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擋道!”
還不等縣令等人回過神來,便有士卒忙衝到趙洞庭面前,作勢欲要拔刀,喝問道。
趙洞庭滿臉從容淡定之態,有着無需去彰顯便自然存在的貴氣,問道:“城外發生了何事?爲何出動如此多的守軍?”
好不容易纔回過神的縣令等人瞬間便又愣了。
這人是誰啊?
他以爲他是誰啊?
怎的上來就是這般頤指氣使的態度?
他們腦中念頭轉動着,只以爲趙洞庭莫不是哪家的大公子哥。
但即便是大公子哥,縣令等人心中也仍是不喜。
皇上當政以後,最是厭惡國內有那些仗着家世橫行霸道的事情發生。到現在,各地可以說都已經處理過不少大家族公子哥。
若是平時,他們倒也不願和這種公子哥交惡。但現在,卻是十萬火急,顧不得許多。
縣令喝道:“速速讓開!勿要妨礙本官執行公務!”
他這已經算是客氣的,要不然,便是以橫攔官架、妨礙公務的名頭,便足矣將眼前這個“公子哥”給關押起來。
趙洞庭不動聲色,只是從腰間解下塊金色的令牌來。
縣令等人見到這塊令牌,都是瞬間色變。
六龍令。
雖然這令牌沒法和五爪金龍令還有九龍令相提並論,但六條栩栩如生的龍,也足以說明趙洞庭的身份高貴到何種層次了。
趙洞庭於數年之前重新改制朝中令牌。
五爪金龍爲尊、鳳令爲次。
其後,便是九龍令、八龍令……再到虎令、狼令等等。
而能夠手持金龍令的,除去是皇上特使欽差以外,便也只有朝中那些地位最高、也最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們了。甚至,連絕大多數皇親國戚都沒能擁有金龍令。因龍、虎等令,還都具備着實權。持令者,是有權臨時調動各地守軍的。
六龍令,莫說是他們這些縣級的官員,便是州府官員見到,那怕也不敢大聲喘氣。
縣令、主簿等人眼中都不禁露出極爲震驚之色來。然後慌忙下馬,對着趙洞庭施禮道:“下官見過上差!”
趙洞庭輕輕點頭,將六龍令又別回腰間,也不理會街旁驚訝疑惑的行人們,只又問道:“城外發生了何事?怎的如此慌急?”
縣令不敢怠慢,忙答道:“回稟上差,我等匆匆出城,實是城外煤礦上……發生了事故。”
“事故?”
趙洞庭皺起眉頭道:“什麼事故?”
縣令道:“塌……塌方了。”
趙洞庭臉色瞬間發生變化。
塌方……
這可不是小事。
這些年來趙洞庭仁政愛民,如今的大宋可不再像以前那樣,人命那麼不值錢。
難怪縣令這些人如此焦急。
趙洞庭當即也不再攔着縣令等人,忙道:“那速速前去救援。”
說着便向旁邊讓去。
縣令等人深深看趙洞庭幾眼,雖覺得這般離去必然怠慢上官,但這話是趙洞庭說的,且城外又的確事故挺大,也只得向趙洞庭告罪,然後慌忙又向着城外疾馳而去。
趙洞庭微皺着眉頭回到街邊衆女身旁。
樂嬋等女臉上也都有着擔憂之色。
樂嬋道:“夫君,煤礦發生塌方這樣的事情,只怕是頗爲嚴重吧?”
趙洞庭低聲嘆息道:“那得看塌方的地方有多大了。”
說完又道:“咱們也去看看!”
然後一行人便在城內租了幾輛馬車,匆匆讓車伕載着他們往城外煤礦趕去。
這年頭礦業還並不發達,以前更是連煤礦都罕見的。雖天災過後各地都興開煤礦,但這岑溪縣外也不過只有一座煤礦而已。
這是趙洞庭下的令,嚴格控制着各地煤礦的數量。
因爲單是這座煤礦,就已經能夠滿足岑溪縣百姓的需求。
再者,在這山清水秀,環境純然的年代,趙洞庭實在不希望因過度開採而影響生態環境。
這也同樣是他始終糾結要不要提前在這個年代展開工業革命的原因。
工業興盛、科技興盛,是有利有弊的。譬如後世,雖科技已發達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但生態環境卻也同樣遭到極大的破壞。
趙洞庭是自後世穿越而來的人,也就愈發珍惜這個年代的原生態。
出城約過半個時辰,便可以瞧見那煤礦了。
山上黑乎乎的,到現在,整個山頭都已經是被推平。
有數條道路自平整的山頂上蜿蜒而下。
這都是供運煤馬車、人力車行走的道路。
但此時,卻是可以看到有的道路已經被黃土、黑煤覆蓋。
大半座山看上去都是滿目瘡痍。
趙洞庭剛剛掀開車簾,看到這幕,眉頭便不由自主地再度緊緊凝固。
這場塌方,較之他想象的還要更爲嚴重。
只怕……
只怕是下面的礦洞已經是坍塌近半了。
而這個年代的礦山都是以人工在運作……
那麼被掩埋在下面的工人們只怕是……不計其數。
隨着馬車離着那煤山越來越近,趙洞庭的心情便是愈發的凝重起來。
直到山腳下。
可以看到有不少渾身髒兮兮的煤礦工人們在這裡三五成羣的匯聚着,多數人臉上都仍有死裡逃生的餘悸。
他們俱是在議論紛紛,對着山上指指點點。
而那縣令等人此時也是沒敢上山。
岑溪縣的守軍也只是將幾條山道都嚴格把守起來。
有親人或是朋友還未下山的工人哭喊着想要衝上去,都被這些士卒給攔下。
縣令等人滿頭大汗,俱是手足無措。甚至連趙洞庭等人帶來都沒有發現。
但直到此時,地面都偶爾還會發生震動。也既是說礦坑內尚且還有地方正在垮塌,他們這些也不敢上山去。
一衆官員俱是安撫着這些工人和其家屬們。
但羣情,仍是止不住的越來越洶涌。
趙洞庭深深皺着眉頭,這刻,也是有種頗爲無力的感覺。
在這種情況下,莫說調遣禁軍根本來不及,就算是來得及,以這個年代的設備,也很難上山去救人。
強行去救,其結果只可能是讓更多的人被掩埋在裡面。
就這麼過去十餘分鐘,震動好似不再有復發的跡象。
滿頭大汗的縣令終是輕輕鬆口氣,忙對着工人們說道:“大家稍安,本縣這就派遣士卒前去搭救被困的鄉親們!”
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能救下幾個算幾個。
趙洞庭站在人羣內也沒有開口。
在縣令等人令下,很快有兩百餘士卒頗爲凝重地向着山上走去。
他們大多數都沒遭遇過這種事情,實是緊張得很。
趙洞庭看着,心中嘆息不已。
以這點兵力,想要去解救那些被埋的工人,實在是不太可能。
且不說別的,光是那些掩埋山道的黃土、黑煤等等,就不是他們短時間內可以移走的。
果然,很快便就有士卒跑將下來,對着縣令道:“大人,泥土鬆軟,咱們……咱們爬不上去啊……”
縣令忙和周圍主簿、守軍團長等人商量對策。
到最後,只見得縣令咬咬牙道:“那就炸!用轟天雷給本官炸出條道路來!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山上的那些百姓們!”
這倒是讓得趙洞庭對這縣令頗爲賞識起來。
這倒是個好官。
只他還是站出身來,喊道:“慢!”
他這一出聲,便讓得在場的許多人都看向他來。
縣令等人忙又向他施禮。
趙洞庭擺擺手道:“不能用轟天雷!若是用轟天雷去炸,可能引起再度塌方,到時傷亡只會更大。”
縣令苦着臉,焦急道:“那、那上官您說如何是好?”
“大老爺,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是啊,那你說怎麼辦!”
人羣漸漸又是有些激憤起來,甚至有人出言頗爲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