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那日赴宴雲府回來後, 韓冬榮便沒怎麼出門了,一來是天太熱,二來是這幾日府裡在忙着做傢俱。蕭鴻煜準備的上好紫檀木第三天就送來了, 看到這些木材時韓冬榮只是心裡暗暗吐槽了一句腐敗後邊讓府中匠人們忙活去了。
府裡的家丁和護院經過一陣子的訓練瞧着比往日更精神了些, 韓冬榮對這訓練的結果很是滿意。府裡的教書依舊在做, 不過眼下瞧着日頭越來越曬他想着要不要給孩子們放個暑假, 今年開學太晚, 明年他就像按着現代的模式給孩子們來寒暑假什麼,目前也只是在雙休。
今日上午已經給孩子們上了課,這羣孩子個個都學的認真, 這讓韓冬榮很滿意。眼下已經是中午,孩子們已經放學回去了, 韓冬榮在書房小憩, 廚房的飯菜快好了, 他也不打算再出去,只吩咐丁香一會兒將飯菜送到書房來就好。
韓冬榮坐在書桌旁看書, 看的是一本在空間翻了很久找到的一本小學數學習題,他真沒想到他空間裡竟然真的有這個,當初在收集東西的時候,看到是書和食物以及藥品他都會扔進空間,有時候甚至會記不清到底是什麼。
“公子, 外面來了一個少年, 說是求見公子。”念寒來到書房對韓冬榮稟告。
韓冬榮放下手中的書問:“少年?我可認識?”
念寒搖搖頭道:“公子不認識, 但這少年說他是來拜師的。”
韓冬榮聞言有些詫異又問:“是莊上的孩子?”
念寒又搖頭說:“不是, 看衣着好像還是好人家的少爺。”
韓冬榮微微訝異, 想了想便道:“請他進來看看。”
念寒拱手應是便出去了。
不多時,一個身穿淺綠色綢緞質地長衫的少年走了進來, 少年樣貌不是格外出衆,但瞧着卻格外精神,他進來後看到韓冬榮也是一個少年模樣後微微一愣,顯然是意外韓冬榮這般年輕,但他還是十分有禮地向韓冬榮行禮:“在下鄭博言見過公子。”
“鄭公子不必多禮,鄙姓韓,請坐。”韓冬榮見這少年言行舉止十分得體,這第一印象尚算不錯,微微一笑擡手示意了一下一邊的方椅道。
鄭博言這才注意到韓冬榮這屋中的擺設竟與他尋常見到的不同,雖滿心好奇,但也十分克制地未東張西望,只是微微拱手致謝後便坐在了那方椅上,頓覺十分舒適。
“不知鄭公子今日來找韓某有何事?”韓冬榮不太喜歡彎彎繞繞,索性就直接問了。
鄭博言一聽這個又起了身拱手正色道:“韓公子,在下今日來是想拜您爲師!”說着就要下拜。
韓冬榮驚得連忙起身扶住鄭博言要下跪的身子道:“鄭公子,先不必多禮。你先坐。”直接扶着鄭博言坐好,然後才放心問他,“公子爲何要拜我爲師?要知道你我年紀可相差不了多少啊!”
鄭博言聞言又要起身卻被韓冬榮給按住了,他只得坐着拱手真摯道:“韓公子有所不知,前日我家中去了一對父子,他們平日裡會送些菜去我家,那日到了每月結賬的時候。這算賬一事本是複雜的,可誰料我府中管事需許久才能算出的結果,這小童竟是幾乎立刻就算好了,管事復算後得出的結果和小童一樣,當時我正好經過,小童的算術能力着實把我驚到了。我當時就問了小童師承哪裡,小童回答說他所學都是您教的,後來我又好奇考了小童一些更復雜的算術,沒想到他皆是算得快和準。”
頓了頓,鄭博言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韓冬榮道:“韓公子,在下家中從商,也爲我請了先生叫我讀書習字,算學一道我是必學的,可我所學都不如公子教那小童的來的簡單快速,所以今日我來拜公子爲師,還望公子教我算學。”
韓冬榮聽完鄭博言的話愣了愣,沒想到自己教的東西竟這麼快就被人知道了,看眼前一片赤誠想要拜師的鄭博言猶豫了一下才道:“既如此我便先答應收下你入我學堂,以後你與那些孩子一起讀書如何?而且入我學堂你便要遵守兩條規矩,一是不許拿所學作惡,二是記住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這條學規便是。”在鄭博言剛要行拜師禮的時候他又道,“你若願意明日起你便每日上午辰時到我這裡同那些孩子一起學習,上五天休兩天。若你同意,一會兒我便給你算學的書籍,你拿回去看看,也算是預習了。”啓蒙的書籍想來這鄭博言是不用了的,他家中爲他請的先生也定然已經爲他啓蒙完了。
鄭博言聞言大喜的連忙起身毫不猶豫的行禮算是同意韓冬榮所說了,韓冬榮見了也不推辭,端正坐好接受了他這一拜,雖然他還是很不習慣這個時代的跪禮,但他若是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就必然要在某些方面入鄉隨俗,何況他也很認同拜師禮這個流程,這是人們重視師道的體現。
禮畢韓冬榮從書房中的書架上取了一卷簡牘,這是當初多出來的謄抄的數學內容的簡牘,沒想到這會兒用上了。韓冬榮取來給鄭博言,鄭博言欣喜雙手接過連聲道:“學生謝過先生。”
韓冬榮滿意點頭,他雖收了鄭博言,可並未將他收爲親傳弟子,之前說的也只是讓他入學堂而已,所以這時他稱他一聲先生纔是正確的。
韓冬榮微微一笑,外面丁香進來給鄭博言奉了茶,鄭博言接過喝了口,覺得這茶甘甜清涼不禁問道:“先生,您這茶中可是放了薄荷?”
韓冬榮聽了一笑說:“你嚐出來了?”也不怪他這麼問,來他這裡喝茶的人不少,每次第一次喝了的人都會驚奇問他裡面是放了什麼,今日倒是難得有人嚐了出來。
鄭博言放下茶盞了才說:“小時候我怕熱,家中祖母會讓人煎薄荷茶給我喝,只是當時沒放糖霜,味道不如先生這裡的好。”
韓冬榮點頭,他也沒說自己這裡放的是蜂蜜,這個時代的蜂蜜其實也不像現代那樣常見,他也不好顯擺。這個時候恰好是飯點,韓冬榮便道:“這會兒快用午飯了,一會兒你便在這裡一起用了飯再回去吧。”
既然拜了師,鄭博言便不推辭自家先生的好意了,於是起身一禮道:“是,謝先生。”
韓冬榮覺得鄭博言這少年當真是不錯,他與他年紀相仿卻依舊能謙虛拜他爲先生,他讓他與那些孩子一起上學,他依然從容,這少年雖是生在商賈之家,若以後能一直這般謙虛從容下去,將來必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因有了客人,韓冬榮便吩咐人將午飯擺在了花廳,他與鄭博言過去,二人的小几上都擺着四菜一湯同樣的菜色,說實話韓冬榮還是喜歡大家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飯,蕭鴻煜來了他就是用小方桌或者小圓桌招待的,不過旁人還是一人一桌。
看着自己面前葷素搭配且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鄭博言覺得自己今日拜的這個先生不太簡單,家中程設獨樹一幟,所教算學也是與衆不同,就連這飯食也與他往日見得不一樣,他見過同樣的食材,可做出來的樣子卻與這裡完全不一樣。
“你也不必拘謹,多吃些,不夠的話再讓人添一些便是。”韓冬榮見鄭博言沒有動作以爲他是有些放不開才道。
鄭博言微微一笑應了聲是,收起心中所有思緒便開始認真用飯,這才吃了一塊紅燒鯉魚便覺得味道好極了,這比他從前吃過的所有魚都好吃,最後還是忍不住對韓冬榮道:“先生這裡飯菜的味道當真是極好。”
韓冬榮輕笑道:“我這裡的廚娘喜歡花心思去琢磨,我也算是有口福的了。”他也沒解釋是自己教的。
鄭博言頷首,接着便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將飯食都吃完了,最後覺得自己的肚子撐到了,看着面前乾淨的碗碟頗有些不好意思。
韓冬榮瞧見只是微微一笑吩咐丁香讓人送兩碗山楂水來,好讓他們消消食。
喝完了山楂水後,鄭博言看了一下自己新得的算術書籍,韓冬榮也教會了他認阿拉伯數字和一些符號,以便他回去後預習。鄭博言在韓冬榮這裡待了小半個下午纔回去,回去前他還鄭重對韓冬榮說讓他放心,他定不會將這學問在韓冬榮不允許的情況下外傳的。
韓冬榮得了這一份保證先是愕然,而後只是笑笑點頭,他其實並不在乎這東西是不是外傳,他相信將來總有一天他如今所教的算學定會在這個世界普及。
鄭博言走後韓冬榮就去書房的羅漢牀上小憩了,這也方便他醒來後在這裡看看書或者做些其他的事,不過誰想他這一睡竟然睡到了太陽落山。
韓冬榮從書房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朝他這書房走來,來人正是常年一襲黑衣的蕭鴻煜。
韓冬榮見他來不由得笑了:“你倒是每次都趕得巧,每次都趕着飯點來。”
蕭鴻煜微微一笑說:“阿榮這裡的飯食我可捨不得錯過。”
韓冬榮白他一眼,蕭鴻煜欣然接受了這個白眼。
花廳飯食擺好,用的是一個刷了桐油的小圓桌,二人用着飯喝着小酒都覺得十分愜意。
“聽念寒說你今日新收了一個學生?”蕭鴻煜問,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念寒同他隨口說這個。
韓冬榮嗯了一聲:“他自己找來的,我瞧着人不錯就收下了。”
蕭鴻煜頷首問:“是哪家的?”
韓冬榮道:“姓鄭,叫鄭博言,商賈之後。”
“鄭家,商賈……”蕭鴻煜喃喃,想了許久似想起了什麼道,“這鄭家似與陳家有舊啊。”
“陳家?是你父皇暗中扶持的那個小世家?”韓冬榮問。
蕭鴻煜嗯了一聲。
韓冬榮笑了笑道:“不管他家與誰有舊,只要不是大皇子、三皇子、司徒家的人便好。”韓冬榮現在對他這三家的人可是絲毫好感都沒有。
蕭鴻煜聞言也是微微一笑。鄭博言於他們二人暫時無關要緊,接着蕭鴻煜對韓冬榮道:“今日司徒家又向父皇提了他家大公子想娶三公主的事。”
韓冬榮一愣,這纔想起之前似乎司徒家前不久有過這樣的請求,可皇上一直沒答應,今日怎的又提起了,爲一個庶子求娶一國公主,這司徒家是擺明了不將皇家放在眼裡了。
“我父皇今日依舊未答應,可今日那皇后卻找了我那三姐姐說話,還問了她對司徒家大公子的看法!呵……這個蠢婦如今是將我父皇不放在眼裡了嗎?”還未等韓冬榮說話,蕭鴻煜又說出了一個相對而言勁爆的消息。
韓冬榮又是一愣,這司徒家是準備要造反了嗎?
蕭鴻煜看着韓冬榮道:“賀家已經被定罪了,司徒家也有些不安分,近些日子京城裡只怕不太平。”
韓冬榮頷首說:“我會減少出門的,也會吩咐府裡的人儘量不要出門。你在京城裡面萬事小心,有事便立刻着人通知我。”他知道皇家和司徒家的矛盾幾乎已經要到頂點了,賀家明面上依附大皇子,可實際上想靠的還是司徒家,司徒家自然也是對賀家有過關照的,不然一個小家族如何崛起的這樣快,所以賀家是皇帝試探司徒家的一顆棋子,看來京城是要起風雲了。
蕭鴻煜嗯了一聲道:“放心,我會沒事的。”
韓冬榮點頭。
這一晚韓冬榮與蕭鴻煜聊了許久,書房的燈到了三更天才熄滅,蕭鴻煜也只是休息到四更天就起了,爲的是趕早上的大朝會,如今朝中也是暗涌不斷,這大朝會他自是不能遲到或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