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古箐去了趟十里地外的一個超市,花了幾角錢買了幾個拆開的紙箱皮,又買了卷寬膠帶,費勁地一路拖回家,這纔敢收進空間裡。
幸虧古箐現在的體力是加強過的,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在這暑意甚濃的天兒裡會不會中暑。
進了空間,古箐又忙活着把紙箱全拼裝了起來,然後在小湖的搭手下把草莓一點點碼進箱底,中間隔着層薄紙皮,繼續上壘,直到碼滿三大紙箱。
古箐留了自家足夠吃到壞的,除了要送給姥姥的一些,還有點剩餘。
咧嘴笑着,古箐想到了小夥伴李佳琪,這姑娘對她挺好,可不能忘了。
別說,看着這滿滿兩大箱的碩果累累,吃夠了做窮屌絲時的苦頭,明白錢纔是現實的真愛的古箐,彷彿看到了一個個票票揮着可愛的小翅膀投進她的懷抱的美好場景,心裡老有成就感了。
一家人吃過午飯,古箐和家裡商量着去姥姥家看看老人家,兩位家長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顧慮。
王英悄悄拽過古正義,附耳過去,悄聲道,“小箐還是孩子,她舅應該還沒糊塗到找孩子的事,讓她去吧。”
古正義皺着粗糲的濃眉,臉色不太好看,想了想,還是點了頭。
那日去接老人家時的經歷真不太好,小舅子的態度實在令人難忘,如果不是有個老人家在那,古正義真想一輩子不和這個人打交道。
這樣的人,就連和他說話都是自取其辱。
尤其是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姐姐,他的老婆的辱罵簡直不堪入耳,比地痞流氓還地痞流氓,那次一向愛惜妻子的古正義差點抄起傢伙跟她幹起來。
“這樣,我中午不去地裡了,我和你去你姥姥家。”思前想後,古正義還是放心不下古箐一個人,怕她吃了虧,飯後抽着菸袋,眉頭就沒送過。
古箐看古正義嚴肅的神情,知道老爹是在關心她,想了想,沒說話,埋着頭刷碗。
她心知自己的分量,現在的她雖然沒學過什麼武術招式,但還真沒有一般人能讓她吃了虧去,重活一世的古箐,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從不懈怠自己,她把寶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了正途上,學習、修煉幾乎佔滿了她所有的時間。上輩子她沒本事,就那麼點工資,家裡人還說什麼不收,到最後一家人悽慘,就她一個人逍遙自在,她嘴上不說,心裡還是難過自慚的,要不然她怎麼會霸在家裡照顧哥哥,怎麼都不肯交男朋友。她多少次恨過自己沒有本事,現如今她有本事了,這是天賜的福氣,她理當珍惜,用兩輩子的努力來改善一家子。
古箐把碗列在一塊,擦了擦手,對身後一直在抽菸的古父說,“俺爹,你去地裡吧,我一個人去姥姥那就成。”
王英扯了扯古正義,把他帶出去,“老義,我看你還是別去了,別本來小箐一個去沒啥,你一去關係反而惡化了,王路什麼脾性我知道,那就是個不入流的流氓,但他再地痞再無賴,也該不會拿自己小外甥女說事,你就別瞎摻合了。”
古正義一向聽老婆話,雖然這事不能輕易妥協,但琢磨着也知道老婆說的對,繃着臉又聽王氏講了一會,無奈點頭答應去了。
有老孃這張百打百靈的牌,古箐輕鬆了不少,她對王英俏皮一笑,拎着袋子就沿着小路一路小跑走了。
姥姥家地偏,古箐廢了好番功夫才找到那貼着個門神的雙環古樸木門,到跟前,不等她去敲門,半開的門就被人從裡面拉開了,走出來的正是那二十七鬍子拉碴的舅舅王路,他看了古箐一眼,又瞅瞅她身後,見沒人有些失望,笑得有些刻薄,“小箐來幹啥呢。”
古箐裝看見他的表情,笑着說,“我來看看姥姥。”
“哦,你姥在屋裡呢。”王路拉開另半扇門,靠在門邊,隨即突然吹了聲流氓哨,笑得有些輕佻,“小箐是不是越來越漂亮了啊。”
古箐皺了皺眉,覺得不舒服,這舅舅她一直知道很不正經,卻沒想到居然調侃到自己外甥女身上,這個味道就跟二叔的玩笑話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心裡反感,古箐面上卻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俺爹俺娘疼我,在家閒着捂的白了,下地一天就曬回去了。”
“哈哈哈,那是,咱家小箐可是上學的好苗子,以後可得好好培養培養。”說到培養,王路的眼中閃過陰鬱,他閒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諷刺,挑了古箐一眼就走了,“你去看你姥吧,我出去轉轉。”
“恩。”與王路擦身而過,古箐直接進了院子,沒看到他走了幾步就停下了,眼睛掃過她的背影,上下掂量了兩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姥姥,我來了。”
老人家正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下,躺在吱呀作響的搖椅裡,輕輕搖着團扇,閉眼納涼,一頭的白髮梳得整齊盤在頭頂。姥姥是講究的,聽母親說,姥姥以前也是個閨秀,但在抗戰時期發生了太多變故,家業都不在了。在古箐還小時,依稀記得姥姥中年時成熟漂亮的模樣,只是歲月催人老,現在的姥姥只餘滿眼的滄桑與臉上抹不去的溝壑紋路,那個背影,太過消瘦。但古箐記得母親不止一次跟她說過,就是這個堅強的女人,在丈夫參軍英勇就義後,一手牽着一個,把倆孩子辛苦拉扯大。
聽到古箐的聲音,老人家未語先笑,兩隻枯瘦的老手撫着老搖椅的扶手坐起身,看着古箐過來,兩手張開抱了抱古箐,“小箐啊,想壞姥姥了。”
古箐狠狠抱着,撒嬌地在老人家懷裡拱了拱,留戀着姥姥身上淡淡的小麥香,這是姥姥勞作後沾染的味兒,家中爹孃也有。
姥姥今年六十,卻依然幹着體力負擔極大的農活。
古箐有些恨舅舅不成器,從來沒替老人家分擔過什麼,但她能怎麼辦,她現如今只是一個沒有立場,沒有身份的十五歲小孩。
古箐難得來一趟,老人家高興得很,接過古箐懷裡的袋子放屋裡,然後拉着古箐敘了一下午。
經過古箐的旁敲側擊,姥姥眼神有些惆悵,“你這個舅舅啊,我知道他一直不太正經,嘴也不乾淨,管也管不住,可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糊塗啊!你爹孃那次本來想接我去你家過些日子,可這王路,居然抄起了掃帚把他們掃地出門了!嘴裡也不知道和哪個王八羔子學的,吐的那個話啊,實在不入耳!王英雖然嫁出去了,那也是他姐啊,他怎麼能那麼對王英啊!”
姥姥動了氣,使勁拍着自己的腿,古箐怕她氣壞身子,忙一手接過她的手,另一手爲她撫着背順氣,安撫道,“姥姥你彆氣,舅舅也就嘴硬,俺娘之前用棍子打過他,可能覺得落了面子,就有些過激了,他肯定也後悔了的,就是拉不下臉道歉。”
老人家手上都是粗繭,古箐忍不住心疼地用手磨了磨,她手上那點薄繭子早被洗髓掉了。
姥姥唉聲嘆氣,自己兒自己知道啥人,但也受了古箐的安慰,沒讓她再擔心。
黃昏將近時,祖孫倆依依不捨地分開,走在回去的路上,踏着滿地凌亂的基石,古箐稍稍放了心,不是姥姥放心不下王路不願走就好,這樣以後她接姥姥也就方便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