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四大軍司大軍到大營南側,赫連城、曲如劍兩人也是按捺不住,率着衆將直往大營南門。
南側柵欄內,西夏禁軍將士密密麻麻,將整個大營圍得水泄不通。
雖雨夜中並瞧不見四大軍司那些軍馬,空氣中卻仍是有着極爲壓抑的氣氛始終在蔓延着。
此時的四大軍司,便好似是潛伏在黑夜中的龐然巨獸。
赫連城眼神環視過周圍衆將,大聲喝道:“衆兄弟,可已做好和敵軍廝殺的準備?”
“殺!”
“殺!”
“殺!”
“可做好爲西夏、爲皇上拋頭顱、灑熱血的準備?”
“殺!”
“殺!”
“殺!”
“覆滅叛賊!”
“覆滅叛賊!”
赫連城短短的幾句話,便是將軍中士氣提升不少。
近年來,在李秀淑的主持之下,西夏民生的確有着不錯的轉變。這也讓得西夏軍民對她的忠誠度頗高。
起碼,中興府、夏州、甘肅軍司、西涼府、翔慶軍司等地百姓都是頗爲認可她的統治。
而西夏禁軍,恰恰多是由這些境內的青壯組成。
吶喊聲在暴雨中傳蕩,生生不息。
這喊聲,好似要將雨幕都衝破。
赫連城揮槍,又是大喝:“好!既如此,全軍的弟兄們,都將刀握緊了,咱們讓這些叛軍有來無回!”
西夏禁軍氣勢如虹。
而在四大軍區中,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拓跋午、武葛等人少不得要爲麾下將士鼓舞士氣。在他們的嘴裡,女帝李秀淑全然變成了昏庸無道、心狠手辣的皇上。
但四大軍司的將士卻頗爲買賬。
這些年來,李秀淑的勢力終究還是沒能完全滲透到四大軍司裡面。
她的諸多新政雖有不少也在四大軍司境內實施開來,但哪怕頗見成效,其百姓也多以爲是各大家族的功勞。
畢竟,各大家族在四大軍司實在算得上是隻手遮天了。有這等實力,他們想要愚昧百姓並不困難。
於是乎隔着雨夜,雙方都硬是有劍拔弩張的感覺,都想將對方傾覆。
等過不多時候,營外忽有號角聲綿延。
四大軍司大軍正式向着禁軍大營發動進攻。
大軍陣前,是連綿的投炮車在泥濘不堪的地面上行進着。過後,道路上深深的溝壑曲折。
然後很快又被緊隨其後的馬蹄踏得紛亂。
禁軍大營內將士嚴陣以待。
柵欄內不遠處也是投炮車林立。
這算是西夏禁軍和四大軍司軍隊中威力最強的武器。以前是拋擲石頭,現在則是用來拋擲轟天雷。
兩軍的轟天雷都堆砌在平板車上,以油氈覆蓋着。
待得四大軍司離着禁軍大雨愈來愈近,雨夜中,終是有這樣的高喊聲起,“放!”
呼呼。
一架架投炮車的桅杆高高揚起。
石巢內轟天雷被高高地甩出去,在夜空中劃過拋物線,然後落在荒野之上。
看不到硝煙。
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折損在轟天雷之下。
緊隨其後,四大軍司陣前同樣有轟天雷拋擲到禁軍大營內。
泥屑紛飛。
慘叫迭起。
有禁軍將士在炮火中被炸得血肉模糊。
隨即,營外便是喊殺聲起。
四大軍司的騎兵將士頂着轟天雷衝殺向禁軍大營。
自雨夜中,他們忽然間便出現在大營之外。
當禁軍將士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距離大營外僅僅已不過百餘米。
只營內的禁軍將士並未慌亂。
有弓箭手齊齊搭箭。
但將領也並未下達放箭的命令。
忽然間炮聲轟鳴。
大營南門外團團火光乍現,綿延極遠。
原來西夏禁軍早已是在營門外埋有炮陣。
這當然是讓得四大軍司騎兵付出不輕的代價。
乍現的火光中,他們的騎兵大陣前排剎那間人仰馬翻。
只這,卻仍是並未能阻住騎兵的衝擊。
有將領在混亂中放聲大喝:“衝!繼續衝!”
他們現在頂着炮火,其實沒有太多選擇。
衝可能死,後退也可能死。不管是將領還是軍卒,其實只要到戰場上,便等於是將性命交給老天爺了。
刀槍交錯殺聲急。
“放箭!”
隨着有騎兵衝過雷陣,禁軍大營柵欄內也終是響起這樣的喊聲。
無數箭矢自弓上激射而出,眨眼間便消失在雨幕內。
“啊!”
“啊!”
隱約有慘叫聲起。
有四大軍司騎兵中間落馬,然後便在人羣、馬羣中再無聲息。
在這樣的衝鋒中倒下去,莫說是尋常士卒,便是有些武道根基的人,也很難再爬起身來。
四大軍司進攻禁軍大營的步伐雖然不算是遭到天衣無縫的阻擊,但也顯然並不順利。
這或許是進攻方難免要付出的代價。
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四大軍司後面的部隊還在不斷向着前面壓進着。
他們好似真是要在這裡展開決戰。
赫連城、曲如劍兩人穿梭在軍中,過不多時,見有些處柵欄被攻破,不得不再度調遣兵員前往這南側支援。
若大營全線被破,那其結果將難以預料。他們縱是能勝,也勢必損傷慘重。
只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這個時候佘拓立卻是並未在四大軍司陣中。
四大軍司分別由拓跋午、武葛等人在指揮着。
他們的殺招,根本就不在這。
佘拓立親率軍中許多高手和五千輕騎,已是趁着雨夜遠遠從禁軍大營外掠過,向着北面的清川縣而去。
若是白晝,或是乾燥天氣。他們這些人的行蹤其實都很難逃出西夏禁軍的眼線,但奈何,現在西夏禁軍卻在集中全力和四大軍司展開“決戰”。
雖有斥候在外遊探,卻也只是爲數不多。且在這樣的雨夜,實在很難發現佘拓立那些軍馬的蹤影。
有人僥倖發現,也被軍中高手察覺。最終,並未能將這件事稟報給赫連城和曲如劍等人。
時間約莫僅僅過去半個時辰左右。
這時候佘拓立率軍應該已是離得遠了。
四大軍司中頗爲突兀的有鳴金聲響。
他們的大軍這時候有許多都已經衝殺到大營內,和西夏禁軍在廝殺。聽到鳴金聲,同樣詫異。
但在將領們的呼喝下,四大軍司的士卒們還是很快如潮水般退去。
雖在這個過程中又付出不少折損,但相較於他們這十數萬人來說,卻是算不得什麼。
西夏禁軍中諸將都是些微疑惑。
四大軍司這般,實在是有些雷聲大、雨點小。
有人請示赫連城是否追擊。
赫連城和曲如劍等將交流過眼神後,緩緩搖頭道:“窮寇莫追,提防有詐!”
他只以爲四大軍司這般倉促撤退,是想引誘他們離開大營去。
若是他們此時瀕臨絕境,他或許會這麼做。但是現在他們完全能夠以逸待勞,自是求穩。
僅僅不多時,四大軍司大軍便就這般徐徐退去,又消失在雨幕之中。
赫連城、曲如劍等將見着四大軍司大軍真正退走,皆是有些詫異。
曲如劍道:“難道他們真是打算撤退,沒有使詐之意?”
赫連城微微沉吟,道:“不管他們如何想,咱們緊守大營便是。待他們糧草短缺,總之該着急的還是他們!”
說罷,他便傳令將士開始打掃戰場。
曲如劍等將也不再說什麼。
他們也都認同赫連城的這種應敵方陣。
雨夜下,禁軍將士開始清掃戰場。
即便是在雨水沖刷下,大營內外也仍是顯得甚是蒼涼。
血流成河。
不知多少殘屍碎骨橫陳。
打掃戰場的士卒中,有許多難以忍受這種場面,忍不住當場便是嘔吐起來。
更有年紀輕些的嚎啕大哭,嚷嚷着要回家。
只這類似的嚷嚷聲,自是無人理會。
隨軍出征,哪是想回去便能夠回去的……
一入沙場,萬事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