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爺倆對視一眼,從對方的臉上就看出倆字——爲難。
這事確確實實難辦,不答應老爺子、老太太還有臉回村裡嗎?硬着頭皮回去,也得整天被村裡人戳脊梁骨,老兩口非得氣出個好歹來不可,村裡人都沒什麼見識,眼光也絕對不夠長遠,能看到的也就是眼前的利益,在他們看來米大勇發跡了,就有責任也有義務拉鄉里鄉親一把,帶着大家一塊發財致富。
他們要求也不過分,又不是白拿錢,去了還幹活那,但要是米大勇連這點事都不答應,那他良心就讓狗吃了,有點錢就背典忘祖,什麼東西!
這樣的話到時候少不了,傳到老爺子、老太太耳中他們能受得了?
到時候肯定也得跟米大勇鬧,逼着他給村人這個賺錢打工的機會,老兩口也沒什麼見識,自然想的不多,肯定固執的認爲米大勇就該拉鄉親們一把,在說了,又不是白養活這麼多人,大家是給你打工,幹活賺錢天經地義,沒毛病,可你米大勇要是連這點事都不答應,我們就沒你這麼個兒子。
米大勇捏着鼻子認了吧,萬一真出現米子軒所想的情況,這些人仗着跟米大勇是一個村的,多少沾親帶故,不遵守廠子的規章制度,在跟拉幫結派的跟廠子現有的中層領導爭權奪利,把廠子搞得烏煙瘴氣,這廠子還怎麼開?
米大勇很是犯愁,米子軒也同樣如此,爺倆聽着外邊傳來老爺子爽朗的笑聲,心裡過年的喜慶在沒了半分。
米大勇煩躁的站起來,沒好氣道:“老子不管了,這事你小子給老子想辦法。”
米子軒怎麼也沒想到老爹竟然跟自己耍起了無賴,這事他要是有辦法解決,也不用犯愁了啊?米子軒急道:“我說爹,不帶你這樣的,你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米大勇繼續耍無賴道:“老子不管,總之這事我不管了,你給我想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吃老子這麼多年白飯,現在你小子該出點力了,這廠子早晚也得交到你手裡,你想轍也不光爲老子,也是爲你自己,行了,這事你抓點緊,我出去看看。”
仍下這句話米大勇調頭就走,根本不給自己兒子一點說話的機會。
看着自己老子離去的身影,米子軒是一個頭兩個大,這尼瑪的算怎麼回事啊?沒招誰沒惹誰的,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
雖然距離過年還有兩天,但今天老爺子、老太太來了,一家人怎麼也得吃一頓團圓飯,米大勇跟黃凌雲的意思是出去吃,家裡地方實在是小,在說給這麼一大家子人做飯也太麻煩了,但老太太卻說什麼也不幹,不能去花那冤枉錢,就得在家吃。
老太太發話了,米大勇兄妹三人自然得順着老太太來,於是就在家坐了一桌好菜。
中午十二點半準時開飯,但是米大勇跟米子軒爺倆看着桌子上豐盛的飯菜都沒什麼胃口,實在是老爺子給他們找這事太麻煩了,辦也不行,不辦還不行,爺倆現在是進退兩難,都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老爺子別看是農村人,但規矩多,一家人吃飯喝酒時女人不能上桌,連老太太都不行,這會她們都在米子軒的房間,這開了一桌,全是女人孩子。
老爺子大馬金刀的往客廳這桌的主位上一坐,他不動筷子別人誰也不敢動,一直到老爺子先動了筷子,米大勇等人才紛紛伸出筷子,這就是老米家的規矩,只要是這家裡人,就得遵守。
老爺子今天高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後就道:“大勇你三叔、劉爺爺他們託我給你帶了不少山貨。”說到這老爺子對米子軒道:“寶兒,東西那?”
米子軒心呼一聲“苦也”,無奈道:“我都放棚子裡了。”
老爺子點點頭,放下筷子道:“大勇你現在好歹是個廠長了,可不能忘了鄉親們啊,大家都想趁着農閒打點工,就去你廠子,這事你給安排下,現在過年也不興出了正月年纔算過完,我看初五以後你就把這事給安排了吧!”
米大勇一臉的難色,伸手捅捅米子軒,示意他趕緊想個辦法,米子軒那有什麼辦法?只能裝死!
老爺子看兒子一臉難色遲遲不發話,有些來氣了,一瞪眼道:“怎麼着?你米大勇現在有點能耐了,就把鄉親們都給忘了?”
米大勇趕緊道:“爹,我哪敢啊,這事您放心,我肯定安排好了。”
就這麼一個老子,米大勇孝敬還孝敬不過來,哪敢氣他,現在也只能先順着老爺子的意思來,可心裡是這個犯愁。
老爺子一看兒子答應了,心情一下好了起來,調轉槍口開始關心起米子軒的終身大事來,老爺子的意思很簡單,老米家就米子軒一個獨苗,現在歲數也不小了,趕緊抓緊,老爺子等着抱曾孫子,給老米家傳宗接代的人自然就是米子軒今天帶回去的樑纖雨。
如果沒有那難事,米大勇肯定會跟老爺子解釋、解釋,您這孫子的對象不是那閨女,是另外一個,但現在米大勇那有心思?只能是老爺子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米子軒也是一腦門子的官司,更是沒心思跟自己爺爺說他的終身大事,,跟米大勇一樣悶頭想怎麼解決眼前的麻煩事。
老爺子沒察覺到這爺倆的異樣,喝得到是挺盡興,要不是老太太看不過去出來攔着不讓喝,老爺子非得喝多了不可。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米大勇把老爺子、老太太送去了自己姐姐家,他家地方太小,可沒地方住,一回來就又開始犯愁,米子軒也是如此,爺倆下午足足抽了兩包煙,弄得屋裡跟仙境似的,到處都是飄灑的煙霧。
快下午四點的時候外邊傳來敲門聲,米大勇煩躁道:“誰啊這是?”
米子軒嘆口氣站起來出去把門打開了,一開門就傻眼了,外邊站的全是蘆葦蕩村的相親,這個拎着兩隻雞,那個拎着一大條子的豬肉,甚至還有人手裡提着兩尾很肥碩的大鯉魚,看樣子是剛撈上來的,還沒死,時不時就要動兩下。
爲首的是男子米大勇的喊他三叔,米子軒自然要喊三爺,三爺頭髮早就白了,背也駝了,臉上皮膚黝黑,深深的皺紋如同一道道溝壑。
三爺訕訕笑道:“寶兒你爹那?”
米子軒一看他們,就知道他們是爲什麼來的,肯定是不放心,生怕米大勇不給這個面子,不讓他們去廠子裡打工,所以下午個子帶了點東西親自過來拜訪米大勇,希望他能給大家一個賺錢的機會。
雖說現在農村的生活好了,但畢竟不是所有農村,像蘆葦蕩村這樣村子還是挺窮的,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是蘆葦蕩村卻是個三不靠,你說靠山吧確實是,但山不大,也沒什麼礦產資源,山裡就沒什麼能賣錢的山貨,土地還貧瘠,種什麼都不行。
靠水確實是靠水,但也就是一條小河,現在趕上旱季的話,這條小河用不了幾天就乾涸了。
處在這麼個地方,蘆葦蕩的人也只能指望祖輩就開墾的幾畝薄田度日,地不好,頂多也就種點玉米,辛苦一年也賺不了倆錢。
所以村裡的老少爺們大多數都是出去打工,家裡的地留給老人跟婦女,現在有這麼個不用背井離鄉去大城市打工,在自家周圍就能有個營生乾的機會大家自然不想放過,在說了米大勇又是蘆葦蕩村的人,跟大家多多少少都沾親帶故的,給他幹,他還能虧了大家是怎麼的?
所以大家一合計就提着東西來一趟,爭取年前就把這事給定了,大年初一一過趕緊來上工,多賺點是點。
米子軒苦笑道:“三爺進,進,我爸在屋裡。”說完就把三爺這十幾號人給讓了進去。
米大勇一看三爺這些人提着東西來了,如何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一時間是一個頭三個大,他心煩是心煩,可也不能怠慢了相親,趕緊張羅着着給大家倒水、拿瓜子、糖什麼的。
換做以前三爺這些看着米大勇長大的長輩來他家肯定不會拘束,但現在米大勇今非昔比,可是縣裡最大廠子的老闆,連縣裡的領導都親自接見過他,他還上過市電視臺,於是三爺等人很是拘束,訕訕的笑着,臉上滿是討好之意,在他們看來米大勇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來他家誰敢放肆?
就連性子最跳脫、一向沒個正行的二柱子今天也一反常態的規規矩矩坐那,連句玩笑話都不敢說。
米子軒忙着收東西,兩條肥碩的大鯉魚就是二柱子送來的,跟市面上見的不一樣,這魚脊背發紅,離水這麼長時間了換成那些養殖的魚就算不死,也沒什麼力氣折騰了,但這兩條魚不同,過了這麼長時間折騰起來依舊很是有勁,米子軒剛接過來的時候兩條魚狠狠的一甩尾巴,米子軒差點沒拿住。
米子軒盯着兩條魚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