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手上的傷口,王德全三人來到了小燕的病房門前,還未進去就聽見裡面好像有人吵了起來。
“我都說了孩子中邪不能出門,你還非得帶孩子來醫院,你看看,這下嚴重了你就高興了是吧?”
“中個狗屁的邪,孩子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讓去醫院,非得喝香灰水,要不是你偷着給小燕灌香灰水,小燕說不定早就好了。”
“隔壁村王神婆都說了,香灰水能治病,人家用香灰水治好了多少人了,還能治不好小燕?”
“那你咋不喝?姓王那老太太一天神神叨叨的,就知道給人喝香灰水,不知道喝死多少人了,早就該進監獄了!”
“劉翠蘭!你要是再罵王神婆,信不信我讓老五跟你離婚!”
“離就離,就你這樣重男輕女,我還不敢把小燕放到你家呢!”
“等老五回來我就和他說,離完了婚趕緊走人,省着你把你孃家的壞東西招惹到我們家來,衝撞了我孫子你家可賠不起!你知不知道罵了神婆的人都什麼下場?你自己想死可別拖累我們。”
“我呸!姓王的沒一個好東西!”
王德全推門的手一滯,臉上微微有些尷尬。看着錢元同忍笑的表情,他有些無奈,硬着頭皮將門打開。
門一開,屋裡吵架的婆媳二人不約而同地收了聲,看向門口。
“這裡是醫院,要吵去外面吵。”劉振河皺着眉走了進來,“就去給小燕找個大夫的功夫,你們就能吵成這樣?醫院是你家開的?你不休息別人還休息呢!”
“實在不好意思,孩子她奶奶非要把孩子抱回去,我這一時情急……”劉翠蘭一邊道歉一邊解釋,擡頭看到劉振河身後的錢元同,她急忙走上前:
“這位就是王德全王老大夫?您幫我孩子看一看吧,她都犯病好幾天了。”
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女人,錢元同怔了一下,隨即失笑道:“你認錯人了,我叫錢元同,那邊那個纔是王德全。”
“啊?”劉翠蘭一聽自己認錯了人,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她看了看面前的老人,又看了看一邊的年輕人,腦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看着有些侷促的劉翠蘭,王德全笑了笑,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我先看看孩子。”
說着,他走到病牀邊蹲下,看着小燕的眼睛,故意問道:“能告訴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嗎?今年多大了?”
“我…叫…張…燕,13歲。”小姑娘聲音有些含糊。
“小燕真乖。”王德全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起身看向一旁的劉振河。
劉振河一見王德全看向他,就知道王德全想問他什麼,當即開口道:“小燕是6月2號那天出現了走路不穩的情況,第二天起牀後病情加重,出現了雙手舞動,兩腳站立不定的狀況。”
“說話不清的狀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王德全聽着,眉頭微微皺了皺。
“這兩天偶爾會出現說話不清、口眼歪斜、口角流涎的狀況。”劉振河想了想,回答道。
“排便怎麼樣?吃飯能自己吃嗎?”王德全接着問道。
一旁的劉翠蘭此時已經回過神來,看到王德全如此認真的神態,她心裡隱約有了個想法:眼前這個年輕人沒準真的能救自己的孩子。
聽到王德全的問話,她急忙道:“孩子這兩天上廁都挺正常的,就是吃飯需要人喂,她那手沒法拿筷子。”
王德全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這兩天有吃什麼藥嗎?”
“我給她開了抗風溼藥和鎮靜藥,孩子吃完沒有效果。”劉振河嘆了口氣。
“王大夫,孩子究竟是什麼病啊?還能治好嗎?”劉翠蘭緊張地看着王德全,捏緊的手裡滿是汗。
王德全此時在給小姑娘把脈,半晌,他收回手,接着看了看小姑娘的舌苔,這纔對劉翠蘭道:“是小兒舞蹈病,不用緊張,肯定能治好。”
說着他回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錢元同,道:“錢老也一起來看一看吧,兩個人看會更準一些。”
錢元同本想拒絕,看到一旁劉翠蘭期待的目光,只好上前摸了摸小姑娘的脈,又看了眼舌苔,道:“是小兒舞蹈病沒錯。”
劉翠蘭這回是徹底放心了,見錢元同起身,急忙上前問道:“那孩子應該吃點什麼藥?您給開個方子吧。”
病房裡的氣氛瞬間開始詭異起來。
給孩子看病的醫生明明就在這裡,找其他醫生開藥是怎麼回事?錢元同有些尷尬地看向王德全,卻見王德全向他笑着點了點頭。
見王德全並沒有介意這件事,錢元同悄悄鬆了口氣,心裡對王德全的好感瞬間增加了不少。
錢元同拿過紙筆,斟酌了片刻,在紙上寫下了幾樣藥材,斟酌好計量後,將方子遞給王德全看。
“可以。”王德全看了一眼,想了想道:“這幾種藥的劑量可以再加一些,效果會更好。”
錢元同拿起筆斟酌了起來,在方子上改了幾筆,再次遞給王德全看。
“其實可以再加一些,不過這樣也可以。”王德全笑了笑:“可以再加兩味藥。”
“加哪兩味藥?”一旁的錢元同有些疑惑。
“石決明和鉤藤。”
“妙啊。”錢元同聽完眼前一亮,拿筆將這兩味藥補在了方子裡。
劉振河現在滿腹的疑問,看了兩人開的方子,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要用到這些藥。
雖然水平一般,但他一直有一顆上進的心。見兩人討論完方子,他出聲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錢元同此時心情不錯,將方子遞給劉翠蘭後,擡頭看向劉振河,問道:“對於中醫裡的肝,你知道多少?”
劉振河沒想到錢元同會反問回來,不由得怔了一下,他想了想,答道:“肝藏血 ,主疏泄,肝爲剛髒,主升發,在體合筋,其華在爪,在竅爲目,在志爲怒,在液爲淚,與春氣相通應。”
背到這裡,他忽然有些明悟:“所以小燕的病應該與肝有關?肝血不足不能濡養筋脈,引起肝陽、肝火上亢,導致肝風內動,出現小燕現在的狀況。因此纔會用這些滋陰潛陽、鎮肝息風的藥。”
錢元同笑着點了點頭,心中感嘆孺子可教也,對劉振河的看法也終於由負變正了。
喝過了藥,小燕的病情漸漸開始好轉起來。
一晚上沒怎麼休息,王德全還好,倒是錢元同老爺子有些受不住了。見小燕和李潔的病情穩定下來,錢元同向王德全等人告辭後,就回家休息了。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烏雲漸漸散去,一抹白光自天邊亮起,快速將黑暗驅散。
天開始亮了,王德全站在病房外的窗旁,沉默地向外望去。
一個蹦蹦跳跳的身影出現在王德全視野當中,那人拎着一袋包子,誇張地向二樓窗口的王德全揮手,他咧着嘴笑,露出一排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