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面色異常難看,身爲一國之君,竟然當衆被戲弄了,他雙手緊攥着,冷哼一聲道,“都給我聽好了,這幾個活口,務必給我撬開他們的嘴,若不說出幕後主使人是誰,你們便都脫下官服回家去吧!還有,把那個人給我擒了!”
皇上說罷,手遙遙的指向了對面僧人堆兒中正因害怕而瑟瑟發抖的巫醫。周遭所有人都愣住了,康路更是滿臉的疑惑,但畢竟是跟在皇上身邊的老人,當即喝令道,“皇上的旨意沒聽到嗎?還不動手?!”
身後禁衛軍連忙衝上前來,堵住巫醫的嘴,不由分說便將他捆了起來。
橫掃了一眼滿地狼藉,皇上幽幽嘆了口氣,最終落在惠仁的臉上,連忙道,“將廢后惠仁擡去泰和殿安寢,立刻傳召太醫過來診治!另外,速速派人將這裡收拾了,法事暫緩進行!”
“遵旨……”
衆人聽令,連忙七手八腳的忙開了,雲錦卻一直死守在惠仁身邊。不讓任何人碰觸惠仁的身體,導致冷宮門口,數十名禁衛軍圍在一旁,卻無人敢動。
最終還是皇上出面走到雲錦身邊,撫了撫她的額頭,輕聲道,“錦兒,現在要讓她回去醫治,否則會傷及性命的!此事父皇必會查探清楚,另外,剛剛廢后救駕有功,此事還要等她身體好了,從長計議纔是,你若執意不肯讓人碰她,那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上官醫治守在旁邊,此刻她看的真真的,雲錦一直攥着的惠仁的手,在這一刻突然微不可查的動了動,雲錦一愣,當即明白了母后的意思,這是讓她見機行事。
原來,惠仁故意讓早已經安排好的黑衣人下重手。反正皇宮中有的是醫術高超的太醫,只要不傷及性命,傷勢重一些反倒顯得她護駕心切,反倒顯得她功不可沒。戲演起來纔會更加真實。
坤怡宮
皇后原本端坐在鳳座上,乍然聽到通傳,險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盞,“你說什麼?惠仁被擡去了泰和殿?”
“母后,兒臣已經打探清楚,父皇前腳剛到達冷宮門口,冷宮裡便掀起了殺戮,除卻惠仁那個老女人,其他廢妃都被滅了口,橫屍遍野。禁衛軍及時趕到,方纔護駕成功,可還是被鑽了空子,有一個黑衣刺客偷偷換了禁衛軍的衣服,差點兒刺傷父皇。惠仁剛好從冷宮中走出來,趁亂替父皇擋了一劍,父皇當時什麼也沒說,隨即便命人將人擡進泰和殿了。雲錦和那個上官羅漪一直跟在身側,現在還陪在泰和殿之中。除此之外,不知爲何,您派去跟隨着一同做法事的巫醫卻也被扣了起來……”
“巫醫被扣了?”
“沒錯。母后,兒臣有種不祥的預感,今日這出事情矛頭似乎直指……”
“的確,她們裡應外合,就是奔着咱們來的,只是。惠仁這個傢伙,她到底還有什麼動作,我倒一時抓不準了,若單純扣住了巫醫,倒還可以理解。她是想替自己翻案,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對了,太后那邊有沒有動靜?”
“太后已然清醒,說來也巧,法事那邊剛剛結束,太后就醒轉了,太醫診脈過後還說,她的身子已然在恢復,還都說這事蹊蹺的很。”
皇后聞言,深深吐了口氣,“狼狽爲奸……太后那個老太婆的心終究是向着惠仁,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竟一點沒變……”定了定神,皇后才繼續道,“皇兒,咱們不能坐以待斃,走,隨我母后去慈安宮瞧瞧。”說罷,鳳袖一甩,匆忙帶着太子便朝慈安宮走去。
一羣人浩浩蕩蕩來到了慈安宮,卻是吃了個大大的閉門羹。慈安宮的守門太監,蔫聲蔫氣的站在宮門口,垂着頭尖着聲音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真是不巧,太后剛剛被太醫診斷身體已經大好,聽聞廢后就在泰和殿,太后娘娘又掛心那邊情況,所以親自過去探望了。這也就前後腳的事兒,您若不信,大可以進去瞧瞧……”說着,小太監身子一側,讓出了一人的道路。
太子站在一旁,聽了小太監的話極爲不爽,迅疾一個掌摑扣在了小太監的臉上,“大膽,閹人一個,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竟敢如此無禮!罰跪兩個時辰,掌摑一百!”說罷,徑自攙扶着皇后朝泰和殿方向走去。而長長的宮道上,遠遠還聽得到啪啪啪的掌摑脆響,在宮道內外一圈一圈的迴盪着。
直至兩人到了泰和殿,事情仍然不順遂,康路手拿拂塵站在泰和殿門口,面上帶着得體而恭敬的微笑道,“回稟皇后娘娘,皇上正在處理政事,說不便見您,不過倒是請太子進去一同聽政,另外,巫醫那邊自有負責的人審問,皇上有旨,不得任何人插手。”
這就是說,面也不讓皇后見,事兒也不讓皇后管了。明白人一聽便懂,皇后卻仿若不知,“既然見不到皇上,那見一見太后也好,本宮聽聞廢后惠仁被擡來了泰和殿的偏殿,法事也只進行到了一半兒,太后關懷特來探望,本宮心繫太后康健,還是去偏殿瞧一瞧爲好,康路公公事務繁忙,也不用帶路了,本宮自行過去便是。太子,還不跟着康路公公進去面見你父皇?”
太子會意,連忙擋住康路,給皇后讓出了一條通往偏殿的路,動作間口中還道,“是,兒臣明白。”
原以爲就此便可以進入泰和殿了,可皇后剛一轉身,卻被一堵結實的人牆擋住了去路,“皇后娘娘,皇上有旨,讓您回宮調養身體,無事不得出宮。”
這話說的委婉,實則便是要禁足了,皇后一愣,突覺背後發涼,難不成皇上已經從巫醫的嘴裡問出什麼來了?爲今之計只有暫回宮中避避風頭纔是。皇后輕輕挽住鳳袖,泰然轉身,“既然如此,移駕回宮。”
看着皇后遠去的背影,太子的心早已經沉到了谷底,“康路公公,帶路吧……”
康路甩了甩拂塵,允諾着走進了泰和殿。
泰和殿大門被吱嘎一聲拉開了,太子一腳剛邁進來,待看清楚殿內情形,險些沒站穩:泰和殿上,皇上一身龍袍端肅坐在高位上,殿下,四皇子夏明昭、五皇子夏明朗連同未成年之皇子皆在場。除此之外,還有賈安侯、寧國公、丞相以及御史中丞等朝中重臣,他們個個兒斂聲屏氣,頭埋得低低的。殿內冷肅的氣氛打的太子一連打了好幾個寒顫。
“太子,你來了啊,正巧,朕有事要當面問你……”皇上的聲音,幽中帶着陰寒之意。
太子應着,步伐緩慢的走到了大殿中間,行了個大禮方纔起身,“父皇召見兒臣,不知有何事?”
“剛剛冷宮之外,朕的禁衛軍抓到了一羣刺客,他們個個身經百戰,殺人不眨眼,唯恐這些刺客危害百姓,朕留了幾個活口,眼下想讓太子幫我定奪定奪,這幾個人該怎麼處置……”說着,皇上略一招手,大殿一側,多個禁衛軍打扮的人動作極快的便將幾個身着黑衣,口鼻流血的男子連拖帶拽的帶了上來,如同丟死物一般的甩到了太子身前。
太子垂下頭,目光毫無介懷的在衆位黑衣人臉上掃了一圈兒,直至看完最後一個人的臉後,太子的神情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蒼白無色。
心中更是揣測萬分: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不是本太子死士訓練營裡的死士嗎?他們怎麼會混到宮中來參與刺殺皇上的行動?這事情又跟冷宮裡那個廢后有什麼關係?難不成父皇已經知道死士訓練營的事情了?因此才先把母后禁足?也就是說,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本太子了?
“太子,朕在問你話,你怎麼不言語了?”太子一愣,雙腿已然發軟,“父皇,依兒臣看,這些人竟敢當中行刺,罪無可赦,定要重重懲處纔是!”
此言一出,四周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寂,良久,才聽到高坐上皇上的朗聲大笑,“哈哈哈……好一個種種懲處啊,太子,你可知其他兄弟們是怎樣建議朕的?”
太子心下一涼,當即明白了,自己剛剛一時失去冷靜,竟然暴露了身份,眼下,在父皇已經留下活口的當即,必要的是問出他們背後之人才對。太子卻一心急說了要將他們處決的話,這很明顯就是想殺人滅口啊,相當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反應過來的瞬間,太子雙腿登時軟了,噗通一聲跪在殿下,連磕了三個響頭慌忙解釋道,“父皇,兒臣是太過心急了,想到剛剛父皇身涉險境就對這幫刺客恨之入骨,兒臣……兒臣……”
“好一個‘太過心急’,太子,朕撫養你這麼多年,都不知道你竟然有如此大能耐,私自建立訓練營培訓死士,怎麼?着急坐上這個龍椅了嗎?是誰!給了你如此大的膽子!竟敢謀逆犯上,企圖造反!”皇上震怒之下,將面前桌案上厚厚的摺子全部拋了下來,重重砸在了太子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