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喊聲的張梅轉頭看到了站在側面大路上的張遠和吉達時,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這一個月來,張遠有多討厭自己,即使沒人說,張梅也知道,但現在?張梅詢問的把目光看向站在張遠身邊的吉達身上,當發現吉達對於張遠叫住自己也有了一絲的詫異後,張梅知道這是張遠臨時的起意。
看着慢慢走近的張遠,張梅繃緊了脊背,挺直腰板看向從來都瞧不起自己的張遠,好像炸毛的野貓一樣的張梅讓張遠感覺一絲好笑,雖然明知道張梅因爲什麼會下意識的防備自己,但張遠並不想解釋。
“張梅,忙完了?”
本想直接開口找張梅談談的張遠走近才發現這話還真不好開口,雖然張梅這一個月的表現讓他初步的滿意,但一直以來生活在爺們堆裡的張遠,還真不太會跟女孩子交談。
本以爲張遠是來奚落自己的張梅沒有想到走近後的張大隊長說出的話竟然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問話,這樣的張遠沒有讓張梅放心,反而越發的警惕,在張梅看來,現在的情況絕對是老貓給耗子拜年,沒按好心眼。
一個人想要好好聊聊,一個人卻滿心的懷疑,這樣形成的怪異終於讓站在一旁的吉達哈哈哈的笑了,上前一步,站在了張梅面前“張梅,忙活完了,找個地方聊聊,我看你精神狀態可不算好。”
吉達的突然走出讓張梅瞬間放鬆了挺直的脊背,再次蔫頭耷腦的點點頭“教官,徐教官教我的東西,我完全找不到感覺。”
心底的憋悶,被打擊的灰心促使張梅迫切的想要找個熟悉的人說說話,張梅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說說會把自己憋屈懵了,而吉達就是在東北虎這裡最好的人選,畢竟兩個人曾經相處了一年。
看出張梅灰心的吉達皺了下眉頭,點點頭“走吧,去我辦公室。”
吉達說完帶着張梅轉身就走,兩個人完全忘記了旁邊還站着一個高大黝黑的張大隊長,發現徹底被兩個人忽視的張遠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弄出的聲響讓吉達腳下的步伐停頓了一下後,好笑的轉頭看向張遠“隊長,有時間嗎?過去聊聊。”
感覺面子回來的張遠頓時高姿態的點點頭“那好吧,過去聊聊吧。”
完全看出張遠在裝的張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底暗暗的嘀咕着,大瓣蒜。
來到吉達的辦公室,吉達招呼着張梅坐下又給張梅倒了杯熱水,相處一年,吉達雖然不敢說百分百了解張梅,但百分之九十絕對敢說,吉達一直知道,張梅是個堅強的女孩子,甚至可以說是個特別通透的人,明白自己要什麼,那怕前路在艱難也會勇往直前,不是沒有過沮喪,但很快就會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不過這一次,吉達看得出,這次的張梅不是沮喪而是灰心。
把水杯放在張梅面前,吉達坐在了張梅對面“張梅,你在灰心什麼?”
吉達知道跟張梅聊天不需要繞圈子,直接問就可以,端着熱水,看着被子裡不斷上涌的熱氣,張梅感覺心很沉又有着淡淡的冰冷,沉默中的張梅讓吉達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張梅,就算徐寧傳授你的東西,你暫時沒有學會並不代表以後永遠都不會。”
好一會,就在吉達認爲張梅犯倔不會開口的時候,張梅突然緩緩的張開了嘴“教官,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笨?要不然爲什麼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愣是找不到感覺,我想成爲優秀的外科醫生,可跟在徐教官身後,看到徐教官做手術時,我突然發現,只有徐教官那樣的人才能成爲最優秀的外科醫生,可我不行,別說手術刀,我現在連基本的摸藥都摸不準,徐教官可以在沒有助手的情況下,一個人完成開胸手術,可我哪?我除了比教官多了一個大學生的名頭,我還有什麼?”
張梅對自己的質疑讓吉達緊鎖眉頭,看向不知不覺中微微紅了眼眶的張梅,吉達深深吸了一口氣“張梅,你瞭解徐寧嗎?”
低着頭的張梅緩緩搖搖頭,吉達鬆開眉頭露出了一絲笑意,吉達笑着搖搖頭,點了點張梅“張梅,徐寧有今天的成就固然有屬於他的天分,但更多的卻是薰陶,徐寧父母都是醫生,尤其是他父親,你要是跟着徐寧去過軍區總院應該知道,徐寧的父親就是軍區有名的徐一刀,軍區總院現任院長徐瑞建,徐寧七歲就開始摸刀,你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張梅啊,在一起相處這麼久,其實教官一直想告訴你,不要把自己看的太低,也不要把別人看的太高,大家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是神,有出色的必然就有不如意的,你最大的優點是能堅持有韌性,但最大的缺點卻是自卑,教官不知道你在自卑什麼,但不要輕易質疑自己,你已經很出色了。”
吉達的話慢慢的傳到張梅的耳朵裡,傳到張梅的心裡,低着頭的張梅在心底輕聲的問自己,還是自卑了嗎?或許吧,雖然知道吉達說的是安慰,但不可否認,得到安慰的張梅心裡確實舒服了一些,不過,張梅擡起頭看向吉達“教官,徐教官在外科上天賦很高,薰陶雖然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確實本身喜歡,只有喜歡在加上天賦纔會有今天的成就。”
張梅替徐寧的反駁讓吉達楞了一下後,隨即失笑的輕輕踢了一腳張梅“我纔是你直屬教官吧,怎麼說咱們倆也相處一年,你應該先附和我的話纔對吧。”
吉達的玩笑話讓張梅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臉上露出了笑,但張梅知道自己的心底依然好像壓着一塊石頭似的發堵,只是不想讓關心自己的吉達教官擔心而已罷了。
從進屋自己找地方坐下的張遠看到笑着的張梅和張梅眼底一閃而過的黯淡,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子還是沒有如外表表現出的那樣想得開,想了一下後,張遠突然站起身坐在了張梅對面。
張遠突然的舉動讓張梅臉上的笑容一僵,說實話,張梅不喜歡張遠,很不喜歡,張梅始終認爲張遠當初的那種輕視來的莫名其妙,收起臉上的笑容,張梅皺着眉頭微微有些緊張看向坐在自己對面板着臉的張遠。
張遠不說話,張梅同樣不想跟張遠說話,好一會,就在張梅越來越緊張的時候,張遠突然開口“你不錯,算是女兵中的佼佼者,但不夠,自卑心太重,而且還瞧不起自己,你這種心態要不得,一個人別管做什麼,首先要學會相信自己,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心,別等事出了纔沒完沒了的自我否定,你這種想法心態其實也可以叫做矯情,多餘。”
張遠不可口則已,一開口頓時讓張梅有種火冒三丈的感覺,呼氣吸氣,強行把火氣壓下,張梅蹭的一下站起身看向吉達“教官,我回去了。”
說完,不等吉達開口掉身就走,留下恨不得想捂臉的吉達和有些摸不到頭腦的張遠,看看張梅咣噹一下摔上的房門,張遠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吉達“你說這小丫頭片子啥意思?好賴話不懂哪。”
吉達無語的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得罪人的張遠,吉達怪異的眼神讓張遠皺起了眉頭“看我幹什麼?”
吉達無力的擺擺手“回去睡覺吧。”
說完吉達站起身離開,留下依然一頭霧水的張遠,自覺已經把想說的話說出的張遠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也就放棄了,同樣離開吉達辦公室,巡視沒有巡到的營區。
快步走回寢室的張梅直到回到寢室好久才把火氣壓下,愣愣的坐了一會後,張梅自嘲的笑了“還真是矯情了,難怪。”
其實張梅沉下心後也知道張遠說的確實是事實,自己確實矯情,但被人突然直白的點出,張梅還是覺得臉面上過不去,緩緩吐出一一口氣,張梅站起身在有些發空的寢室來回走了兩圈後,纔算把心底那絲鬱氣壓下。
1995年2月15日,春節,上午訓練結束後,張梅回到寢室把所有的髒衣服洗完後,才晃晃悠悠的來到娛樂室,推開娛樂室大門,陣陣叫嚷聲傳來,張梅沒急着進去,先把頭抻進去看看有沒有自己相對熟悉的男兵或是教官。
“你不進去堵門口乾什麼。”身後突然傳來的說話聲讓張梅嚇的往前一趔趄,被人一把抓住大脖領後,穩住前傾的身體,張梅剛想道謝回頭才發現嚇到自己的竟然是張遠,張梅翻了個白眼,但還是開口說了句“謝謝隊長。”
隨後張梅趕緊往打撲克的吉達那邊走去,張梅用完就跑的行爲讓張遠再次皺了下眉頭,隨即跟着走進了娛樂室。
快步走到吉達身邊的張梅喊了一句“教官。”
佔的滿臉紙條的吉達聽到喊聲擡起頭看到了走過的張梅,笑着招呼着“過來玩一會。”
張梅笑呵呵的搖搖頭“我不會,我看熱鬧。”
邊說邊看了一眼跟吉達在一起玩的三個人,除了自己的直屬隊長蘇凌宇,還有另外兩個隊長,張梅笑着衝三個人打聲招呼,站在吉達後面看着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