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微微酸澀, 回過神立即向着小石路快步走。心裡的罪惡感劇增,若不是我求楚煜讓他未祈軒說好話,那他是不是就不會被那個城主糟蹋。
明明, 楚煜是個正常的男子, 心中嚮往的自然是兒女情長之事, 卻被同爲男子的城主大人糟蹋了。
揪心的痛在全身蔓延, 腦海裡浮現了楚煜方纔看向我那種無奈的眼神。如果說我勢單力薄救不不了祈軒, 那麼楚煜比我還要勢單力薄,因爲他救不了自己。
如果知道城主大人會讓楚煜用身體來換一個條件的話,我是萬萬不會讓楚煜幫這個忙的, 是我害了他。
回到了墨園,金銀在月洞門等着。
見了我便有些焦急地問:“眼睛怎的這般紅, 方纔哭過了?”
我抽出手帕抹了抹眼角, 搖了搖頭, “沒事。”
金銀拿過我的手帕,細心爲我擦了擦眼眶處, 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上了妝還敢流淚,也不想想妝花了會成什麼個樣。”
這纔想起我臉上的胭脂水粉還沒洗掉,我吸了吸鼻子,說:“我先去洗把臉。”
金銀拉住我的手臂, 我回頭看着他, “有事?”
金銀鬆開了我的手, 有些侷促道:“我, 我覺着你這個樣, 挺好的,妝也沒花, 用不着洗。”
我看着他,不曉得要說什麼,這纔想起要問金銀,“對了,你過來可是有事?”
金銀支支吾吾了幾聲,“也沒甚,就是過來看看你。”說着,金銀便用手指着我,“你看你,整一個魂不守舍的樣子,我都與你說過了祈軒只是暫時在牢中,等城主大人氣消了便會放他出來,偏偏你還是愁苦着一張臉。”
“我……”我自然曉得城主大人不會關祈軒太久,心裡爲祈軒心疼。只是,一想到楚煜方纔爲了討好城主大人甘願給城主大人糟蹋,我便有些堵心。
金銀抱着雙臂說:“自己唯一的兒子就在牢中受苦,大夫人卻無動於衷,也太鐵石心腸了些。”
我嘆了一口氣,“她並不是鐵石心腸,只是,她有自己的難處。這世間爲人親孃的誰又會忍心自己的兒子受苦的?”
金銀摸了摸鼻子,看着我說:“你不也有你的難處。”
我看着金銀,抿脣不說話,我身爲丫鬟要救祈軒確實難,只是,最後我將此事加在了楚煜身上,倘若城主大人真的因爲楚煜的求情而放了祈軒,那功勞應歸於楚煜。
我得知城主下令放了祈軒是在第二天的早上,那時候我剛好將祈軒的書房收拾好。墨園裡頭一個小廝便跑着過來跟我彙報,城主大人已經下令讓祈軒回到城主府。
我心裡一喜,趕忙問:“可有人去接?”
小廝回道:“方侍衛和幾個侍衛都已經去了。”
我心中有萬般欣喜,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罷。”
我呼了一口氣,回頭看着剛剛收拾好的書桌,抿脣笑了笑。
喚丫鬟燒好了熱水,再去伙房吩咐大廚多做些菜,準備爲祈軒接風洗塵。我也幫着爲祈軒準備一身乾淨的衣裳,等會他回來便可先去泡個澡。
我在祈軒的房中取了衣裳,轉身時,便見到了一抹藍,藍是我喜歡的顏色,纖塵不染的藍恍如那萬里無雲的天空,同樣令人心生嚮往。
我對着他笑了笑,“歡迎回來。”或許這句話太過現代,他聽得不習慣,但是我想不到別的話,於是,就這麼說了。
祈軒負手而立,揹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覺得那一抹藍向着我靠近。祈軒不太愛說話,煽情曖昧的話語更不會說太多。他沒有開口,只是提步過來,擡手環上了我的背將我拉入了懷中,他輕聲道:“好些天沒換衣裳,你莫要介意。”
我亦擡手環上他的背,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不會。”
當初他不曾有半點嫌棄那個長得並不招人待見的我,而我又怎會介意他?
備了熱水給祈軒洗了澡,出來之後便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時辰。廚子也剛好將那一桌美味佳餚做好。
這一餐是專門爲祈軒接風洗塵而設,我還把金銀和大夫人都請了來。一桌子,四個人,雖然不多話語,大多都是金銀那張嘴在閒扯一些有的沒的,但是氛圍也算融洽。
本來,還想去瀾園將楚煜請來,只是怕他不習慣這樣的場面,便沒有去請。還是過後親自上門道謝較好。
用了午膳,祈軒便被城主大人傳了去。
想來,此次被叫過去是要做思想交流罷。
金銀這小子吃了大魚大肉之後,滿嘴的油水還沒來得及擦,就剔着牙,打着嗝,一雙還有些油漬的手就拍我的肩膀,“我就說吧,祈軒始終是城主大人的嫡長子,未來的城主之位繼承者,就算祈軒再怎麼錯,他城主大人再怎麼生氣,也就是意思意思把祈軒關那麼幾天,還能真的要關上三年五載不成!”
我看了一眼金銀那隻泛着油光的爪子,乾咳一聲,“咳咳,爪子。”
金銀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嗯?爪子?手怎麼了?”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放在我肩上的爪子,“你的,手很油。”
金銀看了一眼自己的那隻爪子,方纔爲了便捷便直接用手抓着雞腿吃,弄得滿手是油。金銀快速縮回那隻爪子,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我看了看衣裳上面的油漬,撲哧一聲笑了,“行了,去取點皁角洗洗手,不然這麼大個人爲了吃個雞腿弄得滿手是油,可讓人看了笑話了。”
金銀看着我,酸溜溜的語氣,“你看你,多明顯,祈軒被關在牢中你就整日魂不守舍悶悶不樂,祈軒一出來你就笑成這樣。”
我斜了他一眼,“怎麼,不正常?”
金銀一邊看着天一邊點頭,“正常,怎麼不正常。”
此次祈軒能這麼快出來,全歸功於楚煜,本來是想借着祈軒去見城主的空隙上瀾園一趟,只是我想了想,還是與祈軒一同去道謝較好。
祈軒回來已是傍晚,我與他提起了是楚煜在城主大人面前爲他求情一事。祈軒看了我一眼,溫柔的語氣之中帶了些無奈,“我早說過莫要與他太近,終究你還是沒聽話。”
我怒了努嘴,“因着我一個身份地位卑微的丫鬟,也不曉得怎麼去救你,於是就去請他幫了忙。”
“你呀……”祈軒拉長語氣。
“你對楚煜可是不大喜歡?”我問,從上次楚煜來墨園,祈軒便待他不冷不熱,事後還與我說不要近他。
祈軒說:“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只是,他並非等閒之輩,你還是莫要近他的好。”
我有些好奇,並非等閒之輩的意思就是說他還有別的不爲人知的一面?只是,與楚煜相處下來,並沒覺着他有什麼陰險狡詐之處。我看着祈軒道:“你只管寬心,楚煜他溫文爾雅實君子非小人,這次是他在城主大人面前爲你求的情,按理說我們還要感謝他不是?”
我想了想,擡眼對上祈軒的眼睛,“左右我只是一個丫鬟,他就算如你所說非等閒之輩,也禍及不到我的頭上,你就只管放心罷。”
祈軒勾脣笑了笑,“要真的如你所說纔好。”
“那是自然。”我與楚煜相識的時間跟祈軒差不多,雖然算不上了解很深,起碼也曉得他不是那種會耍小心計的人。
第二日,我與祈軒一同上了瀾園,要向楚煜道謝。
“二公子今日大駕光臨,委實難得。”着一身紫衣的絕美男子懶懶地靠在亭中的欄椅上,看着在亭外站着的我和祈軒。
我身邊的祈軒道:“能得自由之身,全憑楚公子爲我在城主面前求情,今日登門拜謝實屬情理。”
楚煜看了一眼祈軒,“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而後將視線落在了我身上,“再說,我也只是受人之託。”
祈軒偏頭看了我一眼,我也正好偏頭看祈軒,四目共對時,眸中淺淺攜笑。祈軒擡袖道:“即便是受人之託,楚公子還是有恩於我,無論如何還是要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