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葵顯然還有些遺憾,剛剛只一刀將穆榮林的命門解決了,並沒有給他多加幾刀,正在可惜,卻被龍常拉着很快消失在了黑夜當中。不多時,一陣喋喋噠噠的馬蹄聲在樹林周圍想起,千軍萬馬一瞬間在穆榮林的身後出現。
就在他們到了的瞬間,穆榮林竟直接昏了過去。
回程的一路上,上官一直無話,且柳眉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雲錦從始至終拉着上官羅恆的手,一旁的夏明遠卻眼珠轉也不轉的盯着上官羅漪看,“羅漪,剛剛那個戴面具的人……?”
“你也看出他不對勁了吧?”上官嘴角浮起一抹淺笑,開口道。
雲錦皺眉,“那人怎麼了嘛?”
上官微笑搖頭,“公主,沒什麼,待會兒入宮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您還是稍作休息吧,成敗就看待會一舉了。”
雲錦抿了抿脣,下定決心般狠狠點了點頭,隨即目光極爲默契的跟一旁上官羅恆對視了一眼,四目相對,雙眼皆爲濃情。很快,很快他們就不用再這樣躲躲藏藏的了,爲了能夠在一起,雲錦幾乎拼盡了她作爲公主的清譽。
上官看着面前兩人幸福的模樣,眼底卻有一絲光芒閃過,剛剛那個戴面具的人,她絕對不會看錯,蕭豐良,真是好久不見,他竟然被夏明昭送到了穆榮林的身邊,好狡猾,夏明昭你真的好狡猾,若是將蕭豐良藏在北夏的哪個地方,自然會被他們挖地三尺的找出來,但若是送到西疆一切就大大不同了。只不過。不管送到哪裡,蕭豐良永遠都改變不了他容顏盡毀的命運,不得不戴上那醜陋無比的面具。
如此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爲什麼穆榮林一到西疆就把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了上官和夏明遠身上。上官原以爲是夏明昭刻意爲之,卻沒想到這其中還有蕭豐良的功勞,堂堂北夏功臣之子,居然屈尊做了西疆皇子的一條走狗,好啊,很好……上官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臉上竟隱隱現出笑意。
一直盯着上官的夏明遠此刻也不由自主笑了,突然伸出手,覆住了上官的,“都想通了?”
上官輕緩點頭,輸了口氣。“想通了,從前到後都想通了……”
一行人回到京都城內的時候,這裡紛亂蕪雜,滿城的京衛成羣結隊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街道上卻沒有百姓,頗有宵禁的架勢。上官等人乘坐的馬車被堵在了城門口,守城門的士兵只看到一個樣貌平常的車伕和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本想着要將人攔下來
。卻沒想到,掀開簾子伸出頭的居然是英王殿下。
“殿下,原來是您。這麼晚了,您怎麼?”
“這個是你該問的嗎?城中這是怎麼了?爲何如此之亂?”夏明遠冷冰着一張臉,怒目堆着小兵道。
小兵當下也不敢多問了,只是低眉順眼的道,“殿下有所不知,剛剛城中出現大亂。五皇子歿了……”
夏明遠表情一滯,“怎麼會這樣?”
然而那小兵卻也是一臉茫然。顯然更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夏明遠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剛剛有急事出城。現在有事情必須通報父皇,趕緊放行……”
小兵聞言,不敢耽擱,立刻命人打開了城門,看着夏明遠所帶着的多輛馬車,加上那麼多護衛騎兵在後頭,守城門的小兵愣了半晌。
城內引起了很大的騷亂,夏明遠坐回到馬車裡,雲錦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明遠,這是怎麼回事兒?老五怎麼也被牽扯進來了?”
夏明遠微微搖了搖頭,“皇姐,有件事情我一直沒跟你說,從我被封爲英王之後,老五就已經站到老四的陣營裡去了,即便他面上跟我依舊如常,但我的人暗中調查到,最近幾次老四和穆榮林對我下手,可靠的消息都是老五提供的……”
“老五怎麼可以?……”雲錦的聲音很低很輕,輕的連她自己似乎都聽不太真切。
“剛剛我逃脫開穆榮林手下人的束縛,另一邊讓人找了老五過來,將我和老五掉包了。”
聽到這裡,雲錦一瞬間終於明白了,如果說老五是代替自己弟弟被扣在穆榮林手裡的,那麼老五的死便不是偶然,也就是說如果今日夏明遠沒有逃脫,那麼死的那個就是他了。
馬車內的四人,只有雲錦對此事一無所知,因爲她素日心腸太過軟弱,所以今日的計劃,夏明遠和上官兄妹商量着便沒有對雲錦全盤托出。然而即便此刻,雲錦仍舊無法接受。按理說生在皇家,對於兄弟姐妹之間的爭執搶奪早已經如家常便飯了。可被呵護着長大的雲錦卻仍舊接受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馬車終於到了皇宮門口,宮門早已經下鑰了,守門的人看到一輛普通的馬車走過來,立刻做好了警戒……
夏明遠動作輕快的跳下了馬車,簡單跟守門人說了幾句,那人便將城門大開了。雲錦和上官羅漪直到第二道宮門口的時候方纔從馬車上下來,緊接着就坐上了宮內的小轎,而上官羅恆和夏明遠則步行走向泰和殿。
泰和殿的偏廳,燈紅通明,當下夜已經深了,皇帝卻仍舊正襟危坐,他臉上青筋暴起,看着殿下方跪着的夏明昭,早已經恨得牙癢癢了。當有人通報說發現五皇子的屍首(已經身首異處),並且有人親眼瞧見四皇子曾經在那兒四周出現過之後,皇帝立刻找見了夏明昭入宮,然而僵持了許久,他卻始終不肯承認
。
所謂知子莫若父,從夏明昭進入大殿的那一刻,皇上的心中便已經知道了答案,只是現在他需要時間來做決定。如今五皇子一沒,成年的皇子就只剩下夏明昭和夏明遠兩人了,雖然皇上早已經屬意夏明遠將來能夠坐上皇位,但勢必要留下另一位皇子的。
皇帝這樣想多少有他的考慮,對於皇族的孩子來說,最忌諱的就是一枝獨秀,若今日他處決了夏明昭,那麼便只剩下夏明遠一人,這天下眼看着就只是他一個人的了,那麼治國之道等等策略謀劃,皇帝爲夏明遠安排好的這一切,他或許就會疏於接受,而一心等着即將登上皇位的那一刻。
可若是留下夏明昭,夏明遠心中才會有所警戒,畢竟還有一個競爭對手在,這會對夏明遠個人能力的提高有很大的幫助。雖然這樣來盤算自己的兒子很不好,但皇帝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此刻的心偏到了何種地步,或許是當他發現真相之後,終於意識到了這麼多年他虧錢惠仁母子三人的債有多少了吧?現在他幾乎思考什麼問題都是離不開兒子夏明遠的。
就在這對父子僵持不下的檔口,夏明遠已經攙扶着雲錦從泰和殿偏廳的門外走進來了。
皇上乍然看到雲錦蓬頭垢面,滿身泥土的樣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即又看到跟着進來的上官羅恆和上官羅漪兩人,面上更是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明遠腳步極快的攙扶着雲錦走進屋來,宮女們眼疾手快的將公主接了過去,放到榻上,雲錦的雙眼半閉半睜,姣好的面孔已近慘白,甚至意識都是模糊不清的。皇上看到如此場景,早已經心疼到無以復加,幾欲發怒的瞅着夏明遠,“到底是怎麼了?”
上官羅漪快步上前,從宮女的手中接過手帕子,連忙爲公主擦拭。一旁夏明遠則極有默契的將進來的宮女全部驅退了下去,這才屈膝跪下對着皇上道,“回父皇,黃昏時分,兒臣得到密報,說皇姐出宮遊街的路上突然不見了,兒臣覺得事有蹊蹺,便直接派人四處搜尋,本想着直接向父皇回報,可是……”夏明遠說到這裡,目光尤爲警惕的回頭看了一眼夏明昭,轉過身繼續道,“可是兒臣又怕跟父皇回稟了之後,消息走漏了會對皇姐的安全帶來影響,所以便直接追了出去。”
皇上聽到這裡,隱約似乎猜到了什麼,他濃眉微蹙,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夏明遠繼續說。
“兒臣一路狂追,終於在北夏和西疆的邊境處追上了那匪徒的隊伍,兒臣到的時候,這位壯士已經跟對方纏鬥在了一起。虧得是他,不然,那穆榮林可就要虜着皇姐到達西疆境內了。”
“穆榮林?!他也敢!”皇帝是何其聰明的人,夏明遠話才說到一半兒他就全都明白了。之前下達聖旨爲他指婚展陽郡主的時候,穆榮林囂張跋扈的回答可是傳到過皇帝耳中的。所以如今他張揚的竟敢搶走皇帝嫡親並且十分寵愛的公主,還如此無禮的將公主弄成這幅模樣,先不說對公主的傷害如何,一國公主被人擄走,這首先就是往皇上臉面上抹黑的事情,加之穆榮林從來到北夏到現在就沒有一刻消停過,先是出了跟四皇子妃的事情,如今又這麼無禮的想要虜獲一國公主,看到雲錦如今這嬌弱至幾近碎掉的神情,皇上怎能不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