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人似乎有些來者不善啊。
王德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看着自己師父一臉無奈的表情,他明白這位鍾姓老人和自己師父的關係應該不差。
想起師父之前收的那個徒弟的事情,王德全也是有些頭疼。
人家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那個被逐出門的師兄是挖坑給自己跳啊。
鍾老難爲自己,大概也是怕師父再次因爲徒弟而受傷。
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鍾老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也有了幾分可愛可敬。
王德全笑了笑,看起來極爲乖巧。
一旁的送他們過來的那個年輕人,大步上前,在鍾老前面加了一個椅子。
王德全向他點頭致謝,接着坐在椅子上,一邊將手指搭在鍾老手腕,一邊笑着道:
“摸得可能有些不準,還請老人家多見諒。”
鍾老用鼻子應了一聲,目光越過王德全,落在中央的小爐子上。
王德全微微笑了笑,對鍾老的態度也沒太多在意,沉下神來,專心感受着指腹下的跳動。
半晌,就在鍾老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王德全終於將手指移開。
“摸個脈還摸了這麼半天。”鍾老冷哼一聲,“說吧,你都摸出什麼了?”
王德全笑了笑,道:“您平時經常生氣吧?”
“這誰都知道。”鍾老擡起眼皮看了王德全一眼。“你就看出了這個?”
“是我學藝不精。”王德全笑着起身,臉上不見絲毫的緊張,“您的身體很健康。”
“屁!”鍾老當即罵了一聲,“我要是沒病能這麼瘦?”
接着,他看向一旁的陳貴生,道:“你這徒弟不收也罷。”
“你急什麼?”陳貴生聽着竟也沒生氣,眯着眼笑着道:“你這急躁的脾氣得改改,不然早晚得變成老宋那樣。”
鍾老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武斷,先入爲主的觀念矇蔽了他的判斷。
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死要面子的人,錯了不要緊,改了就是。
不過,陳貴生對這個徒弟好像很又自信啊……
他看向王德全,雖然臉色還是有些臭,但這次多了幾分耐心。
“接着說。”
王德全看着面前老人的變化,越發確信他和自己師父的關係之深。
“您瘦的原因就在生氣上。”王德全也不繞圈子,直接解釋道:“經常生氣肝氣不疏,脾也會受到影響。”
“脾爲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主運化,如果脾失健運,就會導致肢體乏力、身體消瘦。”
鍾老這次沒有打斷,聽完只是‘嗯’了一聲,接着淡淡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吃什麼藥?”
“至於藥,我覺得我不用開了。”王德全笑了笑,見鍾老皺着眉看過來,他解釋道:“您平時應該有在吃藥調理,那個方子挺好的,沒有必要再改了。”
鍾老這下有些驚奇了,他看着王德全,挑了挑眉,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吃藥?”
“您身上有藥味。”王德全道。“您的精神狀態也不錯。”
鍾老擡起胳膊聞了聞,什麼味道都沒聞到。
“味道很淡。”王德全淡淡地笑了笑,接着神神叨叨地說了半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鍾老的動作滯了滯,這動作很輕微,除了王德全和陳貴生,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我這關,你勉強算是過了。”鍾老不耐煩地向王德全揮了揮手。“老頭子聚會你一個年輕人來湊什麼熱鬧?”
說着,他向一旁的年輕人揚了揚下巴:“你們兩個自己找地方玩去,別在這裡礙眼。”
對於鍾老這句話,王德全是求之不得。
見師父也沒什麼其他的話,王德全和那年輕人對視一眼,一起下了樓。
離開三樓,那年輕人鬆了口氣,看向王德全道:
“我叫鍾萬象,剛剛那個老爺子是我爺爺。”
“我叫王德全。”王德全向他點了點頭,“我們現在是去……”
“就在迎香居後院坐坐吧。”鍾萬象道:“聽陳老說,你剛來這裡?”
王德全點了點頭:“上午到的。”
“那就聽我安排吧。”鍾萬象豪爽的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我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對淮西這裡還算熟。”
下到一樓,鍾萬象帶着王德全從一旁的小門出去。
一股清新的風在鼻翼掠過。
沒有豔麗的花草,青翠的竹子幾乎佔了大半個院子。
“這裡的老闆叫沈盈香,單身。”鍾萬象一邊順着竹間小道向前走着,一邊給王德全介紹道:“不是門口牌子上的迎,是‘熱淚盈眶’那個盈。”
“牌子上字錯了?”王德全好奇的問道。
鍾萬象剛想回答,就聽到前方竹林裡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
“鍾萬象,你又在說我什麼?”
“沈姐姐,我錯了。”鍾萬象雙手合在胸前,果斷認慫。接着將王德全往前推了推,道:“沈姐姐,你看我給你把誰帶來了?”
“誰?”
話音落下,竹林裡響起一片窸窣聲,接着,就見一個穿着一身白衣的長髮女子,提着酒罈從林子裡走了出來。
王德全被鍾萬象推上前,只能向女子笑了笑。
“你好。”
白衣女子微微蹙眉:“你是……”
“這位是陳老新收的徒弟。”鍾萬象從王德全身後探出頭,“他叫王德全。”
面對着沈盈香的打量,王德全有些不好意思。
剛想說些什麼,身前的白衣女子竟是轉身就走了。
王德全一臉迷惑地回頭看了鍾萬象一眼,鍾萬象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沈姐姐一直想拜陳老爲師,只是陳老這些年一直沒有答應。”
原來是嫉妒啊……王德全一臉恍然。
就在兩人有些感嘆的時候,清冷的聲音再次從前方傳來,不待任何情緒。
“你們兩個還站在哪裡做什麼?不過來,是打算給我當門神嗎?”
王德全兩人對視一眼,無奈一笑,一前一後向前走去。
穿過彎曲幽長的小徑,一塊青石板鋪就的空地出現在眼前。
空地中央有一石桌,旁邊四個石凳,不帶任何花紋。
桌子上放着沈盈香剛剛拎出來的酒罈,人卻不見了蹤影。
鍾萬象一臉好奇地走到桌旁,想試試這酒罈有多重。
他雙手撫着酒罈兩邊,微微用力向上一擡。
酒罈紋絲不動。
鍾萬象有些不信邪,手上的力氣加到了最大,酒罈只是微微晃了晃。
“剛剛沈姐姐明明是單手拎着的?”鍾萬象一臉迷惑,“這怎麼這麼沉?”
王德全看着鍾萬象的動作,也有些好奇。
起身走到酒罈旁,伸手按在了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