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簡單收拾了些自己的東西, 隨着韓冬榮出了明月樓,來到韓冬榮所在的韓家莊的府邸時他整個人都還是處在一種恍惚震驚的狀態,他就這樣被人贖身了?
隨着韓冬榮進了府, 韓冬榮先是讓他去更衣洗臉, 而後讓他穿戴整齊了纔出來見他。這時的楚禾已經洗淨了臉上的水粉, 也換上了尋常一身淺色長衫, 這衣裳不似明月樓中的那般單薄若隱若現, 他穿上這身衣裳時,獨自在浴桶中哭了好久,他竟也還能穿上這樣乾淨的衣裳!
“公子!”楚禾被念寒帶到了韓冬榮尋常待人的花廳, 雖感激着韓冬榮救他出了明月樓,可到底也在忐忑韓冬榮爲何會救他。
“你不必驚慌, 我爲你贖身並非存了其他的心思, 只是單純覺得你不該在那樣的地方待着而已!”韓冬榮淡淡說了這樣一句, 見楚禾竟對着露出了驚愕和感激的神色後他淡淡一笑道,“可這樣不代表我是個聖人, 我救出來也算是報答了你今日那一時爲我擋住司徒南修視線的善舉,你很好。”
韓冬榮的那句你很好讓楚禾受寵若驚,韓冬榮見了依舊是淡淡笑着,又道:“曾聽你說過你是爲了養家纔將自己賣進那明月樓的,如今你出來了我也不知是否是斷了你的生計, 所以這裡我給你兩條路, 我想你也該知道, 如今我手裡有兩間生意不錯的店鋪, 你若是願意我可以安排你去那裡做工, 若是你不願意,我也可以給你一些銀錢, 從此隨意支配。”
楚禾沒想到韓冬榮竟會給他做的如此周到,眼圈微紅,他何德何能!他此生都未得到過人如此周到的對待過。眼淚奪眶而出,他直直跪下朝韓冬榮磕了三個響頭深吸口氣,好讓自己聲音不哽咽地道:“公子爲楚禾贖身,從此楚禾便是公子的人,公子,楚禾斗膽,日後願做公子身邊的小廝,從此精心伺候公子起居。”
“額……我沒那個意思,你不必如此。”韓冬榮聽了楚禾這話頓時有些大腦轉不過來,一不小心就將這伺候起居給想歪了。
楚禾見韓冬榮只怕是想歪了,不由得也有些窘迫,可剛剛那因感動而想哭的心情似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看着一向溫潤鎮定的韓冬榮此時歪着頭微微有些呆滯的模樣,他竟有些想笑,但好歹是忍住了認真地道:“公子,楚禾不敢對公子有妄想,楚禾只想做一個伺候公子的小廝。”
這樣一強調,韓冬榮算是聽明白了,感情他也把自己想得太有魅力了點,於是尷尬哈哈一笑說:“這樣啊,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做小廝會不會委屈了你?”
楚禾連連搖頭,目光堅定地看着韓冬榮再磕了一個頭道:“楚禾已經想得很清楚,公子對楚禾恩同再造,楚禾唯有一直留在公子身邊小心伺候才能報答公子之恩。”說着又要磕頭。
韓冬榮被他這一個又一個的頭嗑的覺得自己額頭都疼,嘴邊那勸他是自己並不是要求他報恩才救他的話也是立刻吞到了肚子裡,改口道:“好吧,既如此你便留下來吧,我府裡的下人一般都是籤的五年的合……額,賣身契,待五年後,若是願意留下的,便再續簽,若是不願意,我會准許爲他脫籍。”本想說合同,可他知道合同二字只怕楚禾也不太明白,所以就說成了賣身契。他還是那句話,他不是聖人,既然同意收了楚禾,便不會將他同府裡的下人區別對待,一來這樣做了楚禾只怕自己做的也不安心,二來他也不會放心,一個沒有合同保障的契約關係存在,他用人都不會覺得順手。
“公子,奴要籤死契!”楚禾堅定道。
韓冬榮詫異,他府裡也有人籤的是死契,當初起是他也不願意留下死契的,但後來蕭鴻煜勸了他留一些籤死契的人好,用着放心,後韓冬榮也想明白了,這樣的時代和社會條件下促成的這種必然因果,簽了死契的人,他也確實用的放心些。
“求公子成全!”楚禾見韓冬榮不說話,以爲他是不同意,便又堅定磕頭道。
韓冬榮看着一臉堅決的楚禾,心知這人定然是個倔的,他現在說什麼都無用,於是嚴肅了面色道:“既如此,明日我會讓管家過來給你籤身契。”說完便讓一臉欣喜感激的楚禾退出去了,看着這滿懷欣喜又將自己賣身爲奴的少年,韓冬榮滿心感慨,也不知他同意了楚禾籤死契的事是好是壞。
不過眼下也容不得他想這些,他此時想的是之前司徒南修說的那最後那句“蕭鴻煜也庇護不了他幾天”了的話。看來司徒家只怕是要對蕭鴻煜下黑手了,如今蕭鴻煜不在京城,西邊又暗潮洶涌,正是他們下手的好時機。
思及此,韓冬榮心中一凜,隨即對一邊的念寒道:“念寒,看來我們可能要去一趟滄州了!”
念寒一愣,之前他並未陪着韓冬榮一道進入雅間,所以韓冬榮與司徒南修說了什麼他並不知道,此時聽韓冬榮如此說,不由得面色變得更加嚴肅了起來問:“殿下可是有危險?”
韓冬榮微微頷首說:“只怕司徒家要下黑手了!”說着便將之前司徒南修說的那些話對念寒說了一遍。
念寒聽後神情一肅,不過很快他又道:“公子放心,司徒家雖然一直對殿下居心叵測,可自從公子救了殿下的那年起,殿下就一直警惕着司徒家,而且陛下也是一直派人隱藏保護着殿下,想來司徒家也不是那般好下手的。”
韓冬榮聞言後原本擔憂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道:“即便是如此,我們還是得去一趟滄州,何況阿煜之前來信說西邊局勢不妙……”頓了頓他又略略沉吟才道,“不過在咱們去之前,我還得去一趟莫家和雲家。京城如今的局勢也不太好,不過司徒家既然在各處部了局,那些地方的局不擺好,京城這邊暫時是不會有大動靜的。”韓冬榮在屋中邊說邊來回踱步,眉頭緊鎖。
蕭鴻煜在京中可信任的勢力他很清楚,可以他如今的身份卻不一定能與他們說上話,所以眼下他若有什麼事,可以找的只有蕭鴻煜的外祖家莫家,以及對他很是認同同時也已經倒戈於蕭鴻煜的雲家了。
念寒見韓冬榮如此說知道自己不必再勸什麼,韓冬榮這人雖然平日裡看着隨和,可他知道這人一向是個主意大的,他要做的事除非能真正說服他,一般他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府裡一直訓練的家丁如今都訓練的如何了?”韓冬榮忽然問念寒。
念寒立刻回道:“回公子,他們如今都練得不錯了,有時候屬下和他們對練也得打起精神來才能應付了。”
韓冬榮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就道:“如此就好,這幾日你與念鬆他們選一下,到時候抽五十人隨我們一道去滄州!”
“是,屬下領命。”念寒神情又是一肅。
韓冬榮微微一笑,神情也終於是放鬆了些,然後從自己袖中掏了掏,將幾顆換了包裝的奶糖遞給了念寒,念寒接過大喜,迫不及待就拆了一顆放進嘴中,也很是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道:“多謝公子。”他就是覺得自家公子這裡好吃的層出不窮!
韓冬榮看了他這張整日面癱的臉上幾乎也只有這個時候纔有笑容,很是沒好氣地道了一句:“出息!”
念寒絲毫不在意,又給了韓冬榮一個大咧咧的笑臉,韓冬榮輕哼一聲便走了出去道:“一會兒我在讓人送一包,不過這東西別多吃,吃多了壞牙!”
念寒大喜,連忙道了一句:“謝公子!屬下知道了!”
韓冬榮徹底消失在花廳門口,念鬆眯着雙眼享受着奶糖甜香的滋味兒,忽然就見兩隻大手朝他這裡伸來,他雙眸危險一眯,將手中的東西立刻收了起來,然後一張劈出就朝着剛剛進來的念鬆念柏兩兄弟的面門劈去。
念鬆哈哈一笑躲開,念柏趁機一個掃腿,念鬆反手朝念寒胸口奪去,念寒躲開,但他還是低估了兩兄弟的戰鬥力,躲開了念鬆,卻還是未躲過念柏,所以瞬間他懷中就少了四顆糖!
“偷襲算什麼好漢!”念寒怒目圓睜氣呼呼看着迅速分了奶糖吃的向兄弟。
念鬆念柏對視一眼笑道:“公子一向不提倡吃獨食,我們這是幫你呢!”
念寒咬牙切齒,很快這韓府僻靜的地方就上演了護院家丁們已經很熟悉了的全武行!
次日清早,楚禾就被管家韓忠安排了籤死契的事,這會兒他已經是韓冬榮院中伺候的一名小廝了。韓冬榮這會兒用飯就是楚禾在一邊伺候着的,韓冬榮見他換上了府裡小廝穿的衣裳不由得淡淡一笑說:“你這樣倒是委屈了你這樣臉了。”
楚禾卻是對自己如今的模樣滿意的很,因爲這樣他覺得自己才更像個男人,於是笑着說:“公子言重了,奴覺得這樣很好。”
聽到楚禾的自稱,韓冬榮有些不適應,不過到底是沒有糾正,用了飯後,韓冬榮便帶着念鬆去了莫家,既然蕭鴻煜有危險,京城這裡一切雖尚穩定,可有些事還是得提防着。司徒家的那位皇后如今恐怕是鐵了心倒向司徒家了,這女人在後宮只怕也是經營頗深,所以宮中也得好生防範着,他相信蕭鴻煜的那位父皇也不是個拎不清的,相反他很睿智,但有些事他還是要做,畢竟在蕭鴻煜離開時,他答應過他,他會看着京城的,哪怕他如今能力並不強。
馬車很快就被念鬆驅着到了莫府的侯門,這一切不過是爲了避開司徒家的眼線,如今司徒家都還一直在找當初救了莫家家主的那個少年神醫,他覺着若不是他一直沒怎麼顯露自己的醫術,恐怕司徒家的人早就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