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這有生意啊,先把我放下去吧。”柳河一刻也不想和車裡這人待在一起,就要去推門,轉頭卻發現車已經行駛起來。
“這地方不好打車,我拉一個也是拉,拉兩個也是拉,保證給你安全送到還不行?”司機大姐一點兒也沒有要停車的意思。
柳河有些着急,還想再說什麼,身邊的人突然開口說話了。
“同學,我不是壞人,不能把你賣了。”
同學,我不是壞人,不能把你賣了。
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
現實和記憶完全重合。
曾經,在她興致勃勃地進入大學校園的時候,也有一個陽光朝氣的大男孩兒,對她燦笑着說道:“同學,我不是壞人,不能把你賣了。”
清朗的聲音,陽光的外型,他就這樣闖進了她的眼睛裡,也闖進了她的心裡。
也就是從那一刻,她前世的悲劇徹底的拉開了序幕。
什麼是道貌岸然,這輩子她剛認識彭煜城的時候,覺得彭煜城是這樣的人。可是仔細想一想,她兩輩子遇到的人中,只怕最能體現這個詞的人,便是他了吧。
她重活一世,以爲再不會和過去有交集。她沒想着要報復誰,因爲前世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她也不想再遇到前世的渣男。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的生活徹底改變了,而前世的渣男——辛睿霖,竟然還是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她眼前。
此時此刻,他像前世初遇時那樣,對她笑,很燦爛的笑。
“同學,同學。你沒事吧?實在不行,讓司機大姐先送你,我出去打車。”
柳河被辛睿霖的聲音喚醒。才驚覺自己竟看着他不知不覺出了神。臉上也冰冰涼涼的,用手一摸,竟已是淚流滿面。
“哎,小姑娘,你咋這麼膽小,我們都不是壞人。我是好心。人家小夥子也沒說啥我才讓你上車的。我這都算違反規定你知道不?你要是實在害怕,我這就停車,你趕快下去吧。”司機大姐也從後視鏡裡看到她哭了。也有些害怕了,說着便把車停在了路邊。
柳河的手都已經伸到了門把手上,卻沒有把門打開,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她又對司機大姐說道:“師傅,對不起啊。我不是害怕,實在是這位同學和我早前去世的一位同學長得太像了。”
柳河隨便扯了個慌。這樣一說,她心裡着實輕鬆了不少。前世,都已經是前世的事了。就當前世那個辛睿霖死了不就好了,而現下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也不過就是同車的路人罷了。
等她回到別墅,以後。再不會和這個人交集。
哪管他爲什麼出現在省城?哪管他來到這裡幹什麼?這些。都與她沒有關係了。
車子重新開動,車裡的氣氛有些怪異。明明有三個人。卻誰都不說話,司機大姐目視前方,很是專注的開車。柳河歪着頭看着窗外,明明什麼都沒有,她卻看得很認真。
行駛了好一會兒,距離市區越來越近,辛睿霖終於按捺不住,開口說話了。
“同學,我還是第一次來h省的省城,你知道哪裡好玩兒嗎,給我介紹介紹吧。”
和女同學搭訕的功力比前世增進了不少,這話說得真是自然流暢,柳河心裡暗暗思忖。
不過這也應該,前世柳河遇到他的時候,他讀大二。這輩子再遇上,他已經快要讀大四了。兩年時間,功力自然增進。
柳河穩了穩心神,轉頭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來旅遊的,還是來走親訪友的?”
辛睿霖只以爲是自己第一步成了,笑的越發燦爛,“我高中同學在這裡讀大學,我來看看他,順便辦點兒別的事。”
“既然是來看同學,那讓他帶你去玩兒就行了,何必問別人。”柳河淡淡地說道。
說完,又轉頭看向車外。
辛睿霖被柳河一句話堵了回去,有些尷尬。
司機大姐果然熱心腸,她似乎看辛睿霖也挺順眼,趕緊給辛睿霖臺階下。
“小夥子,你上網查一查,一查就全都知道了。你出去玩找不到車,就給大姐打電話,我是白班兒,天天在市裡跑。”說話間,她還遞給渣男一張名片。
似乎覺得自己厚此薄彼了,大姐又抽出一張,遞給柳河,“小姑娘,你也是,以後出門打不着車,就給大姐打電話,大姐沒活肯定過去。”
柳河看司機大姐一隻手握着方向盤,還不時轉頭與他們說話,車速還不慢,這也太危險,趕緊接過名片,“師傅,你安心開車。”
司機大姐愣了一下,乾乾笑了兩聲,自討了個沒趣,轉過頭來也不說話了。
車裡再次安靜了下來。不大一會兒,車子使進了市區,司機大姐才又說話。
“小夥子是去h大,小姑娘,你去哪兒啊?”
柳河報出別墅的位置,司機大姐以爲自己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你說哪?”
柳河又重複了一遍,司機大姐訥訥道:“看不出來,小姑娘你還住別墅。”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算小,後座上的兩個人都聽到了。
柳河也沒說什麼,只默默看向車外。
到達別墅區,柳河遠遠的就看到吳微站在別墅門口,很是焦急的樣子。
柳河讓司機大姐把車停在門口,她剛下車,吳微就急忙忙走過來,“柳小姐,你可真是急壞我了。您在車上鬧什麼脾氣,下車手機和錢包都沒帶,都聯繫不上你。”
看來吳微是真的急了,往日她可不是這麼絮叨的人。
“吳姨,你身上有錢嗎,我打車的錢還沒付呢。”柳河忙忙打斷吳微,有什麼話回家再說,外面實在太熱。
吳微着急問柳河的情況,只隨手掏出幾張一百元的紙幣忙忙給了司機大姐。還道了謝,就拉着柳河往別墅裡面走。
“哎哎,一百塊就夠了……”司機大姐扒着門喊道。
她的話還沒喊完。吳微已經拉着柳河進了屋。
“有錢人真是……太任性了!”司機大姐喚不回人來,喜滋滋地把四百塊錢裝了起來,卻還不忘吐槽兩句。
後座的辛睿霖漫不經心地收回四下拍照的手機,狀似無意地問司機大姐,“大姐,這裡住的都是有錢人啊?”
“當然都是有錢人了。h省最有錢的人。差不多都在這裡有房產。”司機大姐解釋道。
最有錢的人……
司機大姐發動車子,視線裡的別墅越來越小,辛睿霖吐口氣。再有錢也沒有辦法,那小姑娘太難搞,油鹽不進。
柳河被吳微拉着進了別墅,嘴裡還不停地說着,“可把我們急壞了,要不是我攔着,彭小姐都要親自去找你啊。”
柳河只當吳微是哄她。只沉默不語。
誰知她剛走進客廳,就看到彭菁芸迎了過來,嘴裡還唸叨着,“沒出事就好,沒出事就好。”
唸叨完,她似乎想起了之前的尷尬事,表情略略有些不自然。卻還是上前拉着柳河坐到沙發上。“柳河,之前的話。是我說的重了,你別往心裡去。你和紹輝都是好孩子,我不該往別的地方想。”
彭菁芸真心道歉。
她回來的這一路上,也想了很多。
特別是柳河說的,如果她是她的女兒,還會不會說這樣的話?如果她的家世背景也像彭家這樣優渥,她還會不會說?
答案是——不會。
她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仗着自己長輩的身份以及自詡高人一等的家世來壓一個小姑娘,真是太不應該。
她又從柳河媽媽的角度想,如果自己的女兒因爲和一個家庭條件好一些的男人處了朋友,也遇到了柳河這樣的事情,媽媽該是有多心疼自己的孩子。
她不能因爲自己做不了媽媽,就讓別的母親傷心難過啊。
“彭女士,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該任性,讓你們擔心。”柳河也識趣,彭菁芸都已經道歉了,如果她再揪着不放,那隻怕他們以後也沒有辦法相處了。
彭菁芸並不是個忸怩的人,事情說開,這件事也算過去了。她又拉着柳河,問柳河是怎麼回來的。
柳河把自己如何回來的彭菁芸說了,兩個人又親親熱熱的說起話來,之前的不愉快兩個人都再不提起。
偶遇前世的學長,還是讓柳河心緒不寧了幾天,不過如常的生活很快就讓柳河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只這一日,已經晚上十二點多,她睡得正香,放在牀頭的手機突然嗡鳴起來。
她迷迷糊糊的拿起來一看,竟然是柳灝。
現下柳灝比她還忙,不上課的時間都去打零工,週末也不閒着,她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柳灝,就是打電話,也往往是說兩句就掛了電話。
這個時候,他打電話來能有什麼事?
“喂”,柳河接起電話,“這個時候你打電話來幹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柳河的聲音,而是一個刻板的男聲。
那邊說了幾句,柳河陡然從牀上坐起來,“好,我馬上就去。”
掛斷電話,她隨便在衣櫃裡翻出一件衣服便套在身上,急惶惶下了樓。
吳微的覺比較輕,一有動靜就睡不着。她的腳步聲已經把她驚醒,扒着門問道:“柳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兒?”
柳河從鞋櫃邊的鑰匙盒裡隨便撿了個車鑰匙,忙忙回答吳微,“柳灝被抓進派出所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