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一拳打在了旁邊的柳樹上,刷拉拉地就下來了N片樹葉。金銀很瀟灑地對着拳頭吹了吹氣,然後對我使了一個挑眉的眼神,“你放心好了,我一向懂得憐香惜玉。”
所謂的憐香惜玉我是第二天才看到的,那時候剛洗完了衣裳,我和挽袖各提了兩桶衣裳去晾的時候便看見了秋姐。
只見她彎着腰左顧右盼,瞻前顧後地向着這邊而來,身上的衣裳溼噠噠地還在滴水。想來她只顧着別處並沒有留意前面就是我和挽袖。當她看見我們的時候嚇了一跳,我和挽袖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嘴和鼻子,不得不說,她身上有一股很重的恭桶味,還是那種沒有洗過的。
秋姐的眼睛是紅的,想必方纔就哭過了,見了我們,她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今天的事你們要是敢說出去就給我去洗一個月的恭桶!”
我和挽袖捂着嘴相視,然後點了點頭,表示絕對不會說出去。
秋姐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十分尷尬地開口,“公,公,公子在不在前面?”
她心裡一直傾慕着祈軒,要是被祈軒看到她這副摸樣,她定是自刎的心都有。不得不說,金銀這小子真的十分憐香惜玉!
我十分正經地說:“公子不在前面,你放心去吧。”
後來我才反應過來,這放心去吧好像是鼓勵勇士慷概就義用的!所以,秋姐沒走多遠就大聲尖叫,然後打道回來,風一樣地在我身邊拂過,留下一片茅房的香味。
我向後看了看,一身藍衣的祈軒正由長廊那邊負手路過。我和挽袖相視一笑,繼續提着衣裳去晾。
再後來,去澡房洗澡的丫鬟們都抱怨澡盆有一股很重的臭味,私底下說着不知道是誰在澡盆裡失禁了。然後就看到剛好路過的秋姐那張紅得跟紅燒肉似的臉。
那日晚上圓月高掛,清風徐徐,舒適涼快的微風中還攜着花的清香,十分宜人。我漫步在這墨園的園子中,想起了以前與家人在中秋節觀月賞景的情形,那時候我還是藍昔,不是風月也不是闌珊。
也不曉得老爸老媽他們在得知我消失之後是什麼個反應,八年前他們就已經曉得,是不是和我一樣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也不是很傷心,就像老媽說的只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回憶着以前的種種,不知不覺已來到了前庭。
銀色月光下,石桌上一副白玉酒器泛着幽光,在石桌前靜坐的藍衣男子執着白玉杯放在脣邊淺抿。
我在不遠處看着,他這個樣子倒讓我想起了那些古代詩人,喜歡花前月下,對酒吟詩。他這麼好的興致我自是不忍心打擾,所以就輕手輕腳地轉身離開。
“過來。”剛要走就聽到了後面的聲音。
我回頭,對着他指着我,問:“我?”
“這庭中除了你還有誰?”
我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確認沒別人之後就走了過去。
他淡淡道:“坐下。”
我在他對面的石凳坐下,弱弱開口,“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祈軒脣角微微攜笑,“現在不是兩個人了麼?”
“會喝酒麼?”他問。
我十分嚴肅答:“十杯以內不是問題。”
“那便陪我喝酒罷。”祈軒將另外一個白玉杯放到了我面前,然後提着白玉壺將酒杯滿上。
我端起了白玉杯,放在脣邊淺淺嘗了一小口,雖然不曉得是什麼酒,但是香醇十足,入口冰涼,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我放下了杯子,看着他,“你是不是遇上了煩心事?”
祈軒淺抿一口酒,“怎麼這麼問?”
我握着白玉杯用指腹摩挲,“若是平日裡與知己飲酒還過得去,但是一個人喝悶酒那便是有煩心事,自古有借酒消愁的說法,不是麼?”
祈軒輕笑,執起酒壺爲自己倒了一杯酒,“如你這麼說,若是沒有知己,也沒有煩心事,那就不能喝酒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是城主之子,且又是嫡長子,按照城主府歷代的傳統,嫡長子是要繼承城主之位的。
因着這御河城管轄範圍十分之大,形同一個國家卻沒有正式的朝廷,只靠着城主和城主膝下的幾個兒子還有一些地方衙門管着,若是不想天下大亂,很多事都是要親力親爲,煩心事也是很多的,但是交心的知己卻不一定有。
我端起白玉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看着他,“雖然我只是你的丫鬟,但是沒有明文規定丫鬟不可以陪主子喝酒,所以,今天我們就來個不醉不歸!”
祈軒撲哧一聲輕笑,我也不曉得他笑什麼,就直接拿起白玉壺爲自己再倒一杯酒。我看着那個晶瑩剔透的白玉壺,“怎麼就這麼點酒,再喝幾杯就沒了。”
他從石桌下捧出一罈子酒,嚇了我一跳。他說:“今日,這些酒隨你喝。”
我嘴角抽了抽,剛纔說的不是認真的,雖然我能喝酒,但是並不代表酒量很好。
喝了幾杯酒後,我便覺着臉有些燙,我看着對面靜若止水的祈軒,問:“你爲什麼不嫌棄我?”
祈軒放下酒杯,“嫌棄什麼?”
我自我打量了一下,笑了笑,“我長得並不好看,一般的男子都會嫌棄吧。若是我是個男子,我也不會願意去接近這樣的女子。”
祈軒的視線不知移到了何處,只淡淡一句,“是你自己想太多。”
不是我想太多,而是世間大部分男子都是這個樣子。以前在學校,總是漂亮的女生招男生喜歡些,不漂亮的女生總是最孤獨的。那時候的我雖然不是最受歡迎的,但是總比闌珊的樣貌身材好很多。
許是喝了點酒,我開始想到什麼說什麼,“對了,你每天總是一個人在自己寢房和書房之間進出,平日裡也沒個說話的人,連喝酒也是自己一個人,難道就不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枯燥很孤獨麼?”
祈軒風輕雲淡一句,“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我一隻手撐着下巴,看着他,“比如……比如你可以娶個夫人什麼的,起碼還有個一直陪在身邊的人,就算白天很忙,晚上睡覺之前還可以談談心,不是挺好?”
“這個日後再說。”
我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打了一個酒嗝,“你已及冠,年歲也不小了,娶妻生子什麼的也正好,爲什麼還要等日後?要不湊合點找個漂亮的大家閨秀先娶進來,等日後要是遇上喜歡的再納個妾什麼的,如此就圓滿了。”
祈軒沒有答話,我用手支着下巴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城主大人的五夫人是男子,那是不是說明他們家有這個血統。
“你是不是喜歡男子?”所以,也不介意我這個生得並不好看的女子接近。
祈軒微微仰頭喝了一杯酒,然後氣定神閒答話,“不是。”
“其實男的喜歡男的也挺好。你長得這麼好看,只要你說一聲,天下間的男子可能都願意爲你斷袖。”我再倒一杯酒喝下,越發覺着這酒是個好東西。
我執着白玉壺不住爲自己倒酒,祈軒卻伸手過來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舒服,許是我的手太熱,顯得他的手微微有點涼意。
我擡眼對上他的清澈的眸子,“不給喝了麼?”
“你喝醉了。”
我笑了笑,舉着杯子說:“不是說不醉不歸麼,醉了纔好!”
我搶過白玉壺,爲自己倒了一杯酒,祈軒說:“莫要喝了,回去準備一下,後日隨我一起出城。”
聽了他的話,我將口中的一口酒噴了出來,正好噴到了對面的祈軒身上。我腦海中第一個反應就是拿出手帕,過去幫他擦擦,起身過去,結果腳下一個沒站穩還整個身體撲了過去,祈軒雙手撐住我的肩膀,起身將我扶住。
我推着他的胸膛拉開距離,低着頭道:“對不起,是不是噁心到你了。”
“我回去了。”我轉身要走,頭重得很,暈暈沉沉地,只覺天昏地暗天旋地轉。身子一歪,旁邊就有個人接住,他說:“我送你回去。”
我甩開他的手,“不用,我自己可以,我自己走。”
我剛離開他的胸膛,結果身體就懸空了,月光下,我擡頭看到的是祈軒俊朗的下頜。我掙扎,“放我下來!”
“別動!”祈軒一路抱着我往長廊那邊走,也不停下來聽我說。
我還在掙扎,“你放我下來,我不要你抱!”
“安分點。”祈軒風輕雲淡道:“本來就很重,要是亂動,就更重了。”
“既然知道重的話就放我下來!”我頭腦發熱,心裡莫名其妙的一股怒火,想必已經語無倫次了,“這墨園所有人都不喜歡我接近你,我被秋姐欺負都是因爲你!要是被她看到,她一定會恨死我,你到底懂不懂!所以,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