿出衆?現在你還跳的成嗎?哎,說起來那掉下舞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當時真是刺痛了所有京都公子們的心啊……孫大小姐,你在衆人面前早已經顏面盡毀了……”
這句話一說完,孫玉晴的兩眼幾乎要冒出火來,臉色更是羞紅到了極點,公主別院盛宴那次,她就那麼硬生生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了皮膚,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任誰有了這樣的經歷,都不想被提及吧?
上官卻絲毫收斂的意思都沒有,看着孫玉晴青紅交加的面龐繼續道,“現在,你或許身子不疼了,可是那魚鱗般的皮膚,呵呵……任誰進了洞房花燭夜都會嚇得驚叫吧?孫玉晴,你這輩子都休想再嫁出去,這是對你做過事情的小小提醒。我再次跟你重申一次,留着你的性命並不代表我就怕了你,以後少在我面前走動,若再把我惹怒了,當心你小命難保……”
冬語一直站在不遠處,緊緊握着自家主子寶貝的白玉簪子,直視着上官俯身到孫玉晴耳邊說着什麼,卻聽不清晰。但過程中,她分明瞧見,孫玉晴的臉從蜜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色,難看到無以復加。
直到上官轉身邁進孫府大門口,孫玉晴仍然僵硬在原地。整個人眼神呆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顯然是被嚇到了。
“主子,大小姐這次可真的被您嚇得夠嗆!”冬語緊跟着上官的步伐說道。
“嚇唬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我的底線還企圖能逃過?休想!”字字句句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回到院子把簪子收好,這陣子出去城中搜尋一下有沒有能修簪子的巧匠。”
“是主子,奴婢知道。四皇子那邊?公子若是問起來……”
“我會跟他說的……”
“是。”
“小姐,小姐……”就在上官和冬語朝紫瓊苑走的路上,迎面跌跌撞撞跑來一個身影,赫然是綠蘿無疑。
“跌跌撞撞的有什麼急事兒?”待綠蘿行至近前,上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蘭竹苑,四小姐那邊……”綠蘿上氣不接下氣,從內院跑出來幾乎口都跑幹了。
上官乍然聽到綠蘿喊到四小姐,心下一驚,但看着她的面容卻沒有壞消息的樣子,索性繼續追問道,“四小姐怎麼了?”
“四小姐,腿能動了……”
冬語下意識道,“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
上官啓脣一笑,這段日子以來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剛剛,已經通報老夫人和二夫人了,她們都在趕往蘭竹苑的路上,我聽說小姐回來了,這不趕緊過來迎你和冬語,四小姐高興得不得了,讓我必定第一時間找你過去呢。”
聽了綠蘿的話,上官頓時覺得心情豁然。從玉竹受傷開始,她便答應過:就算是找遍天下的方子也要替她醫治,然醫者也是分門別類的,想找到醫治玉竹腿的方法,就如大海撈針一般,上官卻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爲了不讓老夫人和二夫人過於擔心或者空歡喜,她每次去替玉竹療傷都是偷偷的,避人耳目。
這段日子她和玉竹都沒有放棄過,翻看醫書嘗試着各種方法,無論是她擅長的西疆巫術、醫術,還是北夏的醫方,凡是能嘗試的她都會盡力去試,終於在胡毅給她的那本醫書上找到了一種鍼灸的療法,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真的有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