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中,有翱翔的鳥兒啊啊的叫着,山巒疊起,震盪着聲音層層環繞,尤爲肅然。
被爲首的藍衣人死狀嚇到,其餘人此刻皆爭先恐後的要回答問題。
夏明遠眉梢一挑,冷冷說道,“太子或許鍛鍊了他們的能力,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上官聞言,看向夏明遠,隨即默契一笑,極爲燦爛,“你想說的是忠心二字吧?”若是專業的死士,此番嚇唬根本沒用,面對如此架勢,他們更該自我了結纔是,哪還有時間在這裡爭先恐後的替對手盡忠呢?
就在這時,已經有藍衣人自告奮勇的開始說起,“郡主饒命,小的必定知無不言……”
“回答我剛剛的兩個問題。”
“我們是一年之前被太子集中從各地挑選出來的,當時從家中出來還不知道是要做什麼死士,太子派人以徵兵的名義到底下各個區縣尋人,篩選條件極爲嚴格,我們是經過層層關阻才走到最後的,那基地在古堰城,就是京都南邊百里的小城,由於地處偏僻,所以京都很少有人會向那邊走,基地的位置更是隱秘,在小城外最高山的山洞裡,除了我們十餘人外,其餘沒有實施任務的還有六七十人,除此之外,太子今年又從各地選拔了新人,準備繼續培養死士……”
夏明遠認真聽着,一邊在篩選信息的可用性,一邊在思考,這簡直就是殺手訓練營。這位二皇子從小便性格很辣,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那麼此遭訓練死士是在預防他人奪取儲君之位嘍?
一股熊熊的烈火在夏明遠的心中燃燒,有句話說的不錯,你的敵人越強大,越會激發你的鬥志,此刻的夏明遠大抵就是被這個心境影響着。
“今日是蕭府公子蕭豐良帶着你們過來埋伏的吧?說,太子爲何要派你們過來?”
“我們只是奉命執行任務。是沒有權利過問原因的。”說話的藍衣人猶豫了一瞬終究搪塞道。
上官聞言,眸子裡閃過一抹厲色,危險的眯起,“看來你並不是很想活着”說着。作勢就要揮手下命令。
“郡主,郡主且慢。”身旁一個藍衣人高聲阻止到,“郡主,小的有話要說,是不是回答了問題就可以求個痛快?”
“這是在討價還價嗎?”夏明遠冷聲說道。
“不是,小的不是那個意思,小的說,全都說,昨兒個小的用過晚飯後,聽到蕭公子跟我們頭兒的談話了。似乎在說,今日是奉命除掉太子命裡的剋星,也就是阻礙他天子命的一個女子,至於另外的一個……”藍衣人膽怯的瞄了一眼夏明遠,“似乎是太子將來的死對頭。蕭公子說了,太子傳話出來,要趁着他死對頭勢力壯大之前把他扼殺在搖籃裡。”
這個“死對頭”自然指的是夏明遠了,上官將整件事情回想了一遍,從今生宅院裡第一次見到太子時他古怪的表情,再到那個阜曦道長的事情,串聯到一起漸漸形成了脈絡。想了想不由笑了,笑聲清脆不帶一絲雜質,“這個太子,還真是膽小……”
氣氛一時間放鬆了下來,周遭幾個虎旗的兄弟正將爲首的藍衣人屍首擡去望門峰的崖邊準備毀掉,夏明遠正深垂着眸子思索着。就在衆人都以爲今天的事情就會如此收場的時候,一個藍衣人突然趁着身後人不注意竄了起來,還沒等衆人反應,他已經從後頭勒住了上官的脖頸。
夏明遠心頭一顫,整顆心如同被一把鐵鉗死死揪着。愧疚不已,自己剛剛太過大意了,怎麼會讓對方有可趁之機呢?
“都退下,除了廖文訣之外,你們穿黑衣服的誰也不許過來!”那藍衣人高聲吼道,單手彆着上官的脖子朝後一步一步倒退。動作間距離崖邊已經沒幾尺的距離了。
夏明遠連忙揮手,“你們把其餘的人都給我控制住……”說着,作勢就要自己上前。
身後阿驍見情況危急,下意識喊了一句,“副盟主!”
夏明遠臉色一白,當即冷着臉回眸,“按我說的做!”
上官的眼角拂過一絲異樣,隨即她狀若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跟着藍衣人的步伐朝後倒退,“這位小哥,身後就是懸崖,你是想讓我給你陪葬嗎?剛剛的問題你們的人回答的很好,原本我已經打算放人了,怎麼辦呢,你這麼一鬧,恐怕沒有一個同伴活的成了。”上官的語調輕柔,卻質地有聲,彷彿在講述一個極好聽的故事。
“就算拉你一起陪葬我也值了,今天主子的任務是你們兩個,我拉一個下去也是賺了,算替主子盡忠了!”
居然眼拙漏掉了一個如此衷心之人啊,上官面上淡淡的,調皮對着夏明遠眨了眨眼睛,輕鬆一笑,“那好吧,反正我活着也很累,不如就此跳下去吧。不過在此之前你應該好好想想纔是。剛剛你們頭兒的死狀你也看到了,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了呢。”
“說這些做什麼?”
“倒也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說起來我小時候也是見過跳崖人屍身的,比之剛剛你們頭兒的死狀,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身體血肉模糊不說,還不只是五臟六腑,腦漿、骨頭,全部都摔出來了,若是生命力強的人儘管如此都還會活着,那該是多麼痛苦的經歷啊,若是小哥兒想嘗試一下,上官倒是不會猶豫,就陪着你一起好了。”
上官越說越是興奮,她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脖子下那隻手在顫抖了,想來身後這位愚忠者也不過是個膽小的。她這邊玩兒的過癮,可苦了對面的夏明遠。
他一直緊盯着面前兩人,步子跟的很緊,此刻上官的勃頸處,剛剛綁上去的布條已經被藍衣人揉捏的鬆開了,露出上官已經凝固的傷口,那道道血痕彷彿都是紮在夏明遠心尖上的,他暗暗發誓,從今以後,不管誰敢傷害上官一根汗毛,他夏明遠都要千倍百倍的奉還回去!
在上官說話的時候,夏明遠一直在緊盯時機,待那人雙手顫抖的最厲害那一刻,夏明遠眉梢一挑,就是現在了!他飛身便撲了過去,一把將上官從藍衣人的懷裡推了出去!“阿驍,接住郡主!”
自家副盟主跟郡主同樣處於危險的邊緣,阿驍原本是趕過來救夏明遠的,在主子命令下達的瞬間一個怔愣,思慮一瞬,還是遵照命令執行了。
上官身子一個騰空,落地的瞬間被阿驍接住了,緩衝之後在空中旋轉一圈兒,最後被穩穩豎在了地面上,她只覺頭有些暈暈的,待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已經一片混亂,夏明遠正跟藍衣人拳腳相交,以他的底子,還是佔優勢的。
藍衣人劈開掌風作勢就朝夏明遠頸處砍去,卻在瞬間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夏明遠身子靈巧的後仰隨即彈回來,握緊了拳頭砸向藍衣人手臂間。
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門,剛剛動作間夏明遠很明顯早已瞧出了藍衣人的弱點,當下就要攻破他的根基,一旁的虎旗兄弟們沒有副盟主的命令誰都不敢上前,只能幹看着。
可就在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繃着,變故就發生在此刻。
正當夏明遠攻破藍衣人根基命門之時,藍衣人背在身後的手突然掄過來,與此同時,原本攥緊的拳頭也鬆開了,帶着那人的掌風,將手中的白色粉末一併撒了出來,一陣微風吹過,夏明遠迎風而上,那白色粉末大部分都灑在了他的身上。
上官全身一顫,只覺身子如同被浸入冰窖般寒涼,竟瞬間不能思考了。
龍常的反應最爲迅速,意識到情況不對的瞬間以閃電的速度衝了上去,抽劍刺向那藍衣人,嗤的一聲,劍鋒刺入那人胸膛,在龍常拔出劍的瞬間,藍衣人倒退了兩步,正好抵到了崖邊,他最後笑了一聲,笑聲淒厲決絕,隨即朝後傾倒着跌落了下去。
被撒了白色粉末後的夏明遠彷彿整個人被抽空了靈魂,瞬間毫無力氣,只在空中旋轉了兩圈兒,便重重落地了,雙眸緊閉再沒了動靜。
十步外的上官此刻瞳孔緊縮,後背已經全溼了。只反映一瞬,心底一個聲音在不斷提醒她:上官羅漪,這個時候你一定要冷靜,夏明遠不會出事,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副盟主!”
“主子!”
周圍的黑衣人全部涌了上來。
下一秒鐘,上官已經面容極其鎮定的蹲在夏明遠身側,用柔指探着他微弱的脈搏,龍常就站在上官身後,此刻緊鎖着眉頭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姐,公子他?”
“他中了劇毒,只可惜這種毒我沒有見過,所以只能暫時穩住不讓毒發擴散,現在,要想辦法把他移到更安靜處。”她聲音雖依舊輕柔,卻帶着鐵一般的堅定,早已難掩心底的波瀾。
一瞬間,周圍所有虎旗兄弟都打了個冷戰,原來剛剛的白色粉末是帶有劇毒的。
阿驍兩隻眼睛幾乎要沁出血來,他死死攥着拳頭,探尋的問道,“郡主,這些藍衣人?可以交給阿驍處置嗎?”
上官將放在夏明遠手腕處的手指漸漸移動到他手掌處,緊緊握了握他還溫熱的掌心,狠咬咬牙說道,“不要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