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經歷了短暫的寂靜,接着聲音瞬間爆發出來。
“看個病要三萬,窮瘋了吧?”
“長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大夫,沒準就是個騙錢的。”
“鍾哥,你怎麼什麼人都往這邊帶啊?”
鍾萬象原本還壓着火氣,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特意點了他的名字,頓時火起,將手中的杯子‘啪’地摔在桌上,平靜的聲音裡隱藏着怒意。
“什麼什麼人?你說清楚。”
那人聽着,頓時慫了起來。他本就是附和着張有亮說的,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就能出問題。
見鍾萬象的目光向他投過來,瞬間慌了起來,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張有亮。
張有亮卻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一絲絲的目光都沒有分給他。
他只得病急亂投醫地看向主位上的呂天意。
只可惜,呂天意正拿着茶杯,低頭認真地吹着杯中緩緩飄出的熱氣。
那人有些絕望,後悔自己剛剛爲什麼會多嘴,更後悔怎麼就跟這一羣人做了朋友。
鍾萬象自己惹不起,屋子裡的其他人更是無視自己。
平時哥哥弟弟的叫着,一到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沒一個能站出來的。
這羣人怎麼就沒一點兄弟義氣?他在心裡開始大罵起來。
鍾萬象也沒有咄咄逼人,那一句之後再沒出聲,室內再歸於平靜。
王德全感受着向自己投來的、若有若無的目光,無聲地笑笑。
屋內的寂靜給了那人極大的壓力,王德全這一聲笑,瞬間成了壓倒他理智的最後一跟稻草。
“笑什麼笑!還不是因爲你?什麼狗屁醫生?……”
從王德全本人一直罵到了整個醫生行業,話極爲難聽,聽得一直沒怎麼做聲的呂天意,都微微皺了皺眉。
“說什麼呢?王兄弟可是陳老的徒弟。”
不說還好,這一提,那人罵的更歡了。
“狗屁徒弟,看兩天醫書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陳老,陳老算個屁,再怎麼出名不還是個大夫?隨便找幾個人死在他那破診所裡,還有幾個敢去的?”
“李四!”
“說什麼呢?”
“陳老是你能說的?”
張有亮看了一眼屋內人的臉色,也知道李四這話太過了。
他急忙上前拉住李四,阻止道:“李四,你冷靜冷靜……”
“冷靜,我冷靜個屁。”李四的怒火瞬間燒到張有亮等人的身上,“我辛辛苦苦弄來錢孝敬你,你特麼連個屁都不敢放,我這些年的錢是都給你們挖墳還是怎麼?我就算隨便找個墳頭燒兩年紙,都比你張有亮強。”
張有亮的面色此時也是有些難看,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
他只是想給王德全一個下馬威罷了,這也是得到大家默許的,怎麼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翻車了?
爲難王德全就算了,再扯上陳老,如果真的惹怒了某些人,十個自己怕是都填不平人家的怒火。
張有亮想着,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腦海中拼命思索着和解的方案,只可惜關鍵時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王德全聽着李四罵自己的話,剛開始的時候還笑着,前後不過兩分鐘,他臉上的笑消失的無影無蹤。
罵自己可以,罵整個醫生行業自己也能忍,但是牽扯到自己師父……
王德全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一旁還在罵着的李四,後背忽然冒出了一股寒意,就連刺耳的罵聲都悄悄消了音。
下意識看向王德全的方向,就聽見王德全一聲冷笑,接着緩緩地將頭擡起,眼裡不帶任何溫度。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親近的人在耳邊呢喃低語。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李四被唬的一愣,接着怒火再次上頭。
自己剛剛說的話,敢情這人剛剛一點都沒聽?瞬間,被無視的感覺讓他怒上加怒,臉都漲紅了起來。
李四指着王德全的鼻子,一字一句的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最後還不忘總結:“也就你哪腦癱的師父能收你這個**”
話音還未落,李四眼前突然一暗,接着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咚’的一聲砸在了牆上,接着緩緩滑了下來,嘴角溢出幾絲鮮血。
屋內的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飛出去的李四,接着齊刷刷地扭頭看向屋子中央。
王德全垂着眼睛,左手輕輕揉着右手的手腕。
感受着四周投向自己的目光,他輕笑一聲,擡步向癱在牆邊的李四走去。
李四此時還有些懵,看着前方向他走來的王德全,捂着臉,有些呆滯,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王德全停住腳步,居高臨下的看着一臉迷茫的李四,脣邊忽然掠起一抹笑,眼裡卻滿是冷意。
他向地上的李四伸出手,像是想將他拉起來。
李四此時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見王德全向自己伸手,下意識地就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王德全眼裡閃過一抹嘲諷,手上也沒用力,輕輕一拉一擰一推,將人拉起後又再次摔了下去。
李四這回算是有些清醒了,感受着身上各處傳來的疼痛,看向王德全的目光有些瑟縮。
他徹底清醒了,回想着剛剛說的話,更大的悔很之意涌上心頭。
只可惜爲時已晚,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
王德全看出來李四眼中的悔意,冷哼一聲,目光從屋內的人身上掃過,接着頭也不回的向門口走去。
被目光掃過的人,背後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
鍾萬象親眼目睹着這一切,從王德全在他身邊起身,到王德全出手,這動作迅烈得他幾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看錯了。
這種速度和力度,他也就在鍾老身邊的警衛身上看到過。
王德全一個醫生,明顯和警衛不是一條路子的人啊?
不過短短几十秒,鍾萬象的腦子裡閃過幾十個想法。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餘光見到王德全向門口走去,頓時回過神來,跟着王德全走了出去。
出門的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裡臉色各異的人,聲音低沉,似是帶着幾分威脅:“今天的事,你們還真是讓我開了眼了。要是讓我知道,還哪個敢對陳老不敬,動手的就不是我們了。”
屋內的人鴉雀無聲,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鍾萬象這一面。
曹九如看着桌上的杯子,有些沉默。他也沒想到平日裡嘻嘻哈哈的人,威脅起人來,氣勢也是絲毫不差。
一旁的呂天意忽然笑了一聲,打破了屋裡的死寂。
“行了,去兩個人把他送醫院,其他的人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