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顏端着麪碗過來,王德全只看了一眼,就能確定這碗麪的品質是極佳的。
這可不是他亂說,他確實是看得出來。
王德全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老媽在家裡,繼川菜之後,研究第二樣就是麪條。
那半年,家裡的麪條幾乎多的吃不完。
龍鬚,二細,三角,四棱,中條,寬條等等。
各種各樣的抻面,整整齊齊地碼面板上。
王德全依稀記得,那面板還是老媽特意去城裡定做的。
也不知道和普通的面板有什麼差別。
可能是更好看一些?
王德全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媽練習做空心面。
那麪條抻得一塌糊塗。
老媽一對抻出來東西不滿意,就重新將面揉回去,然後給自己做疙瘩湯。
一連吃了一個月的疙瘩湯,王德全覺得自己都快成麪疙瘩了。
過去的事自腦海中閃過,王德全臉上微微帶笑。
對面喝湯的陶顏看到笑,有些好奇地問道:“想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沒什麼。”王德全回過神,看着陶顏笑了笑,接着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開始準備考研了?”
“是有點早。”陶顏看着麪碗,半晌嘆了口氣,“考研只是我留校的一個藉口,我就是單純的不想回家罷了。”
王德全有些沉默。
“家裡不太想讓我繼續上學,他們在家裡給我找好了男人,等我到家就立刻結婚。”陶顏拿着筷子懟了懟碗裡的面,繼續道:
“說是要用我的彩禮給我弟蓋房子娶媳婦,要不他們嫌棄來回車票貴,早就來學校給我抓回去了。”
王德全依舊沉默,他雖然覺得陶顏的家人確實過分,但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過多參與。
他嘆了口氣,看向陶顏道:“學姐,以後在學校要是有什麼麻煩,儘管來找我,我來幫你解決。”
“你一個大一小韭菜能解決什麼。”陶顏一改剛剛的憂愁,笑着伸手掐了掐王德全的臉。“這話我對你說纔對。”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要掐自己的臉,王德全有些猝不及防,一時間躲閃不急,被陶顏掐了個結實。
“你是我學弟,以後在學校就是我罩着你,有誰欺負你,就報上我的名字。”
陶顏看着王德全呆呆的樣子,笑得一臉滿足,“第一天看到你的臉我就想掐了,嗯,手感果然很好。”
王德全:“……你手上有油。”
陶顏:……
快速將手收回,陶顏裝作自己什麼都沒幹的樣子,咳了一聲,強行轉移話題道:“對了,還沒開學,學弟你住在哪裡?”
“在我師父家。”王德全揉了揉自己臉,隨口答道。
陶顏一聽,當即瞪大了眼睛:“你有師承?”
見王德全點頭,她有些恍然,“也對,不然你也不會這麼早就來學校……等等,你師承的老師是咱學校裡的?”
說道這裡,陶顏瞬間來了興趣:“是哪位老師?”
“額。”王德全稍稍有些猶豫,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前兩天借閱室的小青和我說過,有一個名字很老氣的男生,拿着陳老的身份卡去借書……”陶顏說着,倒吸一口涼氣,一臉震驚地看着王德全道:“不會就是你吧?”
王德全不得不承認,陶顏的腦回路是真的強。
這幾天自己和師父,沒少一起在校園裡穿行,看到自己的人想來也已經不計其數了。
陶顏都猜到這地步,自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王德全只能無奈點了點頭。
“是陳老。”
陶顏本是猜測,沒想到竟然真的猜對了。
王德全點頭的一瞬間,陶顏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看着王德全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麼珍惜的保護動物。
王德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這件事要是傳開了,你怕是會有些麻煩。”陶顏拍着王德全的肩膀,“學弟放心,我會保密的。”
保密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作用,陶顏能猜到,其他人也能猜到。
就算他們猜不到,那些嫉妒自己的人也會將事情傳出去,他們就等着看自己丟臉呢。
既然陶顏說了保密,王德全也不能拒絕。
“那就多謝學姐了。”他笑了笑,“改天請學姐吃飯。”
從食堂出來,陶顏要回圖書館,王德全本打算回去還書,誰知剛到門口,就見到鍾萬象在圖書館門前站着,向他揮手。
“你們聊,我就先進去了。”陶顏也是極爲識趣,大方地向兩人揮了揮手,獨自一人進了圖書館。
鍾萬象看着陶顏的纖細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出神。
王德全這幾天沒少和鍾萬象吃過飯,兩人也不再向開始時那樣客套,說話都開始隨意了一些。
“別看了,你們不合適。”王德全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你就放過人家小姑娘吧。”
“我是那樣的人嗎?”鍾萬象說了一句,直到陶顏的身影徹底消失,這才戀戀不捨地將目光收回。
“你不覺得她背影和沈姐很像嗎?”
王德全眯着眼向陶顏離開的方向看去,想了半天,搖了搖頭:“沒注意,不過背影都差不多吧?”
將目光收回,王德全看向鍾萬象問道:“你這次又來找我做什麼?”
“這不是閒着無聊嘛?”鍾萬象哈哈一笑,“我今天上午發現一塊特別好的地方,那水一看就有魚,我打算把那一片承包下來,弄一個釣魚的小公園。”
“這東西你和我說有什麼用?”王德全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懂這些。”
“又沒讓你懂。”鍾萬象擺了擺手,“我約了兩個人在河邊烤魚,接你過去吃一口。”
約了人?王德全微微皺眉。
“是天意建築的老闆。”說着,鍾萬象稍稍壓低聲音:“其中一個姓呂,叫呂天意。”
幾乎是瞬間,王德全就明白了鍾萬象的意思。
這樣的事他自然不會拒絕。
回後林所,王德全將晚上不回去吃飯的事告訴了陳貴生。
陳貴生一如既往地沒有阻攔,只是在王德全出門的時候說了一句:晚上記得回家。
王德全笑着應過,和鍾萬象一起出了學校,上了停在學校門口的車。
“呂天意是呂老的孫子。”鍾萬象一邊啓動着車子,一邊道:“和咱差不多大,還留了個辮子,特別好認。”
“留了辮子?”王德全有些好奇的問道。
“呂老留鬍子,他留辮子。”鍾萬象忽然笑了笑:“他還說,什麼時候呂老剪了鬍子,他就剪了辮子,小的時候沒少因爲這個捱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