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哪天,平媒也開始了狂轟亂炸,這一支青少年繼承了太多人的夢想,他們曾經那麼輝煌、驕傲,可如今大比分的失利令人無法接受。
大家心裡都清楚,一代的疲軟意味着未來十幾年這一年齡層的落後,鋪天漫地的咒罵聲、斥責聲席捲着整塊華夏大地。
竇葉坐在電腦前,握着鼠標的手背迸出青筋,誰都不想輸,他們只是十七、八歲的孩子,如今輸了一場爲何要被人們這樣謾罵指責,孩子的心裡承受力能有多少?
足球場上都想贏,但冠軍只有一個,遊戲規則就那麼寫的,一次失利不代表一定會輸下去,這樣的打擊對整支隊伍的士氣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想必大家心裡清楚,但總有些頭腦發熱的人喜歡說些不負責任的話,煽動大衆的情緒。
前世竇葉被口水噴的只能躲在家裡,整整半年不敢露面,更別提出來說一句。
竇葉在自己的圍脖下寫了一段話,轉手了所有u-17的隊員教練們。
“除了前進,別無他路。”
這句話並不是竇葉原創的,很多年前有那麼一支隊伍是從大家的懷疑不信任漠不關心的目光成長起來的,當時的隊長被譽爲本世紀最偉大的球員,率領着一支不被人看好的隊伍走上了神壇,只可惜那人是個短命鬼,二十六歲那年遭遇一場空難不幸去世。
而那位帶着國家隊袖標的人留給世界一句話:“除了前進,別無他路。”
…………
正月初八批發市場開張,竇葉拿了一萬元去進了不少的燈籠,電子煙花之類的東西。
正月十五那天竇葉起的特別早,天還沒亮他便去了花市,找老闆娘拿玫瑰花。一大捆的花朵用繩子綁着,從冰櫃裡搬出來時,顯得沒精神。
竇蓉今天也閒着,跟着竇葉一起將花搬回了家,坐在一邊收拾着花朵。一朵朵用包裝紙紮好,又貼上蝴蝶結放進營養液裡保存着。
竇蓉手巧不一會兒收拾了一堆,可竇葉是個男人,手腳沒那麼靈活,不時被玫瑰的刺扎到手,冒出血泡。
竇蓉看着竇葉的手,說:“得了,你別做了,我來。”
竇葉只是笑笑,看着竇蓉頭頂的發裡夾雜着絲絲白髮,不由鼻子發酸,在他記憶里老媽在他很小的時候特別漂亮開朗,眼睛大大的,嘴脣紅紅的,那時候老媽身上總是帶着些香氣,可隨着他慢慢長大,老媽的身上只剩下油煙味道。
一雙柔軟的手也變得粗糙無比,老媽老了,被生活熬成了黃臉婆。
收拾好玫瑰花,竇葉拎着一個大袋子想一個人去,可竇蓉不願意,跟着一起去了市中心。
竇蓉就坐在一家快餐店裡,隔着玻璃看着她引以爲傲的兒子拿着一大捧玫瑰纏着人買,不由得眼角紅了,隨即想起了什麼,抽抽鼻子,緊抓着手裡的大袋子。
兒子大了,臉長得越來越像那個人。
整個上午竇葉的生意並不好,還被人趕了好幾次,但他也沒覺得怎樣,只是來趕他的人中有一位球迷,看着他手裡的玫瑰花不由搖頭,說:“那啥,注意點,咱今天半小時就要來一次,累啊。”
竇葉傻兮兮地笑着,點了點頭說:“謝謝您,那啥,這花送您?”
那人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上了車,開着大喇叭走了。
直到下午的時候,竇葉的生意總算好了一些,他找了個好位置,市中心的電影院門口,旁邊就是商業街,吃的玩的買小飾品的扎堆,年輕的女孩子們特別喜歡來逛,人流量大不說,還集中。
但這種地方競爭力強,不少小孩子也拉着情侶的衣角非讓人買花不可。
竇葉打聽了下別人的價格,十元一支。他在心裡算了筆小賬,除開成本十元一支可以賺八元,那些人背後都有大花店或者批發攤販的支持,賣不完還有其他的銷路,可他的花壓不起,等到了晚上需求量飽和他就算賣兩元也沒人要。
竇葉乾脆嚷着:“五元一支,二十元一把!”
末了還吼上一句:“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那小嗓子別提多勾人了,就是沒一個字在調上的,惹得行人紛紛側目。
他這就是搗亂,大家都默認了十元,他打對摺,一條街的人就看他不斷往返拿花賣,卻咬了咬牙不肯降低價格。
竇葉知道別人心裡怎麼想的,他那邊貨不多,人都覺着他賣完就走,可惜的是,他還有一堆燈籠呢。
“喲,這不是竇葉嗎?”
“啥,什麼豆爺,我還豆粉呢。”
他在那邊作,一羣人圍了上來,看得出都是光棍男學生,竇葉喜滋滋地看着衆人說:“買花不?”
“你怎麼賣花啊,你不踢球了?”
“得了吧,人家都被青少隊趕出去了,有病不是。”
竇葉也沒在意,臉面是什麼,能換大米白菜麼?他不偷不搶賺點錢沒什麼不好的,頓時裂開嘴說:“哥們,買朵啊,情人節呢。”
“我沒女朋友呢。”
竇葉:“今年沒有買了我的花,明年保準你挑花眼,來來這支最好看,很襯你!五元一支,半包煙錢。”
那人想了想還是掏了錢包買了朵,拿在手裡玩着。一邊的同伴看不過去了說:“你買這幹嘛,你有個女朋友還好,又沒,大老爺們的那支花在路上走不寒磣啊。”
竇葉:“欸,這麼說就不對了,大老爺們戴花不採花,如今的女孩子們都喜歡這樣的本分人不是,你也來一朵?”
哪位同伴張了張嘴,看着遞到眼皮子下的玫瑰不由嗤之以鼻:“要不是你是竇葉,誰買你的,得了當老子贊助你的午飯錢。”
竇葉愣了會,隨即會過意來說:“怎麼着看你們的樣子也喜歡踢球,自己沒踢着玩?”
那幾位只是一笑,扯着玫瑰花在那裡糟蹋着:“進,不進。進,不進!”
竇葉沒理會,這羣小青年糟蹋錢,轉身竇葉看見兩個人,這兩位可是跟着他大半天了,起先也抱着一大堆玫瑰,可就是張不開嘴,兩人長相也特別,身材魁梧,長相嚇人,見了人就瞪眼,瞪着人心裡發虛繞道。
竇葉估摸着自己的花都快要賣完了,那兩位還是沒開張。
竇葉走了過去,問:“還沒開張呢?”
那兩人看着年紀不大,臉色發黑,但是就是張不開嘴,見竇葉過了,其中一個瞪眼:“你要不是竇葉,別人能買你的花?”
竇葉不以爲意問:“看樣子兩位是練過的,體院的?”
那兩人哼了一聲,支支吾吾地說:“誰tm是體院的流氓啊。”
本地有句千古名言,師範的女兒s大的漢,體院的流氓滿街躥。
竇葉笑了笑,露出兩酒窩,說:“我這裡賣的差不多了,要不我幫你們賣?”
其中個子高點的說:“你?要不你全收了,我們進價兩元。”
竇葉扯了扯嘴角,這兩傢伙,簡直了。
另一個說:“你幫我們賣,提成要多少?”
竇葉:“這樣吧,要不我僱你們,我的花都差不多了,還有些小燈籠沒賣,你們幫幫忙?”
那一位一直挑刺的鼓了眼,說:“啥,要我們幫你擺攤?”
竇葉:“體驗生活嘛!看樣子你們是學生吧,搭夥怎麼樣?”
“怎麼個搭夥法?”
竇葉:“你們的花我可以全收,但是你們得幫我打工,除開花的成本,我另外給你們一百,工作到十二點,還有一個就是賣花的錢都是你們的,你們幫我賣燈籠,買一個給你們五毛提成。”
那兩位相互看看,摸了摸癟癟的錢包還是同意了第一條,成本回來了,還能賺一百呢。他們是本地大學的學生,家裡條件一般,早點過來學校也是想早點找個工作,可惜成績不太好,當家教水平太次,去快餐店人長得不帥,而且課業安排不過來,又怕遇到些別有居心的人,自己批發了些玫瑰賣,就是賣不出去。
竇葉帶着兩人進了快餐店讓老媽拿出一些小燈籠分給兩人,兩人一開始還不好意思,舉着燈籠站在竇葉身邊張不開嘴。
竇葉擰開了燈籠的音樂件,大吼着:“買燈籠送玫瑰!”
高個子的急了:“送?合着你不花錢啊。”
竇葉:“舍不着兒子套不到狼,你懂什麼,這個你戴着,你那張臉長得就瘮人。”
說完他拿了三個套在腦門上的小燈,一支兔耳朵,一隻米老鼠,還有一隻大老虎。
那兩人雖然不好意思戴着,但眼看着天色都晚了,花再不買只能爛掉,虧了一個月的生活費是小,下個月他們吃什麼?
竇葉毫不在意地戴上兔耳朵,一對白白的大長耳朵在竇葉的頭頂上閃着光,那兩人也只好戴着,人家竇葉都不嫌丟人,他們怕什麼。
竇蓉送了三份盒飯過來,三個人輪流蹲在路邊吃着,看着竇葉蹲在一邊,頭頂上還頂着兔耳朵,竇蓉心裡難受,曾經她兒子是青少隊的,和人說話都會面露靦腆,現在怎麼就逼着沒皮沒臉的了?還是自己沒本事,沒辦法賺更多的錢,不然她兒子那能蹲路邊吃盒飯。
小寒風一陣陣的颳着,路上越發熱鬧起來,不少家庭帶着孩子出來玩,竇葉吃完了飯便吆喝着。
多虧了他這張臉,不少球迷都認了出來,見他在路邊賣玫瑰花和小燈籠不由覺着這人也不容易。
大家心裡都清楚,青少隊說的好聽,也沒個工資之類的,這一退隊,學習也不好,日後想必就只能做小商小販了。
竇葉的攤子生意特別好,不管買不買,圍觀的不少,不少的小孩子在那裡挑選着。人就是這麼種心情,哪裡人多就往哪裡鑽。
竇葉也實在,批發價翻一倍,也不多賺,都是時令的東西,過了今天日只能等明年。
他正在那裡忙乎着呢,範慕來了,身後還跟着不少人,呼呼啦啦一大羣人圍着竇葉的攤子。
竇葉一見範慕小臉笑開了花,這範慕應該是個有錢人,看其他人的年紀估計是他朋友同學之類的,尤其是中間有不少女生!
女生意味着什麼,錢啊!
竇葉連忙衝着範慕說:“喲喲,看中什麼了?”
範慕:……
竇葉:“小帥哥,買捧花啊,這麼多漂亮的小妹妹,嘖嘖嘖,來來來一人一朵,每朵五元。”
範慕:“剛纔不是送麼?”
竇葉:“你這麼帥,要什麼贈品呢,要不,你買捧花,買一捧我送你一個,一捧六十。”
範慕扭頭想走,卻看着竇葉頭頂上的兔耳朵在黑夜中一閃一閃的,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亮光閃花了眼,說:“你頭頂那個我要。”
竇葉:“別啊,這個才十五元,哪裡顯得出你的霸氣呢!”
他說完拿出一捧花,裡面還有百合,火烈鳥,“這捧咋樣。”
範慕:“沒女朋友。”
竇葉:“買回去養着,香水百合,很香。”
範慕:“花粉過敏。”
竇葉:……這小子是來砸他攤子的不成?
範慕身邊一位女孩子倒是挺喜歡那捧花的,小臉通紅,眼神中流露出幾許期盼的目光看着範慕。
範慕沒理會,看了看竇葉手裡的花,還是掏了錢價也沒還,拿了花,又從範慕頭頂拿下兔耳朵走了。
那一圈人簇擁着範慕離去,攤子上頓時顯得有些冷清。
竇葉搖搖頭,拍了拍身邊高個子的肩膀,“瞧見沒,有錢人呢。”
高個子一邊收着錢一邊說:“價都沒還。”
另一位也是羨慕地說:“這才叫範。”
範慕沒有聽見他們的話語,只是覺着拿着花似乎挺不好意思的,隨手將花塞給身邊的女孩,兔耳朵塞進了包裡。
旁邊的人頓時起鬨,但見範慕木木的臉也沒敢太大聲,女生們在那裡竊竊私語着,無不嫉妒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