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言瘋語 196

六月末,氣溫灼灼日上,照耀在天越繁華的土地上,樹葉散發出油綠的色澤,在最蓬勃的季節,與枝頭怒放的芙蓉朱翠相映。

寧國公府的“三醉芙蓉”白花如雪,花瓣隨着時辰的推移,慢慢的轉爲粉紅,繁靡之中映襯出府中那藏在人心底下的壓抑。

此時的府門之外,停靠着四輛馬車,爲首的一輛下來之人,正是戶部尚書辛曠,而隨後四輛馬車裡,下來的分別是工部尚書宋修,翰林院編修資培石,左僉都御史馮諾行。

“宋大人,辛大人,資編修,你們也是來探望安大人的嗎?”馮諾行是都察院的四品左僉都御史,長得一團和氣,圓臉細眼,乍看之下,是個十分溫和的人,只有在朝堂上被他彈奏的人才曉得,在他饅頭一樣的外表下,筆力是多麼的銳利,雖然現在是四品官員,但是很得左都御史曹昌盛看重,明帝也曾贊在他手中,筆如刀,明刃辯忠奸。

辛曠便是知道他今日要來寧國公府探望安尚書,才特意挑了這樣的日子,與宋修一同前來,而資培石是三皇子一黨,能選得這樣好時機來,自然也是辛曠故意放出了風聲。這樣一來,今日四人中便有三皇子,四皇子,明帝三黨的人在此處,到時候看到了安尚書的病重模樣,還有馮諾行的見證,就算是安知義想要狡辯,也無話可說了。

辛曠心中得意,面上不露分毫,目光中帶着驚奇,對着另外三人拱手道:“想來三位大人和我一樣,也是到寧國公府,探望安老太君,安慰安尚書的。”

他說完,餘光睨了馮諾行一眼,見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懷疑,悠悠的嘆了口氣道:“這已經是我來的第四趟了,也不知道這回能不能見到安尚書!”

宋修裝作冷漠的笑了一聲,看向辛曠的眼神裡帶着嘲諷,“辛侍郎早就應該來了,說不定你日日守在寧國公府,早就能見到安大人,也不會讓災民多等半個月,耽誤了修堤壩的時機!”

他們兩人在朝堂上,一直都是扮演着死對頭的角色,很少有人知道宋修也是四皇子的人。所爲下棋,有暗棋,有明棋,明棋用來吸引對手的注意力,暗棋則不懂聲色的包抄對方,宋修便是起到這樣的作用。

但是朝堂之上,心如明鏡之人雖不多,可也不少,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會說出來,暗藏在心中罷了。馮諾行圓臉不過是一笑,目光溫和如風,雙手擡起,分別朝兩人搖了搖,勸道:“兩位大人,今日既然是來看安尚書的,那便不要在這門前爭吵,柳州水漲之事,陛下已經定奪了,我們還是去探望安老太君和安尚書吧。”

他眉頭輕輕的皺起,語氣和緩的勸架,宋修和辛曠本就是在人前做戲,哪裡會忘記今日的正事,適時的閉嘴不再說,心中其實還有一層想法,誰知道這馮諾行是不是明帝授意來寧國公府查看的呢,多說多錯,還是小心爲妙。

資培石在四人中,官位低,資歷淺,自然是恭聽不語,他自中了榜眼之後,便被三皇子一黨拉攏,今日便是來看安尚書究竟如何,其他的事,他選擇閉口不提。

辛曠掃了資培石一眼,寒門學子要想在京城混出頭來,只有靠自身的努力了,他當年不也是這樣的嗎?中了探花,卻依舊不如有後臺的高門貴族子弟,費勁了二十年的努力,爬到了侍郎的位置,卻再也不能往上升了,若不是投靠了四皇子,只怕日後這個侍郎的位置都坐不穩。這京城裡的人,哪一個不是費勁心思的想往上走,安知義若不是有寧國公府在後面,這戶部尚書之位,怎麼就會那麼好的被他得到!

他想到這裡,心裡不由更是惱恨,對於今日之行愈發的勢在必得,面上卻是含笑點頭,“那我們便等一同去吧,安尚書的休假就要滿期,了想必如今安老夫人也好多了。”

四人身邊的僕人早就遞了帖子給寧國公府,門前的小廝卻是將四人攔在了門前,面色帶着十足的歉意道:“各位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老太君身體抱恙,我家大人在牀前伺候,實在是分不開身來接見各位,還請你們多多包涵,改日我家大人定然去各位府上拜見,以表歉意。”

果然有是這樣的阻攔,辛曠一聽,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安知義根本就不是什麼牀前盡孝,哪有盡孝的人拒不見客的,朝廷要事也一概不理,自己都來了四次了,今天又有四位官員一起同來,他還是拒絕,這太反常了,反常了代表了什麼?代表這裡面一定有鬼!

辛曠心中冷笑,卻是揚聲道:“我們是來探望安老太君的,聽說她重病在牀已經有月餘了,我們作爲安尚書同袍,又是晚輩,自然是要來拜訪的?”

那小廝見過他幾次,心知這個人是不好打發的,但是在表面上卻是不能表現出來分毫的,他的面上堆滿了笑容,繼續打太極道,樂呵呵的道:“大人們的一片心意,我家大人都已經知曉,只是實在是大人不便見各位,還請你們多多包涵!”

可是,他這樣的行爲,在別人的眼中卻越是阻攔,就越是有鬼!

辛曠面上劃過一絲早有預料的神情,他面上的表情依舊誠懇,眼底卻帶着一絲厲色,右手平舉,朝着左右一指,道:“今日宋尚書,馮御史,資編修都在,我們並不是要入府打擾,只是看一下,以表心意,就離開,還望再次通報一下,讓我們進府一探,好放下心中的擔憂。”

可是儘管他這樣說,這小廝卻依舊是站在門前,腳下一步不挪,只是四下對着四人作揖道:“各位大人,我家大人已經吩咐小的,不讓人進府打擾到老太君的休息,若是小的讓你們進去,只怕到時候小的這條命就難保了,還望各位大人體諒小的難處,你們的意思,小的會轉告大人的!”

這小廝口齒伶俐,反應機敏,話又說得恰到好處,樣子生的乖巧,此時一個勁的作揖,有着幾分可憐,若是平常人看到了,自然生出不忍之心。

可今日這四人裡,絕大多數都是抱着必然進去一探的心意,這小廝硬生生的阻攔,越發讓他們的心頭疑雲密佈,心中更加的想要進去瞧一瞧,這小廝在這些人的眼中也越發的礙眼多事。

宋修已經是有些不耐煩,他朝着小廝冷哼道:“你算什麼東西,要本官體諒你!快去通知你們大人,就說工部尚書前來探望!”

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是平職,都是朝中二品大員,平日裡見面也是要客客氣氣的,小廝聽到宋修亮出身份後,果然有一瞬間的猶疑,老爺好了之後,可還要和這些人同朝爲官的,看今日這樣子,他們來勢洶洶,是不打算走了,他稍微想了一下,卻仍舊是一副笑的討好的樣子,作揖又哈腰的道:“尚書大人,小的是算不得什麼東西,不值得放心上,可小人既然得了我家大人的命令,自然是要做好自己的職責,就像大人在朝堂上,得了陛下的聖旨,爲陛下做事,雖然小的做事情小,都是一樣的道理,您說,是吧?”

好個小廝,難怪會被選在這裡堵門!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辛曠的冷笑從心底泛到了脣角,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懶得再說廢話,開始那份有禮斯文的模樣已經拋棄,尖瘦的下巴繃緊,緊緊的盯着那小廝,瞳眸如同利刃刺目,狠狠的剮向了小廝,“你們大人究竟是在府中盡孝,還是已經重病起不了牀了,我們前來探望,你們卻屢屢阻攔,實在是讓人懷疑,安尚書是不是已經見不得人了!”

其他三人都知道辛曠對戶部尚書一位是覬覦已久,今日來到,只怕是爲了證明安尚書究竟是不是如同流言一樣重病了。現在見他說的那般真摯,面上也沒有任何異色,京城裡的人,誰人不是戴着張面具在活,他們早已經習慣了。

再者,他們心裡同樣也是抱着一樣的念頭,誰也不比誰好,只要安知義真的是病重,那麼他們就各自會有好處得來,所以一個個都是興頭十足,毫不退縮!

小廝聞言,臉色也是一變,眉頭皺起,一臉的菜色,“大人,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大人是在盡孝,而不是得了重病!”聲音裡已然沒了開始討好的語調,顯出一分怒色。

辛曠見此,卻沒有因爲小廝的出言不遜而氣惱,反而是笑了,他冷聲道:“外頭傳言如此紛紛擾擾,安尚書若是完美的,爲何不讓我們見上一見,以洗清那謠言,爲何還要躲在宅子之中,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他還健在!若是他今日不出來,只怕到時候以欺君之罪來府中搜查的時候,那可就爲時已晚了!”

小廝雖然伶俐,可到底年紀小,見識少,被辛曠以‘欺君之罪’一壓,頓時就有些呆住了,欺君之罪,那可是斬頭的大罪啊!他語氣略有點慌亂道:“我家大人沒事!何來欺君之說!”

見小廝面上出現了呆怔驚慌的神色,辛曠眼底帶着一絲得逞的快意,他微笑着,繼續道:“若是安尚書無事,我倒是懷疑另外一個原因了,你們屢次阻攔,不給我們見安尚書,又不見府中其他人,本官懷疑,是不是歹人控制了安知府,用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說罷,他臉上帶着一絲陰厲,朝着身後的僕人道:“還不立即進去,看安尚書是否安全無恙!”

馮御史在一旁看着辛曠的舉動,眸子裡若有所思,他知道今日辛曠來這裡,必然是有所作爲的,但是他沒有想到,辛曠竟然如此大膽,直接派人就上前硬闖寧國公府,擅闖國公府,這可是極大的罪名,追究起來可以說罪大當誅。辛曠不會不知道,他敢如此闖入,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安尚書必然是病倒在牀上了。

他沉穩的站在一旁,今日,他是來做什麼的,他很清楚,這個見客,不需要動手動腳,只要看着,自然會有答案。

那小廝此時已經被辛曠帶來的僕人推開,踉蹌的退後,卻仍舊喊道:“你們是要硬闖國公府!”

而其他寧國公府的婆子和僕人都上前來阻擋,可惜她們哪裡比的過經過辛曠精挑細選的僕人呢,不過是一個個被掀翻在地,看着辛曠他們步步往後院逼去而無能爲力!

“辛侍郎,你真是好大的氣勢啊,竟然擅闖國公府,不知你的眼中可還有王法?”

辛曠聞言,猛地的擡頭望去,只見安尚書突然站到了垂花門前,嘴角含着一抹冷笑,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一步步穩健的走下了臺階。他不禁停下了腳步,先是詫異,隨即面上便換上了一份驚喜,“安尚書!”然而,心頭卻是巨震,安知義怎麼會能下牀走動的,他不是應該毒入心肺,無藥可醫了纔對!

宋修,資培石眼中也帶着驚訝,仔細的打量安尚書,卻見他除了身形消瘦,面色稍白之外,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倒像足了在牀前盡情孝敬,爲母擔憂之人。

安尚書掃了一眼四人,目光停到了從後面跑上來的小廝身上,厲聲道:“不是讓你看好門,免得有人進來打擾老太君嗎?怎麼放了人進來!”

那小廝摔的一身塵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安尚書此時故意問出來,小廝哪裡不配合,立即一臉委屈地道:“小的盡力阻止了,可這位大人說小的是歹人,控制了安尚書,不讓他見安尚書,將小的推開!”

安尚書聞言,目光掃射辛曠,冷笑道:“辛侍郎,你進了府,可看到本官被這小廝控制住了?”

他明明是在笑,卻笑的讓辛曠發寒,安知義明明是中了毒不能起身才休假的,怎麼現在完好無缺的站在面前呢,他不免存了疑慮,試探道:“下官也是惦記着安尚書你的安危,一時魯莽,如今看到您身子無恙,自然是無礙了。”

安尚書哪裡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眼中帶着鄙視,口中絲毫不委婉地道:“只怕辛侍郎很失望吧,本官沒有重病不起,或者一死了之,耽誤了辛侍郎你升官啊!”

辛曠此人能屈能伸,此時看到安尚書安然無恙,雖然心裡覺得奇怪和可惜,面色卻透出了深深的歉意,“安尚書此言令下官惶恐,下官不過是擔心安尚書的安危,這些日子,安尚書沒有出門,大概不知道京中流言紛紛擾擾,說安尚書你中毒的,得病的,染瘟疫的,於安尚書你十分不利,下官不過也是想洗清謠言,讓安尚書不受謠言之苦!”

“哼!辛侍郎難道不知道謠言止於智者嗎?你素來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呢!本官不是早就向陛下遞交了休假請書,陛下都未曾追管,辛侍郎的心操的可真大啊!”安尚書言語中自有尚書的威嚴,絲毫不退一步。

辛曠訕笑道:“下官對上司的關心,乃是發自於心,哪裡是追究,安尚書言重了。”

“嚴重不嚴重,本官不知,但是今日辛侍郎帶人硬闖我國公府,根據大雍律例,硬闖國公府其罪甚大,還請辛侍郎跟本官到陛下面前去討一個解釋!”安尚書根本就不理辛曠的服軟,反而步步緊逼,眼中帶着一股戾氣,向前一步,似現在就要與辛侍郎一起去宮中找明帝辯論。

辛曠一直在拖延時間,就是爲了看安尚書是不是強撐而出,此時見他根本就不怕出門,更是說要去明帝面前,目光裡微微一慌,難道自己真的弄錯了?安知義根本就沒有中毒?他繼續道:“安尚書不用動怒,我只是看大人的臉色不大好,難道伺候老太君,也染上了病根嗎?”

安尚書眉頭緊皺,臉色似乎因爲氣憤而顯得有些白裡透出一股詭異的紅色,身子也發顫,似乎忍無可忍,還要開口說話,卻發現氣急短促,眼眸中流出一縷痛色。

與此同時,就見從院子裡走出兩名女子,其中一名色如牡丹,容貌傾城,嘴角含着一抹笑容,姿態端方的從垂花門前走了出來,聲音如鍾玲清越,“安尚書,你怎麼出來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擡起手扶了扶髮髻,慢慢的放下去,手中銀光卻是飛快的藉着站位的隱蔽,在安尚書背上飛快的紮了幾針,餘光看安尚書臉色漸漸平緩了下來,心中才鬆了口氣,雙眸緊緊的盯着站在面前的辛曠,宋修,資培石几人。

趁着安尚書中毒之際,想要強行闖入查看,如此心思實在是太過卑鄙了!

辛曠四人顯然是未曾料到這府中還有其他人,眸中皆閃過一絲詫異,然而辛曠卻是飛快的抓住什麼,瞬間詫異掩蓋而過,變成了得意,“剛纔我們在府門口的時候,小廝可是怎麼說的,不許任何人進入府中看安尚書,如今瑾王世子妃怎麼又出現在這裡,難道在安尚書的眼中,世子妃和我們並不算做一起的嗎?”

辛曠的話無非就是在說安尚書區別對待,對於王府的世子妃便輕易放行,而對於他們,就算是同袍一起,也不給任何面子,朝官如此巴結皇族,讓人不由的懷疑其中的心思!

這話聽起來像是憤憤不平,其中的心思卻是相當的歹毒,不僅將安尚書帶了進去,便是雲卿,瑾王府也一併算到了裡頭,一個說不好,便是另有不軌之心!

這個辛曠果然是不容小覷,不然的話,四皇子也不會在朝官之中選中他來擔任戶部尚書這個重要的位置!

殊不知,辛曠看到雲卿,便想起在朝堂之上,若不是御鳳檀巧言能辯,使四皇子不得不放棄替他爭取代理尚書一職的機會,今日他就不需要再闖入寧國公府,冒這種大險了!所以他心中連帶也將雲卿恨了上來,說話時便故意設下了陷阱!

安夫人站在安尚書的身邊,看着這些小人的嘴臉,心中頗爲氣憤,此時見他們出言侮辱雲卿,目光不由更冷,厲聲喝道:“辛侍郎此言倒是讓我覺得詫異了,我夫君休假在家中伺候安老太君,自然是想要一心孝順母親的,他閉門不見客,不代表我這個夫人也要閉門不見客,瑾王世子妃上個月便在我這裡學習書法,現在也只是來請教,並不要打擾老太君,見安尚書,這和你是有本質不同的!”

之前小廝也只是說攔着探望安老太君和安尚書的人,並沒有說不見安夫人。當然了,他們都是男子,安尚書在家中安然無事的情況,也不可能冒然前來要求見安夫人,這是絕對不符合規矩的。

辛曠平日裡關注朝事,很少將注意力在這些女人身上,今日一見,這安尚書的夫人不僅容顏明麗,口齒也是相當的伶俐,幾句話就將矛盾拋開,牽扯到女子的琴棋書畫上來了,他不由的一笑,語氣像是客氣,卻更像是挑釁,“既然瑾王世子妃能來,爲什麼我們不能來府中探望安尚書呢?”

他用的是‘我們’,這個‘我們’指的不單單是今天來的其他三人,還有另外那些在得知安老太君病後,前來上門要求探望的人。

雲卿微微皺了皺眉,她並不想出來,可剛纔看安尚書的樣子,似乎撐不下去了,他剛剛醒來,自然體力不濟,若是讓人看出來,豈不是功夫白做了!眼下卻正好給了辛曠一個由頭咬着不放!

安尚書此時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再看辛曠竟然咬到了自己的夫人身上,冷笑一聲,毫不客氣道:“辛大人,本來我夫人的事情不必要與你解釋太多,但是你言辭灼灼,像是有理有據,我寧國公府日後有誰要進來,又讓誰進來,我的夫人要教誰書法,難道都要請教了你才行?爲了保證母親的病情恢復,我謝絕了所有人的來訪,但不包括我夫人,難道瑾王世子妃能不能進我寧國公府,還需要你經過你的批准,才能允許!若是如此,等下我們去明帝面前,不僅要好好問一問擅闖國公府之罪,本官也會邀瑾王與世子殿下,到陛下面前辯論一番,看到底需要不需要與辛侍郎你稟報!”

安尚書在屬下面前素來都有威嚴,公事公辦,此時一番義正言辭,讓辛曠心頭也是一震!正如同安尚書所說,並沒有人說過安夫人不能見人,但是他們到寧國公府來,在知曉安老太君生病的情況下,自然是說來探望安老太君,這是一個禮節的問題,如今卻被人抓住了這點。

辛曠心有不甘,卻暗暗咬牙,畢竟安尚書已經安然無恙的站在了這裡,他說再多也沒有用處,要是還牽扯上瑾王府,到了陛下面前,真的是數不清楚了!

宋修見辛曠神情,哪有不知,辛曠擅闖國公府,的確是着急了一點,但是在按照開始的情形來說,是個最直接的辦法,可是安尚書卻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顯然是哪裡他們估算錯誤了。如今見安尚書一副要追究的勢頭,可別還沒得到葡萄就丟了西瓜,尚書沒拉下,還折了辛曠,到時候四皇子只怕是會怪罪於他!

而當初在四皇子府中,他可是看到瑾王世子對世子妃的維護,若是拉上了這位沈雲卿,到時候依瑾王世子不羈的性格和明帝那淡淡的偏愛,定然會攪出一大團的事情來。

於是宋修微笑的站了出來,道:“安尚書,剛纔的事我也在一旁看到了,他三番四次的來看大人,本是一片關心之意,但還是有些過了,國公府豈是他能擅闖的地方。但是頭先的情形,的確是也是有些緊急,我們來貴府,既看不到大人你,也看不到安夫人,所有人一概不見,自然有所猜疑。”

安尚書沉聲冷笑,“照宋大人的意思,以後如若是你們看不到我和我夫人,就以這個理由硬闖府衙,也是沒有關係了?你們當我寧國公府是什麼地方了,想闖就闖嗎?!”

話語裡威懾逼人,竟使得宋修心中一窒,看來安知義果然是沒有中毒了,否則又哪來的精力,在這和自己糾纏,宋修是個城府頗深的人,他被安尚書當頭教訓,臉上沒有絲毫的動怒,還拱手致歉道:“安大人,今日前來拜訪的有本官外,還有其他兩名朝官,當時的情況造成了一些誤會,本官看辛侍郎是一片赤誠,雖然有過失,但法外不外乎人情,還請按大人體諒。”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不急不怒,但其中的軟刀子卻是這刀刀扎人,來的是四個人,雖然命令是辛曠下的,但是辛曠讓人擅闖國公府的時候,另外三人也沒有阻攔,這證明當時的情況,是其他人也覺得詭異的,到時候就算去了明帝面前,也不一定有作用。

安尚書哪裡聽不懂他的話,看了一眼資培石,還有帶着溫和笑意對他點頭的馮諾行,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他掃了一眼辛曠,目光十分的冰冷,面上皮笑肉不笑地道:“也罷,今日我就給宋大人一些面子,不追究這擅自闖入國公府之罪,只是辛侍郎,你可要明白,有些時候,操之過急,搞不好會變成螳螂,也說不定啊!”

辛曠看到他的神情,再聽到他說話,知道今日是功虧一簣了,好在當時準備的周全,讓宋修一起來,不然出了事,一個幫他說話的人都沒有,他抱手作揖道:“是下官魯莽了,多謝安尚書寬宏大量!”

他的心中卻不如表面上這般的淡然,兩次策劃,兩次都失敗,眼看安尚書已經恢復,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纔有機會了了!

可此時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人都站到了面前,言辭厲色的指責他擅闖國公府,他難道還要去刀口上自尋死路嗎?

雲卿看着辛曠等人氣勢洶洶而來,毫無所獲而去,鳳眸幽黑如同兩丸黑色水銀反射出冰冷的光線,帶着一絲淡然的嘲意。

“真是太可惡了,這些人就這麼闖進來,真是讓人生惱!”安雪瑩看完了整個事情的過程,從內院裡走出來,站在門口朝着那些人的背影瞪去,嘴角緊緊的抿住,面上怒容一片。

雲卿點了點頭,道:“他們實在是太有恃無恐了,這辛曠看來是志在必得,又篤定你爹不能起來,纔敢如此膽大妄爲。”

安雪瑩透白的肌膚浮着一絲怒色,像是雪後的地上沾染的紅梅,透出一絲冷意,這些日子應對家事,人事,讓她純真的水眸之中又多了一縷堅強之色,聲音含着憤然不平,手指握緊道:“定然是如此,不然他一個侍郎,如何敢闖國公府!”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看到安夫人一手扶着安尚書,面上還有餘怒之色,口氣十分的嚴厲,“老爺,你剛纔爲什麼不直接押着辛曠他面見陛下,就算不能給他給誅殺之罪,起碼也要讓他知道,國公府不能任人擅闖的地方!”

安尚書臉色微微發白,聲音有些微弱,他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安夫人這些天來雖然沒有出府,然而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她並不是不知道的,一直以來,她都爲了安尚書着想,沒有反駁,今日安尚書已然好了起來,心中的恨意不禁從言語中透出,就連雙眸之中都浸了寒意,“爲什麼不能,他們分明就是欺人太甚了!”

雲卿看安夫人被辛曠的闖入而怒蒙了眼眸,不由地搖了搖頭,快步上前,聲音柔和的與安夫人解釋道:“夫人,安尚書還中毒在身,不能支撐到朝堂之上去的!”

安夫人聞言一驚,卻是快速的看向安尚書,只見剛纔還精神朗朗的安尚書,此時額頭上佈滿了冷汗,正沿着額角往下流,面色又透出了與之前一樣的青色,羸弱如絲,眼看馬上就要暈倒,她連忙轉頭吩咐人扶住安尚書,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雲卿你不是拿瞭解藥給他吃了嗎?怎麼會?”

她言辭快而急促,帶着一股心焦,雲卿也不拐彎,直接道:“夫人,到目前才二十一天,師傅的解藥還只出來一半,今日我看到那辛曠逼上門來,安尚書又不能起來,他讓我想辦法使他撐上一時半刻的嚇退他們,我用了一顆百草丸,強制壓住了毒性,才使安尚書站起來的。若不是如此,剛纔我也不會站出來。”

安夫人不曉得這一茬,當初施針的時候,爲了保證環境的安靜,讓雲卿放心施針,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待的,所以安尚書說的話,並沒有知道,那時候辛曠逼上門來,也沒有時間解釋,所以安夫人和安雪瑩都以爲雲卿給安尚書吃了解藥,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如今得知真相,心裡滋味複雜的很。

開始她還以爲是雲卿魯莽,正覺得奇怪平日裡行事有方的她,怎麼會突然跑出去給辛曠抓空子,如今聽到解釋,微微有些歉意,但是面色很是愁苦道:“我還以爲已經研製出來解藥了,原來……”只是壓住了毒性,如今藥性一過,安尚書自然又要倒下。

歡喜之後再來的悲傷,最是打擊人。雲卿輕輕的嘆了口氣,安慰道:“安夫人莫要擔心,師傅那我已經去詢問過了,最遲五日後,定會有解藥出來的。”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讓安尚書今日吃下這百草丸強撐一刻。

安雪瑩咬着下脣,視線在安尚書那迅速被青氣遮蓋的臉龐之上,眼底含着淚花,顫聲道:“難怪剛纔爹就那樣放過他們,原來是支撐不了了,要是他們再回來,那可怎麼辦?”看安尚書這模樣,此次撐起身子面對辛曠等人,已經是費勁了心力,再來一次,只怕是沒有餘力。

雲卿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一抹堅韌,語氣清淡中卻帶着一抹安慰,柔聲道:“不會的,辛曠他們定然是以爲你爹已經好了,不然的話,一定不會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收手,剛纔安尚書言辭銳利,語含威嚴,他們定然是不敢再重施故技,只要讓門房把守好,依舊照以前一般,不讓人進府來探望就好了。”

安尚書很犀利,他緊緊靠着百草丸壓制毒性,一瞬間就將所有事情都在腦中整理好,從容應對辛曠,宋修兩人,不露半點端倪,反而讓對方覺得掉入了安尚書的陷阱,在官場上,安尚書走的路,絕對不會只在尚書一位。

聞言,安雪瑩的目光之中帶着一絲安慰,扯脣微笑道:“幸好雲卿你在這裡,否則的話,只怕我們寧國公府就要大難臨頭了。”若讓辛曠見到安尚書中毒的樣子,不僅是尚書一位難保,定然還要參安尚書欺君,不將寧國公府拉下馬來,絕不會善罷甘休。

雲卿笑了笑道:“無事,如今還是趕緊將安尚書扶到屋中去,我再給他施針一次。”說罷,轉頭望向面色憂傷的安夫人,心內嘆了口氣道:“爲了以防萬一,這一次,還請夫人多派府中侍衛守在門口和四周,以防有意外情況發生。”多虧她聽到御鳳檀說四皇子在朝堂上提出要讓他的人代替尚書之位被駁回之後,讓她多多小心,也許四皇子他們會採取非正常的手段,她纔將師傅給她的百草丸每日都帶在身上,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

雲卿說話一直都是溫和軟膩,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和在她的言語裡有一種特有的安慰,讓人聽了很是舒暢,安夫人心頭的鬱郁散去了不少,點頭招呼下人將安尚書扶到屋中休息,而云卿則跟上去,施針抑制毒性的蔓延。

日頭漸漸的爬上了頭頂,雲卿終於出了寧國公府,往瑾王府的方向走去,她摸了摸手腕,輕輕的揉捏着,施針並不是個簡單的活,特別是對於雲卿來說,她格外的謹慎,今日連施針一個多時辰,手指都有點發麻,不由的靠在車廂閉眼歇息。

雖然有點累,然而安尚書的危機總算是渡過了,只要吃了解藥,安尚書不出半個月就能恢復,雪瑩又不用那樣辛苦了。雲卿的眉間雖然有點疲累,然而嘴角卻是帶着一絲滿足,重生一世,能讓家人渡過危險,能讓朋友渡過難關,有親情有友情,纔算的上一世圓滿。

回到了瑾王府,此時正是用膳的時刻,雲卿到了院子中,坐下來吩咐流翠讓丫鬟將午膳端上來,又道:“青蓮,來,幫我捏下肩膀。”

說完,便等着青蓮過來,可青蓮似乎一點動靜都沒有,雙眸望着前方,像是在發呆一般,雲卿微微蹙起了眉尖,又喊了一聲,“青蓮!”

這一次,青蓮仿若被嚇了一跳,目光還有些茫然,看向雲卿神色之中浮上了一絲疑惑之色,她訥訥的道:“哈,世子妃,有什麼事?”

雲卿皺了皺眉頭,望着青蓮還未完全凝神的眼眸,瞳仁裡帶着若有所思,青蓮素來沉穩,是四個丫鬟之中,話最少,但是做事最爲精細的一人,今日這樣的表情,還真是有點奇怪了,在雲卿心中,她看到這樣的青蓮不由得生出了些許多疑,隨即她眸光如箭,盯着青蓮的眸子,語氣之中帶着探視道:“青蓮,你似乎有什麼事很難解決?”

這些天,每日在寧國公府耗費很大的心神,回來還要處理院子裡的事務,在自家丫鬟身上傾下的關注也就相對要少一些,回憶起來,似乎從幾天前開始,青蓮就有點魂不守舍的感覺,難道她遇到了什麼難題嗎?雲卿的眉頭一皺,帶着探尋的目光觀察着青蓮。

雲卿對自己的丫鬟向來是護短的,此時也是一樣,若是青蓮遇見什麼難題,在她能接受的範圍,自然是能幫則幫。

青蓮聽到她的話,眼底卻是流露出一絲驚慌來,隨即咬了咬櫻脣,秀美的小臉上有着爲難,心中十分爲難,不知道該不該說纔好。

就在這時,只聽外面傳來問兒細脆的聲音:“韓姨娘,我們世子妃在休息,你不能進去!”

------題外話------

按照國際慣例,要票啦,要票啦……智齒依舊頑固生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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