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吹入屋子裡, 窗簾隨之飛揚。黃色的燈光照在牀頭,躺在牀上的婷婷彎弓顫抖的身軀,臉無血色, 脣乾澀泛白。她已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三日, 不吃不喝, 強迫自己忍住對毒品的渴望, 但每次發作都讓婷婷生不如死, 有幾次她都想一死了之,甚至想放棄報仇,是小憶的哭聲阻止了她。
今夜小憶很安靜, 沒有哭,婷婷知道自己快支撐不下去了。她似乎聽見爸爸的聲音, 牀邊似站着大姐和玲姐, 他們正注視着自己, 向她微笑、伸手。婷婷慢撐起身,脣邊露出淡淡的笑, 雙手微擡似想握住他們的手,卻在半空中抓了個空,身因向前用力的摔在地上。
樓下客廳裡,南宮擎閉目沉默,握柺杖的手指緊摳入木。擔心着婷婷的身體, 這孩子已三日未出房門半步, 更是滴水不沾、不進食。陳管家怎麼叫, 她都是一個回答不想吃, 猜想她生病, 可婷婷卻威脅說若是硬闖她就從樓上跳下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問丁孝蟹,他怎也不願說, 而參與綁架婷婷的人全死了。至於周嚴癡傻的事,南宮擎未深究,因爲周嚴已經死了,丁孝蟹好本事,周嚴要是死在忠青社,說出去不是好事,竟然想出讓他自殺的方法。別人只當周嚴是被打傻不慎掉入山崖,事實是周嚴被藥物控制致死。
抱着小憶站在樓上的方敏,一會兒看南宮擎,一會兒看婷婷房間那扇緊閉的門。終輕嘆了口氣,轉身回到房間,將小憶抱放在牀間,側身坐在牀頭,撥通一個電話號碼。
“小敏,你居然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小憶出事了?”丁益蟹本是驚訝萬分,但想方敏極少與自己接觸。自那晚方敏醉酒後發生的意外事件,他和方敏已經很久未見,這會他只能連想到昕憶。
方敏瞪了眼話筒,猶豫了許久,終道:“你大哥最近在做什麼?他有沒有時間來南宮家?婷婷出事了。”
“出事?什麼事?她不是好好的嗎?那日也沒發生什麼大事。”丁益蟹想起那日南宮婷被大哥抱上車前說的話,他是不敢對小敏說整件事,怕她又記起不愉快的事而尋死。
“你別問這麼多,你告訴你大哥,讓他來一趟!”不知爲何,方敏覺得此時只有丁孝蟹可解決這事。
“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等到出人命你才告訴你大哥?婷婷被捉的事和你們有關,你們已經害死我的親人,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也死。”
黑夜裡,南宮家附近一輛白色轎車停在路邊,車裡沒有隻有一個小紅點的光,以此證明車裡有人。而他正是丁孝蟹,他未殺周嚴,周嚴畢竟是周坤唯一的兒子,他要是親自動手,那便是不義。
忽然手機聲響起,丁孝蟹微微皺眉,按下接聽鍵道:“喂。”
“大哥,南宮婷出事了,你去南宮家看看吧!”丁益蟹的聲音傳入他耳。
眸光移向南宮家的方向,丁孝蟹平靜地說:“南宮婷在家,怎麼可能出事?”
“是方敏說的!南宮婷把自己反鎖在屋裡整整三天,南宮老爺子向讓人撞開門,被南宮婷以命威脅,不知道爲什麼?大哥,那日她應該沒被強吧?”丁益蟹心裡還是很驚訝地,然而丁孝蟹沒有回答原因,直接掛了電話。
丁孝蟹也感驚訝,慢慢地將車開至南宮家門前,由人領進南宮家。當他來到南宮家客廳,便見南宮擎陰沉着臉,眉心緊鎖。南宮擎自也看見了他,並未提及那些綁匪的事,反將這幾日婷婷在家的事說了個大概。
擡頭望了眼婷婷住的房間,丁孝蟹問道:“擎叔,有沒有梯子?”
“有,你想從陽臺上爬進入?婷婷可能把陽臺的門也反鎖了,她的房間只有她一人有鑰匙。”南宮擎答道,聽他問這話便知其用意。
“先試試再說。”
當丁孝蟹順着梯子爬上陽臺,透過被風吹起的窗簾看見婷婷右手握着一把小刀,正往左手動脈上劃去。臉色一沉,丁孝蟹用力踹了五六下陽臺的門,門終鬆動被打開。
因丁孝蟹踹門聲使得婷婷恢復了點神志,望了眼右手中的刀,在望向已將門踹開的丁孝蟹。丁孝蟹靠近她的瞬間,婷婷不由自主地將小刀朝他身上刺去,丁孝蟹側身一閃,反奪過她手裡的小刀。婷婷露出錯愕地神情,被他緊握住手臂。
“南宮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丁孝蟹怒道。
婷婷試着將手從他手裡抽出,那種被毒品控制的慾望再次出現,身慢慢地彎下。卻在彎至一半時被丁孝蟹拉起,只見右手的衣袖被他快速挽起,婷婷心沒來由的慌起來,開始在他懷裡掙扎。
“你……周嚴給你打了針?”從婷婷的行爲上,丁孝蟹已知曉原因。
聽着這句話,婷婷停下掙扎,慢慢擡首對上丁孝蟹嚴肅地神情,雙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激動地說道:“我支持不下去了,阿孝,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吸毒,我怕自己承受不了,你讓我死好不好?像你派人滅人全家一樣,讓我死。”
看着眼前痛苦的南宮婷,丁孝蟹彷彿看見方婷般,聽她說到方家的滅門慘案,不禁想起他那未出世的孩子。腦海在這剎那間閃過過往很多事,以及他和南宮婷相處的每一幕,心裡有道聲音對似與自己說不能讓南宮婷死。方婷已經死了,他不能讓南宮婷也死,似南宮婷死去,他的愛會徹底地被掩埋。
攔腰抱起婷婷,將她置在牀間。丁孝蟹俯身,輕聲在婷婷耳畔說:“我不會讓你死。”
臉上的淚珠在丁孝蟹的話音落下時,慢慢地滴落在枕上,婷婷眼底的悲傷一閃而過。側眸望着丁孝蟹走到門邊,爲屋外的人開門,在房間裡的光線大亮的那刻,婷婷看見南宮擎凝重地神情,小敏面露的擔憂之色。
屋裡的說話南宮擎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緩步走至牀邊坐下,伸手撫摸婷婷的發,心疼地說:“婷婷,你不信爺爺嗎?爲什麼這麼大的事也不願告訴爺爺?”
擡眸望向悲傷的南宮擎,婷婷眼含淚道:“爺爺,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吸過毒。即便是被迫,但我還是碰過毒品。我忍不住了,爺爺,我不想死,不想離開,但現在我生不如死啊!”說完,婷婷緊抱住身,想吸毒的慾望感陣陣佔領整個思緒,想放棄一切,生命包括仇恨。
顫抖着身,婷婷在心裡自諷道:她果真是方家最沒用、最該死的人!
見婷婷臉色難看至極,南宮擎叫道:“陳管家,請醫生。”
手覆上那褶皺的手背,婷婷泣道:“不!我不要看醫生,不看醫生……”突然間,婷婷的聲音消失,丁孝蟹的手砍在她脖間,使她昏厥。
一個小時後,醫院的病房中。
醫生在幫婷婷檢查後,對南宮擎說:“由於是在一天內打了三針,以量來算,症狀比一天天累積吸毒的人較明顯。不過南宮小姐忍耐三天,實屬難得,但未進食對她身體有很大影響。南宮小姐意志力很強,可以考慮幫她戒毒,必須隨時有人在身邊,防止她忍受不了做出自殺舉動。送去戒毒所,可能會好點!”醫生並不知情況,只當婷婷在家戒毒無用才被送來醫院,故作出此提議。
“陳管家,你去和李醫生了解下該注意的地方。”南宮擎意味深長道,跟着向身側站着的陳管家使了個眼色。
病房的門慢慢被闔上,南宮擎和丁孝蟹站分別在病牀兩側,注視着昏迷中的婷婷。
“擎叔,這事因我而起,將婷婷交給我,她不希望在醫院,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是不想讓您擔心。我陪她戒毒,不會有人知道這事。”丁孝蟹想了很久說。
南宮擎眸光一凜,說道:“婷婷被打了毒針的事到現在才發現,你憑什麼讓我再信你?”
“擎叔,我以命作交換條件,如何?忠青社這麼大的場子在,五蟹集團也賺了不少錢,丁家人不可能在您眼皮底下消失,我逃不了。”丁孝蟹認真地說道。
凝了眼丁孝蟹,南宮擎眼中精光一閃,目光從他身上移向躺在病牀的婷婷。半晌,方道:“我就這麼一個孫女,有些事我一直不明白……”說到這,南宮擎止語。
過了十分鐘後,南宮擎慢慢走到丁孝蟹身側,伸手拍拍他的肩,續道:“也罷,這陣子南宮集團不安寧,我將婷婷交給你。這是最後一次,老頭子我雖然退出江湖,但不代表沒能耐再幹涉。”
“我稱您老一聲‘擎叔’,自是相信您有能耐再呼風喚雨。”回答後,丁孝蟹撇過頭望向婷婷,輕聲說:“這個錯能彌補,就不會一錯再錯。”