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黑衣人頭戴古怪的面具,身披黑色長衣,手持閃光利劍,面具之下的那雙如鷹般的眸子正迸射着奪人的目光,他背上揹着一個深灰色的行囊,鼓鼓囊囊的卻不像是裝着什麼大件兒,此刻他豎起劍尖兒,一句話都不說,直衝着上官殺氣騰騰而來。在沒有看到上官羅漪之前,很顯然這黑衣人此次進宮的目的已經達到,正要出去,卻彷彿是突然看到什麼大仇人一般,就此不出宮了,誓死也要去了上官的性命一般。
綠蘿沒有冬語的本事,腦子卻是個機靈的,一邊上前一步打算擋住自家主子,一邊撕開嗓子開始狂吼,“來人啊,這裡有刺客,這裡有刺客!”
御花園本就是皇宮裡主子們賞玩的重要之地,所以向來也是宮中護衛們的重要看守地點,這裡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有很多暗衛在暗處守着,乍聽到這邊有聲音,蜂擁一般的都跑了過來。
就在那黑衣人舉刀刺向上官羅漪的時候,護衛們已經衝了過來,沒等黑衣人下手,已經被殺個措手不及,身後涌上來太多宮中護衛,黑衣人顧及不暇,只能左右拼殺,暫緩對上官羅漪動手,而分身擋住這些武藝不低的護衛們。
幾個回合下來,黑衣人以少敵多已經算不錯了,可還是受了傷,打鬥期間,他一直用極爲仇恨的目光瞄着上官羅漪的方向,似乎抓到機會都會跟她同歸於盡一般。
綠蘿卻始終守在上官的身邊,做好了隨時替她擋一劍的準備。
就在雙方勢均力敵、抗衡不下的檔口上,上官羅恆帶着另一隊人馬突然趕到了。他一加入戰局,情勢立馬有了翻轉,不多時,那黑衣人就被制服了。上官羅恆當着十數名護衛的面兒愣生生將那黑衣人的面具扯了下來,幾乎是一瞬。身邊剛剛還驍勇善戰的護衛們全部別過了頭開始作嘔,不爲別的,只因爲他們從來沒見過如此讓人看了都反胃的臉。
那黑衣人的面具之下是一張滿目瘡痍的臉,整個面部輪廓之內沒有一塊兒肉是好的,皆是被刀片了之後的傷疤,因爲帶着面具時間久了。黑衣人的臉型都有些扭曲,這簡直不是一張人臉,說是怪物都不會有人懷疑。
剛剛躲在草叢之後的宮女看這邊情形撩定了,本打算出來站到魯陽郡主身邊,待會兒也好交差。沒想到路過黑衣人的時候只不過瞟了一眼,當即翻了個白眼兒,嚇昏過去了。
衆多護衛們面面相覷,看着被上官羅恆制服的黑衣人都從心底裡開始發憷,更是沒了着落,皆看向上官羅恆,“駙馬爺,這……”
上官羅恆皺着眉頭。淡淡的吐出了幾個字,“你們不覺得這個人很面熟嗎?”
那些護衛再不敢低頭看那黑衣人的臉一眼,都充滿疑惑的看向上官羅恆
。“駙馬爺,您的意思是這個人是?”
“看他還存在的五官,這人倒是跟蕭府的蕭豐良很相似。”
“您這麼說,我也覺得。”
“是啊,駙馬爺說得對,我也覺得這人跟蕭豐良很像呢。”周圍的護衛們開始附和着。被制服在地上的人情況卻是不妙。許是剛剛打鬥過程中受了重傷,此刻已經一動不動。
上官羅恆三下兩下將黑衣人捆綁好了。甩給身後幾個跟過來的親信吩咐道,“把人給我看好了。御花園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必定要報於父皇決斷,我先去回稟父皇,待會兒你們把人再帶過來。”
黑衣人雙手雙腳都被捆綁着,如同糉子一般被上官羅恆的親信豎在地上。耷拉着頭,很是虛弱的樣子,卻在上官羅恆轉身的瞬間突然擡起了眼皮看向上官羅恆方向。
上官羅恆轉身要朝着泰和殿的方向走去,眼神飄過那黑衣人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默契的交了一個匯,十分投機。黑衣人更是在這瞬間,臉上露出了極爲詭異的一個笑容。
廖文彥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易容了,只是今天吃了不少的苦頭,明明以他的能力可以順利從這些無能的宮中護衛手中逃脫,卻硬要放水等到上官羅恆過來制服他,還要在裝受傷,待會兒更是有重頭戲要上演。雖然從前到後的計劃是上官羅漪一手謀劃好的,可真正落到實處,還是要歸到廖文彥的演技上。
真正的蕭豐良此時此刻還被關在孫府的地牢之中忍受着血蝙蝠的吸血之苦,待到這邊泰和殿上廖文彥該演的戲都演好了,砍頭的時候,也就該真正的蕭豐良上場了。
上官羅漪是此次事情的受害者,就算是告到皇上那裡去,也必須她到場才行,所以當下她便不能再出宮了,只得跟着自家哥哥往泰和殿走。
御花園的事情剛剛一發生,消息便不脛而走,待上官兄妹倆來到泰和殿的時候,皇上已經得知了大半兒,可他還是耐着性子聽了上官兄妹將事情表述完。這才皺着眉頭道,“那人你們確信是蕭豐良嗎?”
上官羅恆拱手於前,恭敬道,“父皇,兒臣也不過是猜測,因爲不曾看到過蕭豐良被關押在天牢之中的狀況。只是他那臉上的傷分明跟傳說中蕭豐良曾經的傷勢很相似,加之……”
“加之此人的身形跟蕭豐良極爲相似,所以魯陽和哥哥暫時懷疑是如此。如果想要確切定下來,恐怕還需要一些接觸過蕭豐良的人來確認一二。”
皇上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蕭豐良……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他是被送到午門執行絞刑了的。”
上官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神情,已是青紫了,“皇上,有些話,臣女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大袖一揮,朗聲道,“有話便說,朕恕你無罪。”
上官拱手上前,朗聲道,“多謝皇上,臣女只是想到蕭豐良行刑前的情景,那日百姓突然堵住了他那刑車的去路,再去午門的路上愣是堵了一個時辰之久,這事情當時倒沒覺得怎樣,畢竟後來的行刑一切順遂,可是現下回想起來,臣女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
。”
皇上順着上官的思路想下去,很快也意識到了關鍵,一個時辰的時間,想要做什麼都是輕而易舉的,而且還恰逢百姓暴亂,趁亂的機會,別說是將一個人掉包,就是掉包多個人都是再容易不過的了。
再將前後的事情聯想起來,若那人真的是蕭豐良,那麼他入宮必定是有所圖的,這個以後慢慢查就會查清楚,而現下來看重要的是,他看到上官羅漪的反應。
什麼人會跟上官羅漪有如此深仇大恨?皇上雖然久居深宮卻並不是個耳聾眼瞎的,一些事情他看得很是通透,如此一來,此黑衣人八成就是蕭豐良了。
“找到那些能夠辨別此黑衣人身份的過來辨認一下,待此人身份確定了,立刻帶到泰和殿上來,朕要親自審問他!”
上官羅恆皺眉,拱手上前道,“皇上,此人十分危險,兒臣覺得,還是讓……”
“朕心意已決,他危險你就多派幾個人過來泰和殿,看他還會如何?”
“是,兒臣明白。”
辨認“蕭豐良”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不多時他的身份便就確定了。當然,找來辨認這個假冒蕭豐良的人也是上官羅漪安排的,怎麼會不順利?一切都有了着落,泰和殿的聖裁也就在所難免,當還易容之中的廖文彥被帶上面具扛上泰和殿的時候,他十分入戲,看到上官羅漪,仍舊是一副要衝上去亂攀咬的模樣,絲毫不顧及在聖上面前的禮義廉恥了。
皇上拍案而起,怒視着堂下那個帶着醜陋面具的人,冷聲喝道,“蕭豐良,身爲堂堂將門之後,你居然甘願投敵賣國,去給西疆人當走狗,你的尊嚴何在?你的榮辱何在?”
聽了皇上的話,“蕭豐良”這才稍作安定,眼神頗有深意的看向殿上高高立着的皇上,噗通一聲跪下,“罪民扣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三跪之後,“蕭豐良”終於恢復了平靜,面容也稍作安和,顯然是冷靜下來了。
“皇上,若不是被逼無奈,豐良也不會走上這條路,當初被人誣陷,哪知這麼一離開,就是跟家人永生永世的離別,我蕭府遭人構陷,淪落至此地,唯一剩下的兒郎,怎麼能坐視不管?因此,豐良不遠萬里奔波而回,就是爲了替蕭府報仇的!”
“哦?依你所言,今日你入宮是專門來報仇的?可朕就不明白了,皇宮之內可不比其他地方,這裡到處都是重兵把守,連只蒼蠅都不可輕易亂飛的,你怎麼會選擇這裡作爲下手的敵方呢?還有就是,你的揹包行囊之中裝着的這些東西,可否給朕解釋一二?”皇上說着,大力將擺在龍案上的一個包袱丟到了殿下。
那包裹翻滾到“蕭豐良”的膝蓋前方,赫然是他剛剛被抓時候被上揹着的那個,這裡邊裝着的是什麼,他當然最清楚了,當即臉色青紫,深深垂着頭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