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易口中聽完事情另一個角度的經過,王德全輕輕嘆了口氣。
這年頭,誰活着都不容易。
張守中沉默的聽着,手裡的煙幾乎被他擰成了麻花,半晌,他開口問道:
“你在那裡那麼長時間,有沒有聽說過姓蔣的那位上面老闆的隻言片語?”
聽完張守中的問題,楊易皺着眉想了很久,才道:“好像是有那麼一回,我聽蔣老闆和誰在說話,他好像管那人叫哥。”
“哥?”張守中皺了皺眉,接着問道:“你知道那個姓蔣的叫什麼嗎?”
“好像是叫……蔣文山?”
一聽到這個名字,王德全和張守中兩人都怔了一下。
見到張守中和自己的反應差不多,王德全好奇的問道:“張叔認識蔣文山?”
“不認識。”張守中搖了搖頭,“我是從郭智長口中聽到的這個名字。”
他頓了頓,接着道:“蔣文山在郭智長師門錯偷了假的神農百草水,假的神農百草水據說有毒,郭智長一直在找他。”
“郭智長?”聽到這個名字,王德全更意外了。“我在蔣文山口裡聽到過郭智長。”
接着,他將和蔣文山聊過的關於郭智長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將蔣文山當時的不對勁對張守中描述了一遍。
“那還真是巧了。”張守中感嘆一聲,眼裡卻是沒有任何笑意。
王德全聽出了張守中的言外之意,也是嘆了口氣。
自己這邊被綁,一直不見人影的郭智長就調出來舉報蔣文山。
這真的會是巧合嗎?
從健腦水風靡,到高考時中毒而死的那個男生;從郭智長的神農百草水,到王神婆的健康水,再到周鳳雲殺人案。
這個案子裡處處透着詭異,在這撲朔迷離的表面背後所掩藏的,到底會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股寒意在王德全心底蔓延開來。
如果巧合不是巧合,那麼這些看似巧合事件背後,定會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隨意的撥弄着棋子。
病房內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所有人似乎都在沉思。
王德全嘆了口氣,打破了寧靜,他看向一旁的楊易,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天快亮了,你不去陪一陪你女兒嗎?”
楊易瞬間回神,也不知道是聽懂了什麼,迅速起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只剩下王德全和張守中。
看着楊易離開,張守中也沒有阻攔,只是將手裡的煙隨手扔在了一旁的櫃子上。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外面的天空開始微微泛白。
“今晚的事我還是要上報的。”張守中看着窗外的光,輕輕嘆了口氣,“不管如何,我的職業是警察。”
“調令下來記得告訴我一聲。”王德全也看着窗外,頓了頓,起身道:“張叔既然從這個案子裡出來了,就不要再牽扯進去了。”
“我知道。”張守中緩緩躺下,扭過頭看向王德全,眼裡帶着擔憂:“倒是你,一直處在危險的地方,也不知幕後那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誰知道呢?”王德全輕輕笑了一聲。
“我調走之後,如果你遇到處理不了的危險……”張守中說着,猶豫了一下,繼續道:“你記得往宋老那邊跑。”
“雖然不知道宋老爲何會在安通這邊,但我相信,宋老身邊肯定是最安全的。”
“他對你的態度和別人不同,雖然我始終得有些奇怪,但我能確定宋老對你沒有惡意。”
“放心吧。”聽着張守中的叮囑,王德全點了點頭,笑了笑,“事關性命,我還是知道輕重的。”
離開了張守中的病房,風從寂靜的走廊穿行而過。
呼吸着新鮮的空氣,王德全回到自己病房門口看了一眼。
見老媽還在熟睡,他沒有進去,轉身向306病房走去。
也不知道楊易走了沒有。
想着楊易在張守中病房說過的那些話,王德全有些出神。
值夜班的護士倚在牆角閉眼休息,臉上滿是倦意。
穿過樓梯與走廊,來到了306的門口。
病房內似乎有些動靜。
順着門上的玻璃看了一眼,王德全也沒進去,轉身走到病房對面的窗旁,看着窗外的天空漸漸由黑轉白。
身後的門忽然響了,王德全沒回頭,聽着身後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王大夫,安安就交給您了。”楊易將門輕掩,“我先走了。”
“走吧。”王德全頭也不回的向後揮了揮手。
腳步聲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越來越遠。
從窗外收回目光,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進病房。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一到亮光自他眼角餘光劃過,王德全猛地回頭,窗外、甚至更遠處,什麼都沒有。
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忽然自身周蔓延開來。
進了病房,關上了門。
黃金來的呼吸聲依舊均勻。
看了一眼楊安安的狀況,他走到陪護牀旁,躺下,閉眼。
聽着室內的呼吸聲,王德全緩慢地將大腦放空。
倦意上涌,危險的感覺依舊存在。
“是時候該主動拜訪一下宋老了。”
他這樣想着,接着睡了過去。
……
安通縣,某個隱秘的房間內。
一個流裡流氣的寸頭男子坐在靠牆的沙發上,臉上滿是焦躁的神情。
房間沒有窗戶,空氣混濁,遍地都是空酒瓶。
牆角的矮櫃上放着一臺黑白電視,沒有節目,只有滿屏的雪花和滋滋的電流音。
這男子深吸了一口氣,接着一腳踢翻了沙發旁堆疊如山的碟片。
被壓抑許久的暴躁終於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狠狠地衝向大腦。
他撿起地上的酒瓶,猛地向滋滋作響的電視砸去。
‘砰’的一聲,連帶着玻璃的清脆碎響。
“姓許的,你不仁別怪我不義,老子可不是泥捏的!”
地上的酒瓶被他一個一個撿起,接着一個一個地狠狠砸向對面的牆和門。
‘乒乒乓乓’的聲音在封閉的室內迴盪,許久不息。
不知何時,房間的門忽然開了,一隻滿是傷痕的手,輕鬆地接住了迎面飛來的酒瓶。
接着,室內安靜了。
然後永遠的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